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宋贏在出了小莊園之後,不是趕回家,而是第一時間裡趕到了趙家府邸。
楚萱魂不守舍,心神不寧的回到房中,她剛推開房門。
黑暗中……一隻素手手裡執著一枚火摺子,猶如黑夜中的一點螢火,嗤的一聲將蠟燭點燃。
幽幽燭火,明燈熒熒。
溫暖的光線倒映著一張忽明忽暗的美麗女子臉龐,一雙漆黑的眼眸凝神看著燭火,雙眸之中好似蘊含著深沉的兩團火焰。
這燈,似是有意為夜半歸來的楚萱而點。
但是她並未回眸看她一眼,好似在等待著她主動說些什麼。
楚萱心口莫名一緊,對於葉隱,她還能夠勉強說些掩飾的胡話。
對於她……她卻是一點謊言也說不出口了。
手指僵涼地捏緊著,楚萱面容蒼白,即便是溫暖的火光也無法照亮一分。
倒是床榻之上的季兒,翻了一個身,小聲嘟囔了一句:「大晚上的點燈作甚?還要不要人睏覺了。」
慕容衡終於回眸看她,那雙眼眸比起平時,要顯得更為凌厲凜然,就好似在看著一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一般。
楚萱心頭一澀,喉嚨哽咽,不知如何開口。
她緩緩起身,嘴角微勾卻不見任何笑意,奇異的是她的語氣竟是無比平靜溫和,說道:「大家都睡了,我看萱兒有話對我說,不如我們到院外再聊,以免打擾到她人休息。」
楚萱知曉,她這是不想在眾人面前戳破她的醜事,為她保留顏面。
她苦澀點頭,轉身率先出了房門。
慕容衡有些疲倦地閉了閉眼眸,素手輕揮,燭火熄滅。
黑夜之中,傳來一聲微弱地嘆息之聲。
睜眼之際,慕容衡目光中的無奈散去,獨留下不容侵犯的堅定。
衣衫輕擺,她踏碎月光,來至夜色濃重的桃花樹下。
風,微微吹起她的秀髮,她面色嚴峻,眼神逼視:「那名男子是何人?你為何要將他帶入莊園中來?」
楚萱低頭不語。
夜風忽然變得有些急驟,慕容衡衣袂飄飄,長發飄舞,冷清美麗的月光也遮不住這一刻她如玉的容顏。
她面容清冷,語氣猶帶寒意:「楚萱,你不是一個不知分寸的人。你知不知道,今夜你此舉有多麼危險。」
這還是慕容衡第一次連名帶姓的喊她全名。
其中疏遠失望之意,不加以任何掩飾。
楚萱豁然抬首,眼神淒艾:「不是的,他不是那樣的人,衡兒……你不要用這樣的語氣跟我說話好不好?」
慕容衡忽然抬手,動作輕柔地拈去粘在她眉角上的一枚桃花花瓣,玉白的指尖捏著粉色的花瓣,一時間,竟別有一番詩意。
可她卻由始至終的面無表情:「楚萱,我需要你的老實交代,以備明日籌謀應對,若你還當我是你的公主,不該左右而言其他。」
楚萱低頭沉默良久,知曉自己無法欺騙於她,便老實交代說道。
「他叫宋贏,京都宋家子弟,四年前,我與他在故國相識,定下婚約,只可惜我們之間有緣無分,始終隔著一個戰爭。」
慕容衡輕嗤一聲,笑容無盡譏諷:「不過是一個唯利是圖的負心之人,也值得你這般真心對待,他若有意於你,為何不娶你?為何要等到四年後的今天再與你相會?楚萱,長點腦子吧!人家對你是別有用心!」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當年他是父親病重,不得已強行歸京,後來他便找不到我了,他說過,他會娶我的,公主,宋贏信得過,更何況楚萱實在不願意看到公主您淪為別人的手中玩物,宋贏雖然實力不如葉家,但為了我,他亦是在拼命的積累產業,況且他答應過我,會解救公主您的。」
慕容衡先是一怔,隨即大怒:「你竟連我的身份都告知於他了?!」
楚萱吶吶不語……
「愚不可及!」
慕容衡眼中陰晴不定,暗道果真是來著不善,若那人真的有心,定不會如此百般試探,直接上門求親便是。
這個宋贏……是哪家人派來的?
