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反水

  牧非及雙掌猛然一合,雙掌之間光暈涌動,再緩緩拉開,雙掌掌心分別浮現出一輪法陣,一條漆黑鎖鏈從中延伸開來,鎖鏈看著並不粗大,約兩指粗細,古樸無奇的鎖鏈卻讓牧子憂心中升起一道不妙。

  鎖鏈如同靈蛇般在他臂上跳躍,牧非及一指凌空指向牧子憂,臂上鎖鏈疾馳而去。

  牧子憂心中一跳,她分明看見那鎖鏈動作瞬間,撞入虛空,瞬間消失不見,下一刻卻直接出現在她面前,根本來不及做任何反應,鎖鏈極為靈活,迅速纏繞上她四肢,她竟一分元力也調動不得,如同普通人一般。

  牧非及施施然走到她面前,黑色瞳孔緩緩浮現,笑道:「您貴為我族少主,我自然不敢取您性命,不過也不能讓您出去懷我族好事,只好委屈您在房中待上幾日了。」

  說完衣袖一揮,女牧子憂只覺身體被一股巨力拉扯,越是使勁掙扎,鎖鏈禁錮越發用力,深深嵌入骨肉,幾息之間,便被鎖鏈拉扯回到了房中,鎖鏈延長,尖端深深沒入地面。

  牧子憂身上漆黑的鎖鏈漸漸隱去,仿佛不存在般,不過當她一有離開的念頭,鎖鏈便再次浮現。

  牧子憂絕望的閉上眼睛,如此強者,北族多不勝數,南族又毫無準備,如何能敵得過,自私的盼著南族能夠拼盡一切,保下陵天蘇。

  心中悲涼,時也,命也,她早就該想到,南北聯姻,不過是一場血腥的盛宴罷了,早知如此,她就該離他遠遠的。

  …………

  狐崇滿身血污,跌坐在狐幻真身旁喘息著,心中怨毒無比,他曾幾何時有如此狼狽過,心中不斷的詛咒著陵天蘇,若不是那雜種要聯姻,豈會出這檔子事。

  狐幻真與眾多長老環坐調息,心中實在搞不懂,南北兩族平靜相處了這麼多年,其中不免也有些小摩擦,可也不至此,為何說反就反了,那牧魏老傢伙莫不是瘋了不成,狐族能夠在妖族內穩拔頭籌,全憑南北兩族各自坐鎮,穩壓各方勢力的妖獸群體,他若是滅了南族,僅僅憑他北族山高皇帝遠的,鎮壓得過來嗎。

  如此淺顯的道理,他會不懂?

  可他還是這麼做了。

  腳步聲沙沙不斷,無數北族死士從黑暗中涌動而出,目光不善的盯著眾人。天凰山已燒大半,他們藏身之處本就不多,這麼快找上門來,實屬正常。

  為首一人,手中捏著一串佛珠,緩緩轉動著,只是每轉動一顆,南族就有會無聲無息倒下一人。

  狐天笑看得心疼無比,怒吼一聲:「牧前黃,沖小輩下手,算什麼東西,有本事沖老子來。」

  牧前黃轉頭,目光如電。

  狐天笑縱使一身血污,也毫不畏懼的直視著。

  牧前黃淡淡一笑,道:「天笑兄,多年不見,脾氣還是如此暴躁。」

  狐天笑怒道:「誰要跟你們這些王八蛋稱兄道弟,老子膈應的慌。」

  牧前黃臉上笑意不減,也不動怒,波瀾不驚的目光掃向眾人,緩緩道:「你們若投降,便可免去一死。」

  南族眾人冷漠的看著他,如同看著一個小丑,唯有角落狐崇,眼中變換不定。

  牧前黃微微錯愕,讚嘆道:「偌大的一個南族,竟沒一人叛變,了不起,只是不知是自身忠誠累累,還是恐與狐牧老族長的威名。」

  南族一少年冷哼一聲:「自南狐族騰刻印在身上的那一刻起,我等便終身為南族效命,我等就是死!也要用鮮血捍衛我族!」

  牧前黃眼中讚許,這小輩不錯,可惜了。

  手指隨意一抬,南狐少年頭顱離身飛起,落地時,表情依舊固執。

  牧前黃冷漠的看著他的屍身,淡淡道:「那我就如你所願。」

  「唔……」

  話音剛落,在他身後一人重重倒下,頭顱與身體一分為二。

  牧前黃眼眸微眯,不用轉身也知道,他北族之人也收到了同樣的手法,冷笑道:「狐奴族長好大的本事,身為一族族長,竟對一個小輩下手。」

  狐奴眼中流光一閃,淡淡道:「說笑了,北族獻上如此大禮,老夫怎能不回敬一二呢。」

  牧前黃可惜般的搖了搖頭,目光忽的一凜:「執意找死!那就怨不得我了!」說完,雙臂一呼,寬大的袖袍長長脫落在地,自其身後,一片看不到盡頭的漆黑獸影陡然咆哮,仿佛壓抑許久的突然爆發,震的大地顫抖,無數獸影張牙舞爪,似群魔亂舞,數量極為龐大,漫山遍野的火光都被遮掩,黑壓壓一片。

