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天蘇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緣由,想來應是西面藥園子裡的樹老頭收到消息,我們會去他那裡收取紅嬰果,但卻見我們遲遲未到,擔心路途中出了什麼意外,便親自前來迎接。不料卻見香兒二人被蝕毒血蟒襲擊,與是出手相救,將她們帶走了。
聯想出大約經過,陵天蘇心中的大石終於落下。也不必過於擔心她們身上的傷勢,既然是被樹老頭帶走了,自然就沒什麼大問題了,他醫術高明,而且藥園子裡什麼稀奇古怪的藥材沒有,定能保住她們的性命。
長長的吐出一口氣,陵天蘇身體微微搖動,突然身形急劇縮水,又變回了原先嬌小白狐的模樣,它不由伸伸腳蹬蹬腿。
果然還是這樣最省事啊,陵天蘇喜孜孜的暗暗感嘆一句。
可縮小後,陵天蘇突然發覺渾身難受得緊,低頭一看,只見毛髮上沾滿的蝕毒血蟒粘稠的綠血,腥臭的氣味撲鼻而來,惹得它一陣乾嘔。
陵天蘇連翻白眼。呃,這樣下去可不行,看來去樹老頭那之前,得先清洗下身子,不然還沒藥園子,自己估計就撐不下去了。
到那時,自己就不是英勇的對抗蝕毒血蟒,捨身而死。而是成功逃脫後,無法擺脫蝕毒血蟒的身體裡的腥臭味,活生生在路上被熏死了,這得死的有多憋屈啊。
還好陵天蘇從小在天凰山長大,對這的地形非常熟悉。在第一時間,就尋到了一處清澈的小潭,見到這小潭,就好比在沙漠裡遇到了一片綠洲般。
陵天蘇急沖沖的「噗通」一聲就跳了下去。
在水中小狐划起自己最熟練的狗刨式,將自己的小腦袋露出水面,以不至於嗆咳到水。感受著清涼的水流洗刷著自己身體,回想起剛剛驚險的一幕,劫後重生的感覺另陵天蘇頓時覺得愜意不少,漸漸地,心情也放鬆下來,於是孩子心性大起,便在水中換了好幾個姿勢,游耍了片刻,只待它感覺自己的粘稠感盡數淡化,毛髮也恢復了亮白之色。
想必時候也差不多了,陵天蘇便一躍而起,帶起一大片水花。上岸後,只覺一陣神清氣爽,容光煥發,連著猛抖身體,甩起一顆顆晶瑩的水珠,在陽光的照射下,煞是好看。
走之前,陵天蘇還頗為遺憾的回頭看了一眼小水潭,當目光瞟到漂浮在水面的污濁液體時,搖了搖頭。小潭潭,真是苦了你啊!
……
躺在床上的月兒微微動了動睫毛,跟著又沒了動靜,不一會兒,終於勉強的睜開了眼,窗外滲入的陽光,讓她很不習慣,下意識的眯上眼睛,空氣中不斷傳來隱隱的藥香,不禁讓人精神一震。她緩緩睜眼,環顧了下四周的環境,腦袋還微微有些混沌,輕動身體時,不小心觸碰到身旁一柔軟物體,側頭看去,原來是香兒睡在自己的身旁。
月兒輕拍她的臉頰,道:「香兒,香兒,醒醒……」
「嗯……」香兒嚶嚀一聲,就被她的動作驚醒。
「這裡……是?」香兒疑惑睜眼。
「咦?你們兩個丫頭醒過來啦?年輕人活力就是好啊,中了那麼深的毒,這麼快就清醒了。」一位鬚髮皆白的老頭就在這時推門而入,手裡端著兩碗黑黑的湯藥,一臉的歡喜的望著床上兩人。這老頭眼睛烏黑精神,頭頂著一誇張的沖天麻花辮,下巴上長長的鬍鬚留著三股小辮,看起來那叫一個精神抖擻啊。
「樹爺爺?!!」
「樹老頭?!!」
老頭頓時吹鬍子瞪眼的:「什麼樹老頭?香丫頭,跟你說了多少遍,不要這麼沒大沒小的。你學學人家月丫頭,多乖巧,都是叫樹爺爺。」
月兒一臉疑惑,道:「樹爺爺,我們怎麼會在這裡?」
