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九章:陌生的殺意

  陵天蘇看了他一眼,問道:「你來這遠古之地是為尋那血幽草而來,可曾到手?」

  此話一問出口,雙容面上倒是並無多大異色。

  倒是一旁的李依依臉色微變,頓時警惕冷聲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雙容公子皺了皺眉,用溫和的眼神制止她的話語:「表妹,不可無禮。」

  陵天蘇心中嗤笑,這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心情怕是用錯了地方。

  他若是會對那血幽草起了貪念,可不會大費周章的救回他們,直接出手奪了再說。

  顯然雙容也是明白這理兒的,他從陵天蘇歉意一笑,道:「到手了,所幸還並未被白玉洞府的人奪去。」

  陵天蘇道:「既然到手,那你便與你的表妹早些離開遠古之地吧,你傷勢頗重,五散膏只能治療你的外傷,內傷還需得好生調養。」

  對於陵天蘇來說,雙容與李依依雖然實力不俗,但始終無法同心。

  再加上雙容傷勢難平,一直留在這裡,反倒是個拖油瓶。

  李依依當即冷哼一聲:「不勞費心,我們這就離開。」

  雙容公子卻是皺了皺眉,看著陵天蘇問道:「世子可是在這遠古之地還有想要之物,若是如此,雙容願盡綿薄之力。」

  李依依氣道:「還盡什麼綿薄之力啊,你不去救你母親了?」

  雙容公子苦笑道:「受人恩惠,怎可不還,母親的瘟毒在白玉歸龍涎的壓制下兩年內可安然無恙。或者……表妹你帶著血幽草先行離去。」

  李依依帶著一絲哭腔道:「你這是要趕我走?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了,你因為一個外人就要我走?我不走!我哪也不去!」

  「行了行了,你愛留就留,愛走就走,此事與我無關,你們慢聊。」

  陵天蘇最是見不得這一幕場景,揉了揉額角,便出了帳篷。

  ……………………

  永安城的氣氛一如既往的和諧,民間百姓們繼續操持著自己的生計問題。

  即便他們在抬首之際,看到遠邊天空處猶如漏洞一般的巨大星夜,他們也早是習以為常了。

  一開始他們還以為天都要塌了,不過當他們看到天空上方那老者橫行的身影。

  所過之處,無一道可怕怪物從那星夜之中降臨,更是將那星夜縫合完整,再也看不到一絲天空裂縫的痕跡。

  他們知道,有這位劍神在,他們便可安然無恙。

  至少……他們頭頂上方的天空已經恢復碧藍之色。

  看著遠去的那道灰色老者身影,他們紛紛會心一笑。

  雲長空今日並未當值,他懷中抱著一把黑鞘長刀,坐在一處石獅旁。

  他憂心忡忡的仰頭望天,看著逐漸消散在永安城上方的星夜漏洞,他的心越發煩悶不安。

  他想入那遠古之地,可職責在身,再加上他不過前些日子才突破的凝魂境界,僅靠自己一人之力,根本無法登天入內。

  葉家軍但凡有實力者,皆未入那遠古之地,而是配合邢荊大人共同補天。

  他依舊是影侍中最不起眼的一名影子,他甚至連參與任務的資格都沒有。

  他雙手無意識的摩擦這劍鞘,抬首看著天空上追風飄蕩的雲層。

  他忽然覺得那個高度好遠,遠到他無論怎麼踮起腳尖也無法觸碰得到。

  嘆息一聲,正欲跳下石獅子。

  就在此時,雲長空的耳膜忽然一震,他豁然轉身!

  那一瞬,他仿佛聽到了什麼,又仿佛什麼都沒聽到。

  那是一種很奇特的感覺,就好像有著一股莫名的聲音,在那短暫的一瞬,與他的靈魂產生的一種難以明說的共鳴之感。

  握刀的手微微顫抖著。

  雲長空從石獅子上站起,神情肅然的看著面前不知何時出現的高挑男子。

  那男子身無長物,模樣普通年輕,就連身上的那襲青衫都普通至極,略帶文弱的長相不由會讓人聯想到某家學院的學子。

  但云長空知道,他絕不是學子,更不可能是永安城內的人。

  因為在此人出現的瞬間,他清晰的感受到了此方空間那種與外界空間隔絕的異樣。

  他加入影侍已經有了一年之久。

  雖在境界修為上並無多麼過人的進展,可這一年多的時間,足以讓他融入影侍中的生活。

  影侍之間,皆有著屬於自己的默契與感應聯繫。

  永安城雖大,但影子卻是無處不在,更別說是這一條小小長街了。

  可此刻,他卻仿佛有回到了當年死人巷一個人的時候。

  那種與同伴之間辛苦建立起來的羈絆因為眼前這人的出現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雲長空知道眼前這人很強,他不再是當年那個不懂修行的小菜鳥。

  他知道能夠造成現在這樣隔絕外界空間氣息的,唯有那安魄境界的強者。

  他沒有像當年那樣,看到比自己強大的人扭頭就逃,哪怕眼前這人渾身上下透露著濃烈的戰意。

  那股猶如實質一般的強大戰意威壓,讓他渾身肌肉骨骼緊緊繃起!

