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漠托著下巴,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這麼說,是真的了?」
陵天蘇抓過他的手,說道:「你先別生氣,我也沒想到如今會變成這樣。不過不管怎樣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漠漠抽了抽手,陵天蘇握得更緊了。也不知是用力過度還是其他原因,漠漠的臉色漸漸漲紅。
「你放手!」
陵天蘇固執搖頭,「不放,我嘴笨,不知道怎麼跟你解釋,雖然當初我堅決跟你說不會喜歡你們家小公主,如今卻反水了,但是我一點也不覺得羞恥,子憂是個好姑娘,感情這種東西,一旦觸發,是沒辦法控制的。我就實話跟你說了吧,子憂也說了是喜歡我的。你,沒戲了。」
漠漠臉色越來越紅,「你……不要臉!」
「我就是不要臉了,好不容易喜歡一個姑娘,我是不會放手的!」
「咣當!」
茶水落地四濺的聲音。
漠漠轉頭望去。
只見月兒捂著嘴,眼中淚花翻滾,卻充滿了驚喜,聲音哽咽,「這是真的嗎?少爺,您有喜歡的姑娘了?」
「呃……」
陵天蘇頓時尷尬了,月兒不比其他人,被她聽見了這麼羞人的話,他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哇!」還未等陵天蘇開口解釋,月兒眼淚橫流,一下撲倒在漠漠腳邊,嚇他老大一跳,抱住他的大腿抽泣道:「漠漠少爺,我家少爺命苦,自幼沒了娘,受盡白眼,性子孤僻,也沒什麼朋友,好不容易喜歡一個姑娘,可偏偏您有對那姑娘也有意思,少爺不想失去您這個朋友,希望您能成全他啊!!!!」
漠漠眼角直抽,頭疼無比,無語的看著陵天蘇,說道:「我收回前言,這哪裡是什麼紅顏,分明就是一個操碎了心的老媽子。」
陵天蘇臉色頓時黑如鍋底,月兒還在喋喋不休的說著,他覺得有些丟人,忍不住開口,「月兒,你別這樣。」
就在此時,香兒回來了,懷裡還捧著一把鮮花,笑容燦爛,卻看見月兒哭成淚人,可愛的笑容頃刻化身成為阿修羅的墳墓,將懷中鮮花捏碎,隨手一扔。
「月兒,你怎麼了,誰欺負你了,我去把他剁成餃子餡!」
香兒殺氣騰騰的看著漠漠。
漠漠聳肩,道:「不關我的事。」
月兒淚眼朦朧的看著香兒,抽抽泣泣,磕磕絆絆的說完了事情經過。
香兒眼中殺機盡退,瞬間染上了一層霧氣,可憐兮兮的看著漠漠。
「呃……你別!」漠漠神色緊張的看著香兒。
「哇!漠漠少爺!我家少爺命苦……」
果斷的抱上另一條大腿,接下來又是一大堆吧啦吧啦,眼淚鼻涕糊了他一褲子。
鈴鐺里的溯一早已笑岔了氣。
「這倆兒活寶,哈哈哈……」
漠漠大少爺可以說是乘興而來,狼狽而歸。
香兒興沖沖的拉著陵天蘇的手,說道:「走!我們現在就回去通知狐奴長老,讓他下聘禮去。」
陵天蘇想了想,點頭說道:「好!」
剛跨出門檻的漠漠大少爺,又是一大跟頭。
陵天蘇看到滿地殘跡的鮮花屍體,好奇問道:「香兒,你這是哪弄來的那麼多鮮花。」
「哦,你說這個啊,還不是懷山那個臭傢伙送的。」香兒滿不在乎的說著,不過眼底還是划過一絲羞意。
陵天蘇樂呵呵的笑著,也不說話。
香兒羞惱的一個跺腳,「少爺,你討厭。」
說完,便化作一道香風翩翩離去。
陵天蘇收斂笑容,稚嫩的面容上帶著一絲深沉。
「月兒,你去查查那個叫懷山的,如果他是真心對香兒的到也罷,若是存了什麼心思,你看著辦。」
月兒點頭說道:「是!」
………………
大晉國,御花園內,一身皇袍中年男子正悠閒的與葉王逗著蛐蛐,男子看著三十有五左右,樣貌頗為英俊,硬朗的面容配上一身皇袍,頭上帶著束髮皇冠,挺直的鼻樑帶著冷峻,說不出的威嚴,此人正是大晉王朝一國之君秦步。
他手中捏著一根田間隨處可見的草葉,逗弄著盒中的蛐蛐兒觸鬚。他草下牽引的那隻蛐蛐齜牙咧嘴,張牙舞爪,毫不退卻的贏上對面那隻雄蛐蛐兒,這隻蛐蛐兒兇猛異常,頃刻間,葉王爺手下的那隻蛐蛐兒就被咬的殘肢斷臂。
鬥蛐蛐兒,是民間最受歡迎的搏戲之一,王孫貴族閒來無事,也會在私底下斗上一斗,這種休閒方式很殘酷,斗蟋僅有雄性,它們為保衛自己的領地或爭奪配偶權而相互撕咬。二蟲鏖戰,戰敗一方或是逃之夭夭或是退出爭鬥,倒是鮮有「戰死沙場」的情況。
葉王爺看著盒中凋零的蛐蛐兒,惋惜說道:「可惜了。」
