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甲面具下的漆黑雙瞳目光幽幽的盯著沙漠前端一步一個腳印緩步而來的黑衣少年。
天空中的雄鷹亦是盤旋不定,似是感知到下方的軍隊停了下來,便也不再繼續前進,而是不斷的在原地盤旋,似是等在著他們的繼續前進。
黑衣少年面容冷峻,不帶一絲情感,黑色衣帶在沙漠大風之中狂舞,他面無表情的微微抬首,暗紅的眼眸深處似有厲芒閃過。
自那黑衣少年所站之地,他頭頂之上的空間發出一串嗡然之音,宛若劍鋒急速顫抖劃破長空。
盤旋在天空之上的三隻雄鷹慘叫一聲,頓時化作幾蓬血霧飄灑而下。
點點的血霧灑落在銀白的盔甲之上,竟是不著一絲弧度與阻礙的順著符線銀甲滑落而下,最後滲入滾燙的黃沙之中,再被那血霧貪婪的吸收。
那黑衣少年收回視線,目光無情的看著那整整一萬銀甲戰軍,薄唇輕啟,語調森寒:「想死?」
銀翼軍為首那人輕扯僵繩,身下馬兒向著前方黃沙緩緩走出兩步,面具之下傳出平穩而年輕的聲音:「特來送君一死。」
黑衣少年目光不屑,甚至連餘光都並未去多瞧幾眼他身後的整整一萬大軍,纖薄冰涼的唇角掀起一個冷嘲弧度:「就憑你這一萬烏合之眾?」
此話一出,那一萬銀翼軍倒是無多大動靜變化,反倒是他身後的那名藍衣青年嘴角微微抽搐。
隨即他摸了一把額角的汗水說道:「我說太子殿下,您是真沒感知到還是假裝沒看到,他身後一萬大軍,可並非尋常軍隊,每一個人皆有著安魄境界的修為啊。」
整整一萬安魄境組成的大軍,怕是連如今九州最為鼎盛強大的大晉也無法輕易集結而出的吧。
更別說這一萬人是何等的默契與紀律森明了。
為首白櫻將領目光微轉,看了一眼那藍衣青年,只見他面色發白有些難看,卻不是因為面臨那整整一萬人殺機的威脅與壓迫而感到恐懼,而是源自與沙漠深處那修羅戾氣的影響。
他不比那名妖孽一般存在的吳嬰太子,自是無法無視這裡的戾氣,他又無銀甲加身。
可即便如此,他此刻目光確實清明如水,並未有著失控亂心的現象,這不禁讓那位將領多看了幾眼。
那白櫻將領手掌來到馬背之上的那把刀上,輕輕握住刀柄,並未急著拔刀而是慢悠悠的說道。
「銀翼今日身負沙漠,不為攻略城池,只為奪你吳嬰性命而來!」
藍衣青年摸著下巴打量著那一萬軍隊,輕笑道:「於是你們便穿上了公子異所煉製的專屬銀甲?這銀甲的確對於此地修羅戾氣有著非凡的抵禦能力,但同時副作用也是極為之大。
因為當你一旦套上這銀甲,銀甲中的符文所吸收的不僅僅是此地的戾氣,還有你們的生命力,若並非你們有著安魄境界的實力,怕是穿上這套銀甲之時,便已經迅速垂蒼老化了吧。」
說完那藍衣青年看了一眼吳嬰,嘖嘖兩聲繼續道。
「這北離的皇帝究竟是多想要你死啊,那公子異在短時間裡製造出這麼大批符文銀甲來,怕是損耗了不少元氣吧?」
少言寡語的銀甲將首終於偏頭看了那喋喋不休的藍衣青年,淡淡說道:「千羽塵,你真的很聒噪。」
被稱之為千羽塵的藍衣青年歪著腦袋看他,嬉笑道:「哎呀呀,帶這個破面具都沒認出你來,真沒想到,這次是你領兵前來。」
銀甲將首冷哼一聲:「若是真沒想到,你又怎會來此沙漠攔截?」
千羽塵搖了搖首,衝著吳嬰的背影微微行禮說道:「太子殿下,此人與我是故交,不如就交於我來解決吧?」
吳嬰偏首微微看了他一眼,眼底帶著淡淡嘲諷,卻未直言對面有著整整一萬安魄境,他根本不是對手。
