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修羅世界(19章)

  樹影婆娑夜色分外幽靜,月色昏黃,直至陵天蘇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她的視線之中。

  她輕聲一笑,身體微震,身上束縛著她的雷電驟然崩散,化成無數金色光粒。

  蘇邪伸手摸了摸微腫的嘴唇,面露一陣思索之色。

  「真是有意思,居然體內已經種下雷種,還是黃金之色,而他的體質……似乎也很特殊,不過……」她的笑容忽然變得詭異妖治起來。

  「很適合做爐鼎就是了……」

  在心中將陵天蘇判上自己爐鼎的這個定義後,她心情十分愉悅,起身站起正欲往火堆那邊靠靠。

  誰知剛一起身,身體一松,草地中發出輕微響動,似有什麼輕物墜地。

  她低頭看去,面上笑意一下僵住,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抽搐。

  因為在鬱郁草地之中,那粉粉嫩嫩的小肚兜竟是隨著她起身的動作掉在了地上。

  那傢伙……果真是對女子衣物不甚了解啊。

  雖說今夜成功的引出合歡宗弟子,可終究還算是一無所獲,韓水依下落依舊不明,看來唯有日後另尋機會了。

  回到客棧,已是朝旭東升,赫連與駱輕衣早已在那守著。

  見到陵天蘇平安歸來,赫連的第一句話是:「你沒事吧?」

  而駱輕衣的視線也是在他被溪水濕透的渾身上下來回掃視,面帶疑色。

  「只不過韓水依是引不出來了,唯有另想辦法,不過此事急不得還是暫且一擱吧,如今萬首試即將來臨,有許多事我得著手準備。」

  說話間的功夫,駱輕衣已經上前兩步,手指搭在陵天蘇的腕間,面色微微難看。

  「時間還未到,我的寡人丹藥效怎麼會提前散了。」

  說起這個陵天蘇就來氣,他抽回手道:「虧你信誓旦旦的讓我服那什麼寡人丹,根本沒用。」

  赫連好似抓住什麼關鍵點,面色古怪的說道:「這麼說,你沒能禁受住那妖女誘惑?」然後看著陵天蘇渾身濕漉漉模樣道:「而且似乎還來了一個鴛鴦戲水……難怪折騰了整整一個晚上。」

  陵天蘇臉色一黑,斥道:「胡說什麼!我完全是靠自己的定力渡過危機的好吧。」

  駱輕衣從他進屋到現在從未說過一句話,冷哼一聲,便直徑離開。

  陵天蘇一臉莫名:「她這是發的哪門子火?」

  赫連一臉憐憫的看著他道:「你難道不知你現在渾身上下都透著那妖女身上的體香嗎?若不是你們有過親密接觸,這氣息不可能如此根深蒂固。」

  陵天蘇兩邊的臉頰頓時泛起一抹淡淡的紅暈,道:「是出了一點小紕漏,但是沒出什麼大問題。」

  「行了,既然韓水依暫時沒有下落那就等萬首試一切結束再說吧,我過幾日也要隨樓主出一趟遠門,你自己小心一些。」赫連說道。

  陵天蘇不解問道:「連你們樓主都驚動了,可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赫連道:「不算什麼大事,不過是東部分樓發生了幾起詭異事件,那事太過詭異,所以樓主有些放心不下,要親自過去瞧瞧,哦對了,這次你妹妹也會隨樓主一同前去。」

  天闕樓的事陵天蘇不便過問,只是葉離卿的事他卻是不能不管了,他隱隱覺得此事有些透著不對勁。

  「我妹妹也隨你們樓主一起?為何?」

  赫連搖了搖頭道:「具體情況我也尚且不知,不過樓主這次去東部分樓之只帶了我與你妹妹兩人,而在整個天闕樓內,習得樓主真傳『天鬼一刺』的也只有我和葉離卿,想必與此有些許關聯吧。」