狐樹老頭放下手中的藥碗,得意道:「我啊,收到消息說你們幾個小傢伙今日要到我藥園子來,我是緊等慢等的,可就是沒見著你們的影子。估摸著,照你倆兒人的腳程,按理說應該是早到了。就擔心你們在路上出了什麼岔子,便前去接你們。結果,好…家…伙!遇到那麼一大條蝕毒血蟒,還綠色的,長得那叫一個兇惡無比啊。我本來是想繞過去的,卻瞅見你倆兒人癱在那大傢伙面前奄奄一息的,嚇的我是七魂不見了六魄。你說我這做長輩的吧,總不能看到了,卻當做一個沒看見丟下你們不管,只好硬著頭皮上嘍。本以為要大戰八百回合,拼個你死我活,來個虎口……哦不,來個蛇口奪食的。但怎料那蝕毒血蟒突然跟中了邪似的,渾身一陣抽搐,眼皮一翻,打了個滾兒,就沒氣了。許是被我這王霸之氣威震到,給活活嚇死了,哈哈……」這貨得瑟的就只差沒顛了起來。
說到蝕毒血蟒,先前的一幕幕猶如電光火石般閃過她二人心中。香兒如觸電般,猛驚而起,一把揪過狐樹老頭的鬍子,急切道:「那少爺呢?!你有沒有把少爺給救出來?」
「啊,痛痛痛痛痛!香丫頭!松……快鬆手!虧我還好心的為你們熬藥驅毒,你就這樣對待你的救命恩人啊!」狐樹老頭痛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月兒直接忽略他的聒噪,憂慮道:「是啊,樹爺爺。您到底有沒有救少爺啊?」
狐樹老頭一怔,迷茫道:「少爺?什麼少爺啊?」
「就是小陵少爺啊!它被蝕毒血蟒給吞肚子裡了。」香兒急得都快哭出來了。
「小陵少爺?還被蝕毒血蟒給吞了?」狐樹老頭呆呆的將她的話重複了一邊,半響,才反應過來。只見他面色越來越難看,帶著一絲驚恐,手止不住的一陣顫抖。
「你……你說的不會是陵天蘇那小子吧?」他艱難的咽了一口口水,澀聲道。
「除了他,還能有誰!」香兒好沒氣的應道。
「我操!」狐樹老頭猛一拍大腿,爆了句粗口,臉色難看到了極點。「這下麻煩可大了!」
月兒睜大雙眼,沙啞著嗓子說道:「這麼說……您沒救出少爺?」
「怎麼救啊!當時,那裡就你們兩個人而已!我是知道陵天蘇那小子要來,可那麼危急的情況下,我又沒瞅見那小子,就以為你們在就把它安置在安全的地方了,誰能想到是給吞了嘛。再說,那蝕毒血蟒看起來渾身是毒,躲都來不及,誰還會沒事找事的跑去翻它的屍體啊。」狐樹老頭哭喪著個臉,解釋道。
「說白了,你這老頭就是怕死是吧?當時,你要是留點心眼,破開蝕毒血蟒的肚子,將少爺救出來,說不定還來得及。現在,估計消化得連渣兒都不剩了!」香兒立刻暴走了,雙眼允淚,小臉含煞,揪著他的鬍子又拉又扯,痛的他淚水長流。
「哎喲!我的小姑奶奶,您輕點!我哪是怕死啊,我冤枉啊我!明明是我不知道情況的,好不好!別……別扯了!好好好……要不,我……我現在就給您找陵天蘇那小子去,我向您保證只要那小子還有一口氣兒,我就能讓它完全康復,真的!要是在晚點,那可真是連渣兒都不剩了哇!」
月兒在旁連翻勸慰:「是啊,冷靜點,香兒,快鬆手,說不定少爺還有救。」
聽月兒這麼說,香兒總算是肯鬆手,臉上煞氣未消,瞪圓了眼,道:「那你還不快去!要是少爺出了什麼事,你就準備為你自己熬一輩子的藥吧!」
狐樹老頭如蒙大赦,連連點頭稱是。
心裡卻暗自淚流,什麼世道?自己好心救人,費盡心力為她們驅毒,還搭了那麼多珍貴的藥,最後到成自己的不是了。真是好人難當哇!
