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二章:死,是不夠償還的

  駱輕衣返回房間之後,陵天蘇便乘著風雪,去往楚女們的那個大房間內。

  比起外界黑暗莊園內的一抹油燈點綴,楚女們的大房間內倒是燈火通明,幽長的廊道都被映照得無比清晰。

  如此夜深還未入睡,陵天蘇也並未客氣,直接推門而入。

  楚女們無一人上塌入眠,皆安安靜靜的立於慕容衡的床榻兩旁,低垂著腦袋。

  而那素來與慕容衡關係親密的楚萱,則是一語不發的深深跪在地上。

  身體微微顫抖,頭埋在地上看不清是何神情。

  慕容衡面色蒼白,隻身著一身輕薄月白貼身小褻衣,漆黑的長髮隨意披散在肩後,軟軟的側坐在床榻之上。

  床榻上安放於一張小方桌,桌子上布滿了紗布傷藥等物。

  圓圓臉的季兒與眉心點綴著牡丹宮妝的妃言則在她身旁兩側撐著她嬌軟的身體,為其治療腹間傷口。

  眾人聽到開門之聲,紛紛回首望去。

  慕容衡微微睜開那雙略顯疲憊的眼眸,待看清來人,眼眸微不可查的瞬亮。

  隨即有些輕鬆的笑了笑,道:「我就知道世子殿下不會那麼輕易的死的。」

  「見過世子殿下……」

  「見過世子殿下……」

  「見過世子殿下……」

  「…………」

  見到那個曾經被那個傳說中的通元強者國師大人生生強行拘入遠古之地中的世子殿下,居然今日這般完好無損的歸來。

  諸多楚女心中大為震感,紛紛欠身相迎。

  當然,無主的莊園如此等到真正的主人歸來,浮游的心頓時有了歸宿一般安穩下來。

  唯有楚萱,跪在地上的姿勢未變,依舊一言不發的跪在地上並不言語。

  陵天蘇抬步走近女人堆中,有些詫異地開口說道:「你對我有這麼大的信心,真是讓我有些意外啊?」

  慕容衡不動聲色地扯過外衣披在自己的身上,將自己潔白如玉的嬌軀遮掩。

  她仰面看著陵天蘇微微一笑道:「古話說得好……禍害遺千年呀。」

  陵天蘇好沒氣的翻了一個白眼,卻聽到慕容衡身側一陣小小聲的抽泣之聲。

  他目光微轉,看著那圓臉少女低首看著慕容衡腹部上的傷口低聲抽泣落淚,低聲哭泣得好不傷心。

  陵天蘇心想,慕容衡這傢伙身邊倒還是有些美好的小夥伴嘛。

  慕容衡被這傢伙哭得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捏了捏她肉肉的臉頰,哭笑不得道:「有什麼可哭的,我還沒死呢。」

  季兒抽搭著鼻子,終於忍不住抱著她放聲大哭。

  「哇!!!衡兒你太可憐也太堅強了,你跟世子的孩子都沒了還能夠這般強顏歡笑,我真的太心疼你了!!嗚嗚……那個死小鬼太不是東西了,專門往你的肚子捅,嗚嗚嗚……」

  陵天蘇嘴角抽了抽,無語的看著慕容衡問道:「你有了啊?」

  且不管說那孩子是誰的,身為女子,經歷了喪子之痛,想必是十分難受的吧。

  算了,以後待她好些吧……

  慕容衡臉唰的一下無比通紅,趕緊去捂這死丫頭的嘴。

  那時她能夠面不改色的編造謊言欺騙千秋宗的厲方沉,甚至將他生生氣得吐血重傷,乃至近在遲尺的破境契機被她毀了個乾淨,她可謂是還有著小小得意。

  如今被季兒這丫頭當著那可惡世子的面說這些亂七八糟的。

  饒是她平日裡的談笑風生,正襟危坐,心沉如水,此刻都通通不見蹤影。

  看到她那反應,陵天蘇噗嗤一聲,失笑出聲。

  聰明如他,自然是已經猜出事情七八。

  她這算不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行了,你身上有傷,就別亂動了。」

  陵天蘇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一語不發的楚萱,說道。

  「前端日子我不在莊園之中,是你在掌管她們,如今楚萱出了這事,你決定如何處理?」

  如何處理?

