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整個山谷動盪了起來。
陵天蘇吃驚地看著身前這張巨大顫抖不休的寒冰玉床。
靜止多年屹立不倒的冰床忽然的……崛地而起,化作一抹瑩白的光芒,滲入隱司傾體內消失不見。
隱司傾一臉錯愕。
這是怎麼回事?
陵天蘇盯著她看了許久,再次拍手補刀笑道:「我明白了,這就是傳說中的滴血認主!」
隱司傾好不容易坐穩身子差點從鳳背上跌落下來。
她滿目羞憤地瞪了一眼陵天蘇,想要錘爆他的頭。
少女含羞嗔怒時,最是動人刻……
然隱司傾不想在理會這個人,乘御著鳳凰,化作一道驚人火芒,朝著東方飛去。
看著短短一息之間,就已經快要消失在夜色天際。
陵天蘇徹底愣住……
她身下的鳳凰原本飛行速度有這麼快的嗎?
這個女人居然也不知道等等他。
陵天蘇顧不得其他,連忙激活體內鳳翼,連忙追了上去。
而然在他升騰至天空之際,他才發現。
原來速度變快的不僅僅是遠方那隻鳳凰,還有他自己的速度也提升不少。
陵天蘇一邊飛行,一邊握了握拳頭。
眼神既興奮又茫然。
他居然破鏡至安魄巔峰了!
不僅如此,他體內的鳳凰靈體氣息亦是強大穩固不少,不在如同亡故的生靈那般虛弱。
更讓他感覺到驚奇的是,他體內雷種苗芽旁,多出了一個小土包。
不知到了何時,會有另一道種子破土而出。
在夜空之下飛馳並無多久,讓陵天蘇十分意外的是前方那個乘鳳女子又折返了回來。
當她看到陵天蘇身後那對招搖的火翼之後,面露驚訝之色。
難怪鳳兒那時不管不顧的也要飛入山谷之中,原來是這小子體內蘊藏了這麼一對鳳凰靈翼。
她那雙不失清雅的鳳眸細細的將他打量了一番,精緻的容顏浮現出一抹追憶,嘴角微帶笑意說道:「原來你就是那日大碑亭外……我那便宜師弟。」
見她認出自己當日身份,陵天蘇面上也無半分尷尬之色,他撓著腦袋笑了笑,說道:「事急從權,不得不借用一下你們鳳隕宮的名頭。」
他心想,我可不是你的便宜師弟……
隱司傾不解問道:「這鳳翼,你是從何而來?」
她不相信他有著屠鳳之力,再將那鳳凰羽翼煉化為己用。
因為她清晰地感知到,陵天蘇身後那對鳳翼流轉出來的氣息,是一隻極為久遠古老的成年靈鳳。
就連她師尊都不一定能夠有能力殺死這樣一隻靈鳳,而這小子實力還不如她呢,那就更不可能了。
陵天蘇見她問道此點來,也不想在繼續隱瞞下去,便老實答道:「這對鳳翼源自於我族中長輩所贈,隱藏在一對匕首之中,陰差陽錯的被我煉化,但此鳳翼絕非鳳翼那麼簡單,我想還與你身下的小鳳兒淵源頗深。」
說完,陵天蘇攤開手掌,一道鳳凰虛影自他掌上起舞高飛,雖為魂魄靈體狀態,但氣息卻是極為強大攝人的。
隱司傾身下鳳兒再度失控,悲鳴一聲,扇動著翅膀就朝著陵天蘇方向撞了過來。
那鳳凰有著堪比通元強大修行者的氣力。
陵天蘇猝不及防,被它撞了個正著,體內氣息瞬間澎湃紊亂,難以控制,身後雙翼豁然渙散開。
陵天蘇眼前一黑,便生生被這貨從蒼穹高空上撞落下去。
原本談得好好的,忽如其來的異變讓隱司傾都愣了愣,身下的鳳兒仍在焦躁不安地揮動著羽翼。
隱司傾沒空安撫它,直徑躍下鳳背,身姿縹緲輕盈地在天空之中踩幾道玄微步伐,一路向下,接過陵天蘇墜落的身體。
陵天蘇本能在半空中調整姿態身形的。
不過看到那從天而降的白衣女子,他眼珠子轉了轉,暗自收起動作,任由她抱在懷中。
隱司傾微微挑眉,目光略顯犀利的看著他,「手老實點!」
陵天蘇哦了一聲,然後很不客氣地另一隻手也環在了她的纖腰之上。