晉皇將草葉隨手一扔,笑道:「葉公你這隻蛐蛐兒用了太多年,老了,該換了。」
葉王爺笑道:「是嗎?可臣認為它即便是老了,也有自己的使命,不該就這麼平淡的安享晚年。」
晉皇哈哈一笑,帝皇氣魄渾然天成。
「都說葉公固執,沒想到連對一個玩物都要固執到這個地步。」
「讓陛下見笑了,臣以為這不是固執,是認真。」
晉皇笑容愈發深沉,聲音卻暗啞:「這麼說,葉公讓陵天蘇回來也是認真的了?」
陵天蘇,葉王爺一直都將他隱藏的極好,多年以來,對外宣布陵天蘇是葉無修獨子,因自小身體孱弱,被送到遙遠的天凰山上學藝療養。至於他的母親,更加是一個謎。
陵天蘇今日歸來的消息,葉王爺更是嚴加保密,怕途中生出什麼事端。
如今,聖上卻讓閒聊般的指出陵天蘇的存在。
葉王爺呵呵一笑,飽經風霜的臉上沒有驚慌失措,只有意料之中。他瞞得了天下人,果然還是瞞不了他啊。
「不錯。」
晉皇深邃的眼眸微眯,目光銳利,「葉公您應該清楚他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吧?即便這樣,你也要他回來?」
葉王爺說道:「我自然清楚,陛下也很清楚不是嗎?我既然要他回來,自然做好了護他安好無憂的心理準備,更何況,我答應過她的。」
提到那個「她」,晉皇神情忽然黯淡,「是啊,那畢竟是葉大哥和她的孩子。」
晉皇收起帝皇威嚴,行了一個晚輩禮,「葉公放心,葉大哥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只要他踏入皇城那一刻,我定當將他身份隱瞞到最後一刻。」
晉皇自幼與葉無修情同手足,一直當他似大哥般敬仰,即便日後登基為皇,他依舊以我自稱。
葉王爺欣慰一笑,「陛下今日約我到此就是為了給我吃下一顆定心丸?」
晉皇洒然一笑:「我知道葉公對我的這些小手段都了如指掌,我也不好在隱瞞葉公了,不如直接攤牌,心裡來得暢快。」
葉王爺目光若有若無的飄向不遠處的假山,嘆息道:「可惜啊,總有那麼一兩個小老鼠喜歡偷聽牆角。」
晉皇目光一沉,殺氣陡然而生,「跳樑小丑而已!」
正要出手,卻被葉王爺阻止。
「陛下,為了區區一隻小老鼠,不必親自動手,傳出去想什麼樣,更何況他也沒有聽到多重要的內容。」
晉皇殺機收斂,皺眉說道:「葉公是想讓他們知道陵天蘇歸來此事。」
葉王爺含笑點頭。
「不錯。」
假山後,一個驚慌失措身影跌跌撞撞逃離了。
晉皇英俊的面容浮現出一個冷酷的笑容。
「這樣也好。」
…………
「什麼!你聽到的可是真的!」
皇宮內院深處, 一雍容華貴的女子拍案而起,十二鳳釵只插上一半,妝容也只畫了一半,頭髮顯得有些凌亂,質問著貴在地上哆嗦的小太監。
「小……小的聽的千真萬確啊,皇后娘娘,您可要救救奴才啊,當時情況那叫一個危機,皇上和葉王爺已經發現了奴才,這兩位隨便一根手指頭都可以碾死奴才啊。」
身著綠色太監服的小太監匍匐跪地,不停磕頭哭泣。
皇后冷冷俯視他,鄙視道:「慫樣,皇上和葉公是何等人物,會跟你一個小太監斤斤計較嗎?」
「可……可是。」關乎性命,小太監還是不放心。
皇后轉身繼續完成未完成的妝,不耐煩說道:「行了,下去領賞吧,此事你做的不錯,要是在囉嗦,本宮現在就可以讓你掉腦袋。」
小太監連滾帶爬的離開了。
皇后看著鏡子中那張高貴美麗的容顏,神色陰冷。
「葉無修,當初你對我那般熟視無睹,如今卻不知從哪生出了一個野種回來,你覺得,我會讓你稱心如意嗎?」
鏡子中如蛇一般陰冷的眸子,恨意連綿。
…………
陵天蘇等人在北族待了有些時日了,也是時候回去了。
北族一行,有得有失,失的是幽冥劫火入體,雙目失明,身體還留下了一個定時隱患。得的是北疆逃亡,狩山歷練,令他成長不少,不再是原來那般足不出戶的嬌貴少爺。
仔細對比,仍是得大於失,因為他有幸認識了漠漠和牧子憂他們二人,他認為這是他此行最大的收貨。
臨別時,牧子憂贈了一枚尋風珠給陵天蘇,此珠是通訊寶珠,此珠是一對,即便相隔萬里,也可通過此珠相談。
牧子憂的性子淡然,不會說些纏綿悱惻的膩人話語,只是有些木訥的將尋風珠塞在陵天蘇懷中。
陵天蘇在眾多北族青年殺人般的目光下,將珠子珍之重之的收入懷中,當做定情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