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在座觀試者們已經完全傻眼。
就連吳嬰也微微凝了凝眸子,微微側首用餘光掃了掃東南方的劍牆中的刀窟窿。
他手中的血歌劍依舊錚鳴不止,好似在宣示著挑開那一把刀還源源不斷,它此刻急切渴望鮮血的澆灌。
吳嬰平靜的掌控者手中的劍,看著半空中的陵天蘇忽然一笑,那笑容帶著一絲莫名意味。
「王淵留下來的劍意居然被你給參透了…難怪你敢揚言想要揍我,你的確有著幾分本事,比起其他的廢物,你似乎更值得期待。」
交鋒之際,他便感知到。
那刀中,除了重如百川的沉重之勢、其身後的雷霆之勢,更多出了一道不易察覺的玄奧劍意。
此劍意吳嬰並不陌生。
陵天蘇立於半空之中,腳踏著兩道金色閃電,手掌之上纏繞著彎彎的閃電,輕輕一拉閃電,飛離出去的凜冬已有回首之勢。
「我有的,可不僅僅只是劍意。」
陵天蘇說完這句話,腳下的閃電承載著他的身體,直接朝著斜下方吳嬰那邊衝去。
凜冬有著回首之勢,但終究還未回到他的手中。
陵天蘇右手握拳,左掌裂出一道閃電,閃電凝聚成刃,被他緊緊握在手中。
吳嬰根本不理會朝他攻來氣勢洶洶的陵天蘇,反手一劍刺出,嗡然的劍身好似蛟龍出海。
僅僅一劍,其中劍勢幾乎一瞬便將蒼穹所籠罩。
陵天蘇屏住呼吸,右拳微微後撤幾分,好似在蓄力一般。
左手上的電刃隨著他猛然吸了一口玄黃氣,驟然壯大起來,電刃化作粗大如山體支出一般的存在,撐開他的手掌,他以手掌貼握著雷電形成的天擎山柱。
對著身下那抹劍尖狠狠砸去!
天戈劍勢霍然一顫!血歌劍陷入片刻安靜,不再錚鳴。
而陵天蘇手中的那道山體支柱也瞬間崩毀炸裂,陵天蘇的左手手掌乃至左半邊身子,直接炸得鮮血淋漓。
手掌原本被雷霜炸出的焦黑直接隨著皮肉剝落,剩下骨肉相加的一隻手掌,仍是固執的握起了拳頭,朝著吳嬰揮舞過來。
迎上陵天蘇那雙認真近乎執著的眸子,吳嬰怔楞瞬間,隨即勃然大怒。
這怒,竟讓陵天蘇心中生出一種好無厘頭的感覺。
殘破的拳頭,忽然蒸騰起一抹血氣。
那血氣,並非來自拳頭上的鮮血,而是比鮮血更為濃稠的……魔氣。
絲絲紅線爬上了陵天蘇白皙的臉頰上,渾身魔氣騰騰起來,毫無徵兆。
一拳落下!
金屬轟鳴之聲響徹在整個望歸台。
四周的王淵劍氣直接轟散開來。
陵天蘇的拳頭轟在血歌劍上,竟是直接將這把血歌劍轟得脫離了吳嬰的手,倒飛而出。
而他手骨盡裂,拳頭連帶著手臂直接被劍上的恐怖力量震出無數裂口,最後只能軟塌塌的搭聳在一旁。
吳嬰眼底的怒意已經升華到一種極為恐怖的地境,好似隨時有可能爆發。
也不知是不是生平以來第一次被人震掉血歌劍,吳嬰的怒火已經到了無可升華的地步,甚至於怒火沖昏了頭腦,讓他遲鈍半拍,竟是對於憧憬而來的右手第二拳毫無反應。
魔氣環繞的拳頭,再一次,狠狠的印在了吳嬰的臉上。
這一次,可不僅僅只是讓臉變形那麼簡單了。
只聽得吳嬰悶哼一聲,腦袋狠狠一偏,口中的鮮血在半空中噴出一個半圓形的弧度,漸了陵天蘇一身。
整個人橫飛而出,在地上摔彈出去好遠,劃出一條長長的塵土飛揚之線。
陵天蘇神色的魔氣,自然是在修羅戰場之中修行得來,三日不眠不休的與萬眾魔物車輪苦戰,可不是白白辛苦熬出來的。
雙腳落地,還未等他站穩身子就是狠狠一晃,打了一個踉蹌。
吳嬰之強,果然名不虛傳。