隱司傾氣笑了,直接鬆手扔他。
陵天蘇早有預料一般,手腳其上,整個人像八爪魚一樣盤在她身上。
還未等她動怒,他便說道:「你家鳳兒情緒如此激動也是在情理之中,畢竟見到自己逝去的母親,做孩子的都會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
果然,隱司傾的注意力被成功轉移。
她喃喃道:「鳳兒的母親是上一代的護山神獸,亦是我師尊的坐騎,只是師尊外出歷練之時,遭遇埋伏,鳳凰為了掩護師尊離開,犧牲隕落……
那時候的小鳳兒尚未孵化,時隔千年,沒想到鳳凰前輩的靈體仍存於世間,師尊她老人家若是知曉了,一定很高興。」
說完,她低首看著盤在自己身上的少年,欲言又止。
陵天蘇知她想說什麼,笑道:「若是能夠將她們母子團圓,我倒也樂得將這鳳凰靈體歸還於你們鳳隕宮,畢竟這老鳳凰也救過我很多次了。
只是如今,它是寄於我的身體得以生存,若是剝離它很有可能永遠消失。」
隱司傾沉默良久,才緩緩說道:「你願不願意隨我回鳳隕宮?」
陵天蘇看著她那光潔漂亮的下巴,忽然笑道:「你這是要帶我回你家嗎?」
隱司傾大感頭疼,無視他話語中的歧義,淡淡說道:「若你隨我回宗門,我師尊定能想出辦法徹底復活鳳凰前輩。
當然,我們鳳隕宮自然不會讓你白白貢獻出這道鳳凰靈體,我宗門上下至聖功法,你可隨意挑選學習。」
陵天蘇故作驚訝道:「這麼大方?」
隱司傾嗯了一聲。
鳳凰是她們的護山神獸,意義之重大非外人能夠知曉的。
「功法就不用了,我會隨你回宮的,畢竟得給你們鳳隕宮一個交代。」陵天蘇說道。
隱司傾皺了皺眉,說道:「什麼交代?」
陵天蘇理所當然的說道:「當然是對你負責啊。」
隱司傾眉宇皺得更深了。
她一心修道,從未想過嫁人,更別說嫁給一個比自己年歲還要小的少年了。
「我不用你對我負責。」
經過幾天相處,陵天蘇當然知曉這個女人是個怎樣寡然淡泊的性子。
但作為一個已經長大成人的男人,該行的責任他仍是必須做到的。
他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的,我不是無知之人,你我之間,卻是存在著極大的差距,若無絕對的實力,我甚至沒有資格說出負責這二字,只是作為一個男人,我必須端正一下自己的態度。」
隱司傾一隻手掌無聲的繞到自己的腰後,試圖扳開他的手。
卻發現他箍得緊緊的,單憑力氣,始終徒勞無功。
作罷放棄,她看著他那雙尚未被幽冥劫火染藍的深沉眼睛,緩緩說道:「你誤會了,我沒有瞧不起你的意思,只是這幾日的事情發生得太過荒唐,你還年幼,不懂情愛之事……所以……」
話還未說完,陵天蘇便打斷說道:「那你懂嗎?」
隱司傾一怔,隨即搖首道:「正是因為不懂,所以你我之間並未存有情愛感情,至於那些荒唐事,該忘記便忘記了吧。」
陵天蘇沉默良久,他發現,這個女人跟世間大多數女子真的不一樣。
她足夠的冷靜透徹,就如同一塊絕美晶瑩看不到一絲雜質的玉石一般。
冰心足夠冷冽,天生便生在高不可攀雲端之上的她,雖然性子高傲。
但也正如同她所言,她並非有著瞧不起他的意圖。
他能夠感受到她對生命的尊重與理解。
他從未見過世間哪一個人,道心能夠如此通明透徹,即便失去了女子最為寶貴的東西,她依然能夠淡然處之。
這樣一名女子,陵天蘇實難想像她會愛上一個人。
心如明鏡,無欲無求,始終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