  狐奴神情凝重,卻不是慌亂。

  身後眾人心悸無比,他們竟連北疆橫行的魔獸都帶了過來,果然是鐵了心要毀滅南族。

  狐崇英俊的面容上已被驚恐所扭曲,他不想死,他還有璀璨輝煌的前程,他不想葬送此地,就此腐爛化為肥料滲入泥土。等等……剛剛那人說,若是投降便可免去一死,若是投降了,他是不是離牧子憂更近一步了,如此想來,似也不壞。

  牧前黃正欲抬手,號召這魔獸將他們撕成碎片。

  「等等!」

  狐崇一臉陰沉走出,仿佛做出了一個天大的決定,不敢去看身後的同胞們。

  牧前黃眼神一動,玩味的看著他,道:「哦,不知這位小友有何指示?」

  狐崇拳頭緊了松,鬆了緊,額角汗水不斷,直直的看著他道:「我願投誠……」說完,仿佛用盡所有力氣,身體一松,好似累積已久的壓力驟然消失。

  狐崇身後追隨者們頓時急了。

  「狐崇大哥,您再胡說八道些什麼……」

  「狐崇大哥,您是我們的領袖,是英雄,若是您帶頭反叛,讓我等情何以堪……」

  「狐崇!你若是敢背叛我族,你我就不再是兄弟……」

  「閉嘴!」狐崇重重一吼,命都沒了,誰還要與你做兄弟,一群不識相的傢伙,與陵天蘇一樣,朽木不可雕也!

  牧前黃微微一愣,隨即大笑,眼中譏諷:「哈哈哈,自然是可以的,還以為你們南狐有多硬氣,原來也有識時務的。」

  「畜生!」

  狐幻真一步步重重踏出,眼中怒氣勃發,在孫子呆滯不信的目光下,一腳狠狠踏在狐崇胸膛之上,這一腳毫不留情,狐崇整個胸膛塌陷下去,倒飛而出,昏迷不醒。

  「嘖嘖嘖……對自己親孫子下手都這麼狠。」牧前黃搖頭晃腦。

  狐幻真轉身匍匐,五體跪拜在地,聲音顫抖:「我狐幻真對不起大哥,對不起各位,竟養出這麼一個不忠不孝之徒,狐崇本罪該萬死,狐幻真斗膽求情,可憐我年老,膝下只有這麼一個獨孫,還望能饒他一命。」

  狐奴眼皮低低磕著,緩緩道:「罷了,如今外敵來犯,實不宜再同族相殘,你且將他好生看管,莫要讓他再弄出什麼亂子。」

  狐幻真腦袋重重在地上一嗑,「是。」隨即趕緊起身扶過昏迷不醒的狐崇,滿臉的恨鐵不成鋼。

  狐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不再言語。

  牧前黃對狐崇失了興趣,打著哈欠手隨意揮下。其身後魔獸蓄勢待發,瘋擁而上,鋪天蓋地的向著他們涌去。

  狐奴一步踏出,一道巨大狐身獸影自他體內浮現,巨口大張,如同吸洞般,將無數驚人數量的魔獸盡數吞於腹中。

  牧前黃千辛萬苦帶來的眾多魔獸,還未發揮一絲作用,就如此輕易被人吞食,狐奴忍不住打了一個飽嗝,嘆息一聲道:「人老了,胃口消化能力也不好了。」嘴上這麼說著,可那臉上的滿足和意猶未盡不禁讓對面北族一眾遍體生寒。這可是橫行北疆一域的強橫魔獸,而且如此強大的數量,說吞就吞了。

  牧前黃臉色不變,贊道:「了不起。」心中卻直打盹,就憑這一手,他絕不是狐奴對手,若強行逼下去,他也討不到半分好處,不如先行撤退回去稟報老族長,重振旗鼓,徹底擊潰他們。

  牧前黃滿臉微笑,「奴族長事多繁忙,我等招呼也打過了,就先行告退了。」

  說完,眾人如潮水般退入黑暗之中。

  狐奴站著一動不動,沒有絲毫去追擊的意思。

  狐天笑憤憤向前,道:「為何不殺了他,奴前黃陰險狡詐,此番放過他,日後不知我族要死多少人在他手裡。」

  狐翰拉過他,搖了搖頭道:「奴族長若是追了上去,剩下的族人們怎麼辦,傷亡這麼多,若是再遇到其他北族隊伍,豈不是要全軍覆沒。」狐翰深色凝重,話雖如此,可最重要的是,他分明捕捉到狐奴臉上一閃而過的潮紅,又瞬間被他強行壓下,北疆魔獸,豈是那麼容易吞下的,想必狐奴受了不輕的暗傷。

  狐天笑冷靜下來,覺得現在當務之急是整頓內族傷殘人員。

  狐崇斜躺在篝火然後不遠處的大樹邊,眼皮動了動,剛一醒來,胸口上的劇痛另他忍不住呻吟一聲,身體微微一動,便有骨骼碎裂的聲音響起,心中不由怨毒咒罵,他的親爺爺,下手竟然如此重,這一腳險些要了他的性命。

  狐崇突然發現周圍氛圍有些不對勁,以往自己受點小傷,哪個不是前倨後恭的,如今冷冷的沒人搭理也就罷了,眾人現在看他的目光都是十分不善,心中猛然一跳,想必自己反水的事情還是惹了眾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