  陵天蘇心中有些不放心,畢竟那神秘的天闕樓樓主他從未見過,不知是否靠譜,況且小葉子也要跟著去,情況尚且不明,也不知有沒有什麼危險,什麼事居然這麼急,在萬首試即將來臨時將樓內兩名最得意弟子帶離永安。

  赫連見他如此神情,又道:「放心吧,有我們樓主在,不會讓她有事的,況且你妹妹的本事你也知曉,若是真正的生死搏鬥,你都未必能是她對手,即便是離了永安,她自保仍是有餘。」

  陵天蘇點了點頭:「好吧,如此那就麻煩你一路多加照應一下她了。」

  「嗯,我明白。」

  「哦,對了,上次欠你的兩萬金,我連本帶利的還你。」

  陵天蘇取出一張面額十五萬金的金票遞給赫連。

  赫連冷漠的眼珠子瞬間亮了幾分,沒有多問他哪裡來的這麼多錢,接過金票,難得的露出一個笑容:「看來你最近生財有道。」

  陵天蘇笑道:「嗯,等你回來,這生財之道自是等你回來,要與你好生研究研究的。」

  不論是那一座靈山山脈還是三座煉器兵坊,他都急需人手,而赫連,正是他為數不多的值得信任的一人。

  ………………………………

  也不知駱輕衣今日生什麼悶氣,出了客棧就一人先回了王府。

  而陵天蘇則是草草的在客棧用過早點,便也趕至王府小別院去找香兒。

  讓陵天蘇吃驚的是,幾日不見,香兒修為可謂是突飛猛進,在來永安城之前她還是凝魂中期修為,如今一身崢嶸氣勢無不透露著凝魂巔峰圓滿之境,距離那安魄之境,也不過是一扇門的間隔。

  月兒正在閉關專注苦修鬼道之術,並不知陵天蘇今日前來,而香兒則是抱著血月刀沉睡在自己的床榻之上。

  陵天蘇坐在床榻邊上,靜靜的看著面色蒼白隱隱帶著疲倦與痛苦的香兒,即便是在熟睡,但卻是一副被夢魘纏身模樣。

  他不甘將她叫醒,唯有靜靜等候,等她自行醒來。

  這一等,便是三天過去。

  香兒幽幽睜眼,便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容正關切的盯著自己看。

  她揉著眼角,面色濃濃疲倦也遮掩不住她內心的歡喜,她拉著陵天蘇的手笑道:「少爺,你怎麼來了?事情都忙完了嗎?身上的傷可痊癒?」

  陵天蘇摸摸她的小腦袋:「放心吧,早就好了,今日來找你有一件事需要香兒姐姐幫忙。」

  香兒拍著胸脯道:「有事儘管說。」

  陵天蘇看著她認真道:「我需要一種草藥,名為泣血草。」

  香兒臉色頓時一變。

  他沒有明說自己要進入修羅戰場,但泣血草並非人間之物,唯有在修羅血界之中才能找尋道。

  香兒沉默幾息,然後吸了一口氣,笑道:「行,沒問題,只要是少爺想要的,香兒一定給你弄到,你且等我三兩天,我去去就來。」

  她口中的去去就來就是重新躺下入睡。

  陵天蘇卻是一把扶住她倒下去的肩膀,很無奈的捏了捏她肉肉的臉頰:「我又沒說讓你去取,香兒姐姐每日修煉已經很辛苦了,這次我自己進去尋找,香兒姐姐是血月刀的主人,只需將我引進去便可。」

  香兒修羅戰場內的魔氣對她影響極大,而以她如今實力,也唯有在修羅戰場第一道門外邊緣試煉修煉,而那泣血草,卻是生長門內,她若是貿然打開第一扇門,必定會被其中滔天魔念侵蝕內心,化作一名只知殺戮的血修羅。