所以在吳嬰倒飛出去的瞬間,陵天蘇聽到遙遠的四面八方,人群紛紛禁聲,好似十分有默契一般的止了呼吸。
破空之聲響起,陵天蘇抬起右手,凜冬已經穩穩的落入他的手中。
擊飛吳嬰之後,他那一身魔氣沒有絲毫收斂,反而愈發的滾涌放肆。
半身血污,一身魔氣。
在清秀的少年此刻看起來也如同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一般嚇人。
人群中,蘇邪嘴唇微翹。
這小子,還真是給他的意外越來越多了呢。
只見絲絲殷紅的血跡從吳嬰蒼白冷薄的嘴角順流而下,比起陵天蘇那一身慘狀,他不過是臉頰破了一個口子,嘴角留了一絲鮮血敗了。
看起來受傷著實不重。
可他的血歌劍已經不在他的手中。
他冷著眉目,面無表情的招手引劍。
陵天蘇眉角微抬,嘴角泛起一個微笑,搭聳殘破不堪的手臂微微抬起,對著那把插入大地中正欲飛起的血歌劍指去。
在場的絕大部分觀試者,沒有看出陵天蘇這一指的含義。
但小部分的人,其中就包括白玉洞府的盧驚野,他就看到在陵天蘇這一指之下,竟是有著整整三十八道無形劍意的將那把血歌劍禁錮在大地之中。
血歌劍深插大地之中,微微一顫,兩顫,三顫……
仍是無法回到吳嬰的手中。
盧驚野茫然的睜大一雙眼睛,饒是性子沉穩淡如水的他,此刻不禁也凌亂到了極致。
若是大師兄看到了這一幕……是否會給他一輪更深的打擊。
好在此時此刻,大師兄還望歸台千里以外感悟劍意,如若不然,怕是會被打擊得一輩子都站不起來了吧。
「我要打敗你。」陵天蘇如是說道。
吳嬰垂下召喚血歌劍的手臂,王淵的劍意十分博大精深,三十八道疊加在一塊鎮壓他的劍。
如今別說將血歌劍馭引回來,就連將血歌劍收回眼睛裡,一時半會也做不到。
索性乾脆放棄。
失去佩劍的他,面上也不見任何失措之色,只有無盡的冷然平靜。
「你以為,沒了血歌劍,我就會敗給你?」
陵天蘇笑了笑,他還有一劍未用。
在烏雲並未覆蓋的天空之下,一名老者打著哈欠看著南方烏雲的天空,面上露出一個和藹的微笑。
他的語氣無比篤定:「是的,即便你只有一顆星星,你也能夠贏。」
………………
殘破不堪的左手緩緩抬起,捂著胸口,右手短刀與身體連成一線,遙遙直至蒼穹。
陵天蘇看著渾身上下不過受了一點輕傷的吳嬰,笑道:「接我一劍,不就知道了?」
他手中握著的是刀,可他說得卻是接我一劍。
然而,他刀上所散發出來的,的的確確是這世間最為純淨的極道劍意。
金色的星輝,淡淡的透過了厚重的雲層。
吳嬰目光怔怔的看著他手中的刀,恍然回神,眼中浮現出一抹難以掩飾的說不盡的意味。
他緩緩閉眸,將眼中情緒盡數遮掩,神情無悲無喜。
再度睜眼時,又再度恢復方才那個冷薄無情的眼神。
「此劍不錯,當得起我的劍。」
難得的,吳嬰絲毫沒有吝嗇自己的讚美言語。
然後,他亦是舉起了一隻手臂,劍指指天。
烏雲依舊堆積成濃厚一片,象一塊厚鐵,漸漸往地面上沉,似乎快要四座聳立高樓都要覆蓋。
吳嬰眉心的那顆星砂亮了起來,與之呼應的是,烏雲之下,蒼穹之上,冥暗的天空在這一瞬,萬星映現。
即便是國師老道在昨夜動用偷星術法,將萬千星辰之光盡數引如北方那可血紅妖星之中,如今的南部萬星尚未恢復其光芒。
但在吳嬰這一道劍指之下,它們仍是爭先恐後的散發著自身的星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