狐樹老頭鬱悶的正準備踏出門口,忽然,眼底閃過一個白色毛球。
低頭一看,一隻小白狐乖巧的蹲坐在門口,「咕唧」一聲,歪著頭,睜著水汪汪,亮晶晶的大眼睛看著他,顯得十分無辜。
狐樹老頭頓時石化,腳底如同被釘子死死釘在地板上一般,口長得老大,喉嚨深處傳來一陣「咯……咯」的怪叫。下巴上的三股辮,被震驚的岔分為兩邊,直直的倒立而起,顯得十分滑稽。
「你怎麼還傻站在那裡鬼叫?!!還不快點動身!」背後立刻傳來香兒炸毛的聲音。
狐樹老人充耳不聞,怔怔的蹲下身子抱起小狐狸,感受到手中柔軟的觸感。嗯,這不是幻覺。這般想到,他便如同吃了春藥一般,雙眼充血,喘著粗氣。
陵天蘇本來還想著親近親近他,已報他對香兒,月兒二人的救命之恩。
結果,狐樹老頭口中呼出一大口粗氣。咦額,這老貨原來有口臭的,以前都不知道。
陵天蘇嫌惡的偏過身子,這味兒重的,一點也不亞於蝕毒血蟒的胃酸。嘖嘖,看來自己還是逃脫不了被熏死的命運啊,陵天蘇心中默默淚流滿面。再這樣下去,吾命休矣!
狐樹老頭緩緩的轉過身,咬牙切齒道:「香丫頭,你看,這是啥?!」
床上倆人,看到他懷中的小狐,不可置信的驚呼一聲:「少爺?!」頓時,喜極而泣。
陵天蘇眼睛一亮,撒起爪丫子就掙脫了狐樹老頭的手,一溜煙,竄到月兒的懷裡拱了拱。比起那令人作嘔的口臭,還是這溫香軟玉來得舒心啊。
月兒心裡一陣感動,正準備抱穩它,突然懷中一空,陵天蘇就被香兒一把提了過去,速度之快,讓月兒不禁咂舌。
香兒目光灼灼的盯了它半響,那直勾勾的眼神讓陵天蘇心底直發毛。果然,還是逃脫不了這「女魔頭」的魔掌啊!
冷不丁的,香兒小嘴一癟,眼睛一濕,豆大的眼珠就從眼眶裡滴滴答答的落下,「哇」的一聲,哭得好不傷心。
「嗚啊啊啊啊……少爺,您沒事真是太好了!我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您了呢,誰讓您亂逞英雄了,明明把您送走了,您又屁顛兒屁顛兒的顛回來送死作甚?也不瞧瞧您那小身板兒,就這樣胡亂衝上去,那蝕毒血蟒一巴掌就……哦,不對,它沒有巴掌的,是一尾巴就可以砸扁您。不過也虧得您身板兒小,被吞了個乾淨,要是您再長肥一點,肯定就被它咬了個正著,嗚呼哀哉了。嗚嗚……嗚啊,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好、好可怕。
香兒說到最後似是沒氣了,就把臉埋在陵天蘇的頸窩裡,只留下一陣長長的幽怨啼哭聲,聽著就像鬼鳴一樣。霎時,整個屋子的溫度都降了好幾度。
陵天蘇任由她將鼻涕眼淚抹了自己一身,暗自感嘆一句:我剛剛才洗的澡啊!
突然,陵天蘇臉頰一痛,只見香兒兩指輕捏,捏著它一邊臉頰上的毛毛,一根根的拔呀拔的,一面拔一面哭,好似在泄憤。
啊啊,別拔了,別拔了,再拔就要禿了。到時候,自己一邊臉絨毛濃密,一邊臉光禿如也,多不勻稱,那得有多難看。想想都覺得可怕,它才不想變成陰陽臉呢。
陵天蘇幾欲掙扎,怎奈香兒將它箍得死死的,令它動彈不得。它正準備向月兒向投出求助的目光,還沒等它裝出一副可憐樣子,另一邊的臉頰竟也傳來一陣一模一樣的刺痛。陵天蘇大驚失色,難道?
偏頭望去,果然!月兒在香兒的感染下哭得梨花帶雨,自然手也沒停下來,一邊拔著它另一邊的毛毛,一邊哽咽著,顯然也是再泄憤。哭得安靜如斯,以至於陵天蘇忽略了她。
陵天蘇目光呆滯,無奈的聳了聳肩,好吧!這下終於兩邊都對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