  她明知此點,也不願讓他身處險境,將事事故作輕鬆的包攬在自己身上,也不問他要這泣血草有何用,真是個傻丫頭。

  香兒斷然拒絕:「不成!修煉戰場不比尋常之地,少爺你現在身中禁元丹,其中尋常一個普通魔物都可輕易將你殺死,更別說是那第一層封印後頭的血修羅了!你若進去,十死無生!」

  陵天蘇道:「放心吧,你家少爺我何時做過自尋死路的事,沒有把握的話,我便不會向香兒姐姐提出這個要求。」

  對他而言,其中棘手的不過是其中實力強大的修羅魔物,其中魔念卻是對他影響不大。

  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香兒因為區區一株泣血草而被修羅化。

  「可是……」

  「香兒……」陵天蘇看著她的眼睛認真說道:「你不相信我嗎?」

  香兒見他這般強硬態度,自知自己是拿他無可奈何,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道:「好吧,那我助少爺進入那修羅戰場,切記!不要與修羅們以及其中魔物發生正面衝突,取了泣血草便早些回來。」

  陵天蘇鄭重的點了點頭,這些不用她提點,他亦明白。

  香兒手握刀柄,眼眸漸漸深紅,嘴唇不斷起伏低聲喃喃默念遠古秘咒,隨著她念咒結束,血月刀已經全然出鞘。

  在明亮的刀身出鞘瞬間,陵天蘇仿佛在刀光之中看到一雙猩紅魔瞳,隨即四周景物大變。

  他與香兒二人伸出在一片蒼茫大地之上,原野茫茫渺無人煙,大地浩茫,廣闊無邊。

  他們頭頂之上,是一輪妖異至極的血月,映照著這浩瀚世界皆為緋紅之色。

  空氣中瀰漫著濃烈似酒的血腥味,原野之上殘刃斷旗斜斜插在這片大地之上,混搭著無數屍體,滿目蕭然,寂寞冷落。

  天氣低沉鬱悶,蕭瑟聲響,朔風鏗鏘,就連帶著刮起來的風都是滿滿的肅殺之意。

  遠處天邊,可見火與硝煙,此地是永無止境的戰爭之地,只要此地不滅,戰爭則會永無止境永遠廝伐下去。

  此地雖然詭異,但陵天蘇進入這修羅戰場,短暫的時間裡倒也沒有見到什麼危險的生物。

  轉頭看去,卻見香兒一手持刀,一手捏了一根不知何時點燃的引香,引香頂端泛著微弱的星火之光,星光之上煙霧繚繞。

  香兒當即解釋道:「這是歸引香,若是點燃此香在此處便不會引出那些怪物。」

  說完她就取出幾根同樣的引香給陵天蘇,道:「不過此香在第一層封印之內效果並不大,聊勝於無,少爺你拿好。」

  陵天蘇接過引香,暗道難怪進來如此安靜。

  「嗯,我知道了,那麼……第一層封印的大門在哪?」

  香兒舉起血月刀,凌空朝著刀身屈指一彈。

  明亮入鏡的刀身頓時蕩漾出層層漪瀾……

  轟隆隆!!!

  天地分開之間的萬丈間隔之間,一座古老滄桑的巨大石門破開雲層,在紅色雲層之中繚繞若隱若現,回聲震盪原野,天鳴地動!

  香兒指著天空上的那座緊閉石門,道:「在那。」

  在她這一指之下,那門緩緩開啟出一條裂縫,裂縫之中頓時直颳起一陣洶湧狂風,廣闊的原野充滿著寒冷的氣息,地上淺淺小草被吹得連根而起,血色的風把旗幟與殘刃撕裂,濃烈的血殺之氣席捲大地。

