第七百四十二章:同生

  似是看懂了陵天蘇的目光,吳嬰皺了皺眉,攤出的手掌朝他再度逼近一分,冷聲道:「你身上的藥比那邊的好,何必有好東西不用去用次品。」

  陵天蘇看著那隻逼近的手掌,他身體往後推了推,然後取出一瓶五散膏說道:「上藥我自己會,勞駕您轉過身去。」

  吳嬰沒有轉身,而是看著他手中的五散膏皺眉不喜道:「為何不用聖元金玉果?」

  陵天蘇道:「小葉子的斷腿之傷甚是嚴重,所以那果子留給她了。」

  吳嬰沒有答話,但一隻膝蓋卻是已經上了床榻之上,開始解陵天蘇的腰帶。

  陵天蘇面色一慌,開始掙扎:「都說了不用你了,我是肚子受傷,手又沒受傷。」

  越是掙扎動作卻是劇烈,故而腹部的傷口流淌得愈發激烈。

  吳嬰眉目一沉,低喝一聲:「閉嘴!別亂動!」

  陵天蘇聽出這話語中的生氣意味,愣了愣,竟是真的放棄掙扎。

  很快,吳嬰解開他的腰帶,衣衫半敞,而他手中亦是多出了三枚金色的果實。

  其實陵天蘇腹部的傷勢雖然不輕,而且他也刻意下了一點重手,只為瞞過眾多殺手的眼睛。

  但是他其實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傷勢。

  畢竟這只是皮外之傷,他相信多敷用幾次五散膏就能夠恢復得七七八八。

  不曾想吳嬰竟是將他贈與她的三枚聖元金玉果全部都拿了出來。

  全部拿出來了不說,竟然還將那三枚果子的汁液十分奢侈浪費的用在了他的傷口之上。

  甚至都無需上繃帶,那薄薄的劍口以著驚人的速度吸納著藥力,再以著驚人的速度癒合著。

  甚至那強效的藥力癒合了傷口,更是餘下不少濃郁的元力,最後歸於陵天蘇的丹田氣海之中,轉化為純正的元力。

  而看到那傷口的癒合,吳嬰這才漠然起身,走至桌案上,給自己到了一杯茶水,低頭無言的喝了一口。

  陵天蘇皺眉良久,然後合好衣衫,系好衣帶。

  他看著吳嬰,鬼知道他腦子為何這時候抽風,居然這般問道:「吳嬰,你是不是喜歡我?」

  下一刻,他看到吳嬰端著茶水的那隻手掌依舊沉穩,甚至連顫都不帶顫抖一下的,杯中飽滿的茶水甚至沒有溢出一滴。

  唇離開的杯子邊緣,吳嬰淡淡的睨了一眼陵天蘇,眼神帶著無盡的譏諷意味:「你何時會有如此自戀的想法了?」

  陵天蘇頓時有些臉燒得熱,下一句想要說得反駁之語:你為何方才看起來有些緊張……這句話卻也是怎麼也問不出來了。

  吳嬰垂著眼帘,看著陵天蘇看不到的茶杯水面,正泛起一層又一層的波瀾,怎麼也控制不住,正如她此刻的內心一般。

  她舉杯仰頭,平靜的將杯中茶水飲下,然後放下手中的空茶杯,說道:「你說得對,方才那兩人懷疑我的身份,所以我才配合你做戲。」

  陵天蘇哦了一聲,也沒有問既然如此,為何你方才會如此大方的掏出三枚聖元金玉果來給他奢侈療傷。

  他道:「嗯,方才多謝你的果子了,來日我種了更多的果子,雙倍還你。」

  吳嬰嗯了一聲:「我正是衝著這個目的來的。」

  聽聞此言,陵天蘇認真看著她那張無懈可擊的神情,終於釋懷原來是吳嬰知曉他不喜歡欠人人情的性子。

  她若是以果子療傷,必是猜到他定然會感恩雙倍奉還。

  特麼的真是好心機啊!