而千羽塵卻是看懂了他的眼神,也不氣餒笑道:「太子殿下在此,自然是不會讓羽塵隕命再次,羽塵所持的想法,自是能殺幾人,便殺幾人。」
吳嬰沒有說話,算是應允。
千羽塵笑了笑,提了提腰間佩劍,便抬步緩緩走近那萬數銀甲軍隊之中。
他腰間的劍模樣很奇怪,沒有劍鞘,就用一根很普通的繩子系在腰間。
無鋒無刃,長窄寬度與尋常之劍倒是一致。
只是這把劍無論是劍身還是劍柄,仿佛有無數不規則的鐵石集攏密集壓縮而成。
而這柄劍,則是曾經道源宗未覆滅前的成名之劍,紫封劍。
只是不知為何,如今落到了這位青年手中。
在他手掌握在劍柄之上時,淡淡的藍色元力湧入劍身之中。
那不規則鐵石之間的縫隙,瞬間被點燃成青藍色的瑩芒,其中隱隱可見符力在涌動穿梭。
在他踏出兩步的時間裡,那抹藍意流淌至了劍端之上。
紫封劍沒有劍鋒,更無劍尖,劍端之上,則是一道不規則的橢圓形狀,宛若被天然打磨過一般,帶點微微圓潤之感。
可在藍芒凝聚在劍端之上時,他身下的黃沙大地,瞬間被裂開一道深不見底的裂縫,那裂縫隨著他的腳步,走到哪裡,便蔓延道哪裡。
馬背之上的銀甲將首呼吸依舊平穩,只是他手中的刀柄微微被捏緊。
千羽塵手握著紫封劍,抬首沖那面具之下的那雙眼睛微微一笑,道:
「夜醉塵,你知道嗎,近年來,有一位來自靈界的女子,來到了這片人間大陸,一直在找她走丟的夫君,你說她的夫君究竟是去了哪裡呢?」
銀甲將領沒有說話,而是握緊了手中的軍刀,目光筆直的看著不遠處的黑衣少年,宛若此刻他的眼中目標,只有他。
可是他卻任由千羽塵緩步越過他,沒入那銀甲軍隊之中。
直至身後銀甲軍隊將藍衣身影盡數包裹淹沒,傳來金戈交激之聲他才緩緩低首,用自己才能夠聽到的音量說道:「你見過她嗎?」
可惜這時候的千羽塵已經徹底進入戰鬥狀態,根本無法聽清此刻他說的什麼。
青藍之光乍現,無數戰馬的四肢馬蹄被直直斬平,馬上的銀甲軍人還未來得及墜落,便又有一道青藍色的劍芒一閃而過。
他們身上的銀甲瞬間支離破碎,繽紛散落。
而他們還未來得及被死亡沙漠的戾氣所影響,那劍芒餘威未散,化作淡淡一絲,抹過他們的咽喉,最後紛紛栽倒入了沙漠之中。
而對於這一切,那白櫻將首卻是沒有絲毫回首斬殺與他的意思。
他只是漠然的坐在馬背之上,淡淡說道:「如今你的實力已達安魄巔峰大圓滿,卻已經有了瞬殺安魄的實力。不錯……」
此白櫻將首十分古怪,對於身後一一被擊殺的下屬們,竟是熟視無睹,沒有絲毫出手阻攔的意思。
從吳嬰出現的那個瞬間,他的目光便一直死死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而他身後的軍士們,更是無一絲怨言,無聲拔刀,衝刺。
最後無聲死亡墜地,歸於塵土。
千羽塵繼續提劍、落劍。
不斷的又銀翼士兵死亡墜地,更有甚者,直接墜入他那紫封劍所切割開的深深裂縫之中,再被流沙所吞噬。
他戰鬥的神情認真且專注,目光落到那碎裂的銀甲,面具之下竟然詭異的皆是一張張極為年輕的面容,年紀絕對不會超過二十歲。
如此驚人數量的年輕安魄境,這不禁十分令人懷疑北離究竟是如何創造出來這麼多奇蹟的。
千羽塵暗自心驚,而在他橫掃瞬殺十名安魄境的銀甲士兵時,終於有一把軍刀,找準時機,在他劍芒落散的那一個瞬間,擦著他的臉頰而過,留下一條鋒利的血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