「公主……」楚萱委屈弱弱地喊了一聲,實在是想再強調一遍宋贏其實是個可信靠譜之人。
慕容衡目光如電,直刺而去:「你信不信,你待他遊了這一遍莊園,明日,這裡將會被無數殺機包圍!」
楚萱固執搖頭:「不會!他絕對不會!」
陷入愛河的女人總是無腦的,慕容衡總算是深刻的體會到了這一點。
看到平日成熟穩重的楚萱今日竟然如此荒唐不濟,慕容衡更加讓自己的心變得冷硬堅強起來,
她發誓,她這一生,絕不要愛上任何人!
衣袖輕揚,慕容衡無力地擺了擺手,道:「夜深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楚萱抿唇不語,心中十分難受,可最終還是聽話乖乖回房。
慕容衡抬首看著朦朦月色,這片天空的星夜豁口,在劍神與葉家軍的幾番辛苦之下,也算是縫合完整,再也無法看到另一個世界。
可她的主子,仍是至今未歸。
也說不算是有多擔憂他的安危,只是帝蘊玉仍在他手。
況且……他們之間的合作關係並未中止,如今又被楚萱鬧出這麼一個隱患出來,著實有些令人頭疼。
說到底,拋開那個尊貴無比的公主身份,她始終不過是一個實力低微的普通女人罷了。
星光將她那雙絕美俏容映襯得縹緲夢幻,自嘲一笑,她緩緩伸手撫上自己的面龐,即便此刻不去照鏡子也能夠知曉自己此刻是怎般的美麗。
可美麗又有什麼用,她終究不過是個活在他們庇護之下的亡國之人。
如今頂在她頭頂之上的那把傘也被人強行帶走,唯有她一人,獨抗危機。
她那雙眼眸寒芒閃爍,帶著一絲怒意,朝著天空某個方位恨恨說道。
「什麼狗屁世子!看了別人的身子,談什麼合作!最後還不是拍拍屁股走人了!有本事……」
忽然一頓,語調柔軟幾分,帶著一絲無助:「有本事你就活著回來啊,戰爭都開啟了,我可不想獨自面對那虎狼北軍。」
亡國的陰影,屠殺的恐懼,即便時隔四年,她一刻也不敢忘懷。
就在這時,山道之上的陵天蘇狠狠的打了一個噴嚏。
蘇邪一臉奇怪地看著他,說道:「這是誰家小姑娘在想你了,讓我想想……是小秦公主?家中侍女?還是蘇天靈?」
看著臉色越來越黑的陵天蘇,蘇邪語調故意抬高八度:「總該不會是傾傾吧?」
陵天蘇臉色大變,惱羞成怒道:「別胡說八道!」
對此,蘇邪卻是沒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有趣場景。
因為對於她那番話,牧子憂始終無動於衷地抬首看著鐘山。
似是對於繼續登山更有興趣一些。
魑山無聊般的抄著雙手說道:「我說你這個小不點有沒有方法登山,沒有就趕緊下山療傷,別在這裡礙眼。」
語氣倒是冰冷疏離得很。
可蘇邪是個什麼扣字眼的死性子,當即就是眼珠子亂轉,一臉狡黠笑容:「聽見沒有陵陵,人家姑娘擔心你身上的傷勢了。」
魑山那雙嬌媚冷艷的面容頓時升騰起一股惱羞煞氣,用力瞪了一眼蘇邪:「胡說八道!」
蘇邪故作不滿地點著手指,說道:「明明說的是大實話,卻個個都說我胡說八道。」
陵天蘇懶得搭理她,知曉這貨是個什麼死性子,若是跟她扯個清楚,那將會是沒完沒了。
他無奈地蹬起一腿,腳底下的電光一閃而逝,始終無法凝聚出凌空的電閃馳鳴。
魑山搖首道:「放棄吧,山中禁制就擺在這裡,任何飛行技能都無法帶你上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