  「接下來,你準備作何打算?」吳嬰問道。

  陵天蘇系好衣帶以後,盤膝坐下,取出十枚靈石擺放在身前,十分有序的以自己身體圍成一圈,然後開始呼吸吐納,恢復著在九重鳴幻鈴內因為強行催生聖元金玉果而消耗的元力。

  在他呼吸吐納間,可見那十枚靈石內濃郁的靈力化作流螢一般的絲縷漂浮向上,然後緩緩流入陵天蘇的鼻間,身下十枚靈石以著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無光。

  陵天蘇一邊吸納著靈石內的靈力,一邊將沙海樓和天闕樓之間的恩怨情況大概的同吳嬰解釋一番。

  吳嬰得出一個結論道:「那孟七軒會反,實屬正常。」

  她比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要深刻了解,非自然生長被創造出來的存在,往往得不到別人生來便有的東西。

  正如《噬歸九變》的第二靈魂,正如血嬰樹上的無數鬼嬰。

  自由與他們而言,是致命誘惑的毒藥。

  明知接近會經歷猛毒噬體一般的痛苦,但仍是忍不住嘗試靠近。

  「如果換做是我,我也會反,憑什麼自己的生命與命運,要受到他人的干擾與主宰,既然生來皆無,得不到的東西竭盡全力的爭過來便是。」

  理所當然般的說著強盜理論話語,倒也真符合吳嬰的性子。

  陵天蘇低笑兩聲,點了點頭道:「人活一世,從出生到死亡,總不是一直在爭奪廝殺,唯有強大才能長存,唯有強大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對於沙海、天闕二樓,實難分辨孰是孰非。」

  吳嬰淡淡說道:「孟七軒心有宏圖大志,他是一頭隱藏在沙漠中的雄獅,擇人而噬,是個梟雄人物。

  他能夠將天闕樓樓主逼迫至如此絕境,看得出來他手段非凡,只可惜……他不該與陰剎皇朝的人攪和在一起,這樣只會讓自己陷入不復的困境。」

  陵天蘇很快就將十枚靈石內的靈力吸納乾淨,一身虧空枯竭的元力也已經變得雄厚起來。

  他看著吳嬰說道:「看來你對陰剎皇朝的人並無多大好感。」

  吳嬰微微頷首:「人間有秩序,七界萬古以來,雖然有著緊密相連不可分割的關係,可各界皆是各司其職,互不干擾,可如今繼冥族現世以後,就連陰剎皇朝的人都干擾人間,這並不是什麼好的現象。」

  這一點陵天蘇自然明白,他緩緩吐了一口氣,說道:「孟七軒作為沙海樓樓主,如今有著通元中期修為,的確不好對付,可我今日入了地牢,看到了天闕樓樓主,雖然他為人看起來浮誇不靠譜,但我隱隱感覺到,他這次主動被捕來此處,絕非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吳嬰不可置否道:「簡單的人物,可沒法立於天闕巔峰這個位置。」

  「孟七軒給了樓主三日時間,若是他不主動自裁,祭奠功法《噬歸九變》,他便會向小葉子和赫連出手,今日一過,便只有兩日時間了。」

  吳嬰眼眸微眯,其中浮起神幻莫測的情緒。

  陵天蘇下了床榻,說道:「看來你已經猜到了。」

  吳嬰嗯了一聲,道:「此事很奇怪,天闕、沙海兩樓之間,看似實力相當,相互制衡,可事實上,真正一隻在被制衡鎮壓的只有一人,那便是孟七軒。

  如若晏佑隻身一人來此大漠,漠然面臨的是數量龐大的整個沙海樓,但是孟七軒因為要考慮到自己的性命,就絕不會殺他。」

  陵天蘇接話道:「可是他偏偏又帶上了赫連與小葉子兩個得意門徒,就仿佛將自己的弱點暴露給敵人一樣。」

  天闕樓樓主……究竟想做什麼?

  陵天蘇與他結交不深,此人看似膚淺無賴,但若是想要真正看透,卻是發現此人是真的深不可測。

  散去自身幻術,陵天蘇眉眼漸變,恢復本來容貌,他取出凜冬霜葉懸掛與腰間,就往窗欞方向走去。

  吳嬰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卻發現自己仍是司徒蘭的打扮,她不悅地皺了皺眉,道:「你要一個人去打探消息?」

  陵天蘇一條腿已經踏上了窗欞前的桌面,回首看著吳嬰笑道:「知根知底,總是要好些,我去看看這陰剎皇朝到底如何邪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