  下石獅子腦袋寸寸龜裂,裂縫之中被那股無形的重力激得迸發出白色的粉塵。

  那年輕男子步步走近,目光猶如暴露在烈炎下的刀刃,戰意濃烈,鋒芒畢露!

  他平靜的踏出每一步。

  每一步之下,雲長空身下的石獅子裂痕皆會加深一分,同時也代表著雲長空的身體所承受的壓力加倍一分。

  直到那名年輕男子距離雲長空五步之遙時。

  嘩啦一聲!

  雲長空身下的巨大石獅子已經化作一地的碎石。

  雲長空站在碎石之中,他的面色早已變得如雪一般慘白。

  渾身骨骼在遭受著難以抵擋的重力碾壓時,那股無形威壓仿佛包裹著無數鋼針一般,給他的身體帶來難以言喻的劇烈痛楚。

  若是在一年前,這股強烈的痛楚怕是在石獅子身上出現第一道裂縫時他便已經跌倒在地。

  可現在強大的不止只是他的修為,還有一年間在影侍內遭受的地獄一般的打磨而成的意念。

  他渾身滲出痛苦的汗珠將他衣衫給打濕,他的右手來到刀柄之上。

  他不是為了用長刀來支撐住自己的身體,而是試圖拔刀。

  年輕男子普通的眉角微微揚起,似是有些意外此人在面對絕對的境界壓制下,居然還能心生勇氣來拔刀。

  他微微一笑,停住了腳步,看著他拔刀的動作說道:「如果你以為在這永安城內我不敢殺人那便是大錯特錯了。」

  年輕男子一邊輕笑,體內所釋放而出的戰意開始轉變,轉變成恐怖的殺意。

  面臨著這股令人頭皮發麻的殺意,雲長空拔刀的動作微微一頓,腳後跟微微泛軟幾乎站立不住。

  那年輕男子分明眼裡面上帶笑,可雲長空直視那雙平凡含笑的眸子,卻有種肝膽俱裂之感。

  他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眼中懼意化作堅毅之色,再度握緊了手中的刀。

  年輕男子笑容斂去,目光幽寒的看著雲長空認真說道:「你若拔刀,我真的會殺了你。」

  漫天殺意盡收歸於年輕男子的身體之中,此刻,這條長街安靜得連一點風聲都聽不見。

  雲長空甚至連自己的心跳之聲都聽不見。

  他的心緒陷入瞬間茫然,在那年輕男子說完那句話收斂殺意之時,他便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已經停止。

  可那年輕男子從出現到現在,分明沒有出手過一次。

  蒼白的嘴唇染上一層殷紅,一條血紅細線不斷的從他的唇角溢出。

  活了十九年,即便在那死人巷空腹裹著泥水垃圾度過了七個那樣的嚴霜之夜,也沒有像今日這般,距離死亡如此之近。

  他可以肯定,此人實力絕非一般的安魄強者。

  雲長空直勾勾的看著那人辦響,忽然,染血的嘴唇發出一聲輕笑。

  「真當小爺我是嚇大的啊,面臨敵人,若是連刀都拔出出來,也無需你動手殺我了,我自行了斷得了。」

  說完這句話,好似印證自己的決心一般,大拇指輕輕的推開刀柄,露出一抹明亮的刀身。

  模樣普通的年輕男子沒有在多說什麼,如同庭間散步一般再度踏出了腳。

  簡單的一步與方才卻是產生了截然不同的反應。

  雲長空悶哼一聲,面上浮現出難以忍受的痛苦之色。

  因為他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腹下儲存元力修為的丹田氣海已經開始產生這一生難以修復的裂痕。

  無形的氣流自他丹田之內瘋狂流瀉而出。

  雲長空咧嘴冷笑,他知道,今日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他都打敗不了眼前這人,甚至可以說他連傷到他一根毫髮的能力都沒有。

  此刻他雖然不知道為何自己心臟在停止以後,他還能保持清醒的思維已經行動力。

  他只是固執的認為,要在自己徹底死亡之前,拔出自己刀。

  因為這是他身為影侍唯一的驕傲了。

  握著刀柄的手臂肌肉繃緊到了極致,他將全身的力氣全部灌注在右手之上,艱難的一寸寸將刀拔出。

  他的渾身骨骼發出難堪重負的『咯吱』聲響。

  年輕男子含笑再踏一步,雲長空半跪在地,丹田氣海已經完全崩潰流瀉殆盡,他終生再無望修行。

  (ps:路人已久的小雲同志終於上場了,他真的不僅僅只是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