  楚萱心中頓時一跳,她明白他此刻的和顏悅色之下,是打算施以責罰了。

  固然此次楚萱愚蠢至極,可畢竟在自己最為苦難難熬的日子裡,是她呵護備至的如同長姐一般。

  而對於貴家那些對待叛徒的殘忍狠辣手段,她早年在楚國便早已熟聞……

  還未等陵天蘇開口說話,跪在地上的楚萱身體狠狠一顫,豁然抬首看著前方的慕容衡,眼神堅毅決然的說道。

  「楚萱自知罪孽深重,千刀萬剮都不足以謝罪,如今無顏愧對諸位,唯有以死謝罪!」

  慕容衡頓時被這蠢貨氣得眼前發黑。

  她這還沒開口說話如何保她,這蠢貨就在那自尋死路,將一切後路都給堵死,這再要她如何開口為她求情。

  陵天蘇挑眉笑了笑:「死?會不會太便宜你了。」

  他上前兩步,走到床榻之前,朝著季兒揮了揮手,季兒識趣讓開。

  陵天蘇很不客氣的挨著慕容衡並肩而坐,看著跪在地上一臉求死之意的楚萱冷冷一笑。

  慕容衡心中淒惘哀戚,如今她尚且都還只是活在他人庇佑之下的玩物,又如何有著能力去護衛身邊之人。

  可終究……她還是心有不甘的吧?

  於是,她蹙眉伸手,扯了扯陵天蘇的袖角,眼神哀求。

  陵天蘇沒有任何心軟,冷冷說道:「今日若是從寬處理,有一便會有二,你們楚女有著整整五十人,我不知曉會不會哪一天在莊園之外,是否又會蹦躂出來幾個你們的舊友或是昔日情郎。

  要知道,我這裡只收有用之人,身為這莊園之主,我必須還要對其他人的性命負責,所以你覺得……我應該拿她怎麼辦?」

  慕容衡一路南行,走過的路很長也很遠,路途之上所見到的死亡與陰謀也絕不在少數,她雖為女子,但從來不會婦人之仁。

  她自然知曉此刻最應該如何處理楚萱。

  但是到了真正出事者是自己為數不多親近之人時,她發現自己平日裡的堅毅與冷靜,在這一刻似乎都不起作用了。

  陵天蘇見她不說話,也沒有過多的逼她。

  而是看著身下楚萱那張絕望而蒼白的臉,笑著說道。

  「我不多問你什麼了,因為你從來不蠢,至使你變蠢的是曾經的感情,想必此刻你已經知曉自己錯在哪了。既然知錯,那自然是要認罰的。」

  楚萱再度慢慢嗑首下去:「楚萱自知罪孽深重,蠢不可及,還望世子賜奴一死。」

  陵天蘇吐了一口氣,環視四周楚女們,目光所過之處,她們紛紛閃躲退縮。

  他悠悠說道:「可有求情者?」

  她們目光雖然閃躲驚懼,但陵天蘇出此一問。

  她們居然皆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慕容衡,隨即紛紛小進一步,紛紛跪在地上低首懇求道:「還望世子殿下能夠對楚萱姐姐網開一面。」

  「勇氣可嘉。」

  陵天蘇先是輕輕一笑,隨即面色迅速陰冷下來,目光如刃道:「我說過,單單是死,可是不夠的,你們想要求情,可以,但你們做好分擔罪責的覺悟了嗎?」

  季兒仰著腦袋,看著前方這位心許已久的少年世子,淚眼朦朧。

  「楚萱姐姐是衡兒最信任之人,世子殿下能夠看在你們那個可憐尚未來得及出世的孩子份上,就饒了楚萱姐姐這一次吧。」

  這話不說還好,給這小丫頭三番幾次的『重點』。

  且不說慕容衡面上掛不住,甚至讓他楚萱更加篤定是自己的愚蠢害死了公主的孩子,求死之心愈發的重了。

  絕望之下,她目光瘋狂而堅定,咬著下唇狠狠就將自己的腦袋往地上撞去。

  陵天蘇早有所查,眼皮一抬,一道溫和強大的勁風自他袖袍一揮而出。

  楚萱一腦袋尚未狠栽落地,便撞在了那柔和的勁風之上。

  勁風雖然力道柔和,但陵天蘇不喜看她那副尋死膩活的模樣,便也刻意直接將她震暈過去。

  慕容衡目光複雜地看著陵天蘇,心中無比明了他並非好心相救,因為他方才便說了。

  死……是遠遠不夠的。

  陵天蘇將楚萱直接震暈之後,並未在多看她一眼,而是緩緩起身說道:「你來我房間,我有事與你同說。」

  那個你,自然指的是慕容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