  「快去!」香兒急斥一聲。

  此門便是封印,若是開啟太久不及時關上,門內的魔物修羅們便會強行撕裂封印,登臨人間。

  如今以她的實力,還不足以掌控第一層封印中的修羅們。

  雖然那道門只裂開了一道縫隙,但陵天蘇也知道這是她的極限了,好在此刻他並不是以肉身實體身處在這修羅戰場之內,身形划過一道流光,飛升入了那道裂縫中去。

  香兒眼中儘是擔憂之色,素手一抹刀身,漪瀾散去,石門頓時化作無數壘石散去。

  陵天蘇一進入第一層封印世界中,身後的巨門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片天地間,不存在任何元力,有的僅僅只是濃稠似血的魔氣,就連此處空氣中都能夠肉眼可見的見到屢屢如血色絲線一般升騰而起的霧氣。

  他如今所站立之地,像是一片沼澤,腳下土地過度濕潤,榛榛草木叢生,不比方才在進入這石門封印之前的那陣疾猛狂風,此刻,就連微風都早經停息了,枯草支支直立,有如銅絲。

  一絲髮抖的聲音,在空氣中愈顫愈細,細到沒有,周圍便都是死一般靜。

  這寂靜得詭異,讓陵天蘇不禁心生出一種在草木茂盛的荊棘叢生中,蟄伏著不少不知名的凶獸正死死盯著他作為眼中可口獵物。

  陵天蘇不敢遲疑,趕緊點燃手中歸引香。

  在此遠古危險地帶,自身實力能儘量保存就儘量保存一分,畢竟誰也不能保證接下來會發生怎樣的危險。

  邈邈如絮般細煙生起,四周終於在重新盪起微風,將不遠處的蘆葦吹動,長長的蘆葉在風中颼颼作響,有如黃色的飄帶。

  陵天蘇手中捏著歸引香,尋了一個方向便抬步向前。

  泣血草生素來生長在土地肥沃的叢林之中,而此地是大片沼澤之地,濕氣過重,不可能生長出泣血草。

  所以,要想找到泣血草,他必得先穿過這片沼澤地帶。

  隨著時間慢慢推移,陵天蘇腳下一雙白靴已經染上厚厚的淤泥,而此間土地也愈發潮濕水潤,有時隨著他一腳踩下,鬆軟的泥土間會在積壓間滲出不少水分。

  而陵天蘇低頭看去,那泥土是與人間差別無甚大的普通泥土模樣,而滲出來的濕潤水分卻是濃稠如血,猩紅無比。

  他可以很肯定,在這片沼澤之下,定是堆積了成山成片的萬種生物腐爛的屍體。

  在這短暫的旅途中,陵天蘇倒是在這份平靜之下,在不明顯的地方見到不少奇形怪狀的生物。

  那些生物雖身上魔氣濃烈,但面對陵天蘇行走間的踩出的動作它們皆是無所行動,安靜的棲息在自己的領地之中互不相犯。

  陵天蘇看著手中慢慢燃燒的歸引香暗道香兒給他的這玩意兒在第一層封印之中也是挺好用的嘛。

  他不知這第一層封印空間戰場有多廣闊,但根據天際上方燃燒得熱烈的紅色雲海的流動,他隱隱感覺到自己即將走出這石門封印內的邊緣地帶。

  漸漸的……四周的蘆葦盪變得更深了,空氣中開啟泛起淡淡迷霧,雖然此地迷霧亦是白茫茫一片,陵天蘇手中歸引香升起的煙霧亦是白色,但陵天蘇卻能夠清晰的區分出那一縷是歸引香霧。

  也許是這歸引香並非此間之物,所以散發出來的氣息陵天蘇能夠很容易區分開來。

  他的腳步頓住……

  前方沼澤濕氣更加深沉,一處面積巨大的凹窪之地已然形成出一方潭水,而這水與土壤內的鮮紅全然不同,竟是異常清澈。

  清澈得甚至可以讓陵天蘇清晰可見水底之下,有兩顆如燈籠般大小的赤紅雙眼沉浮其中。

  那兩個燈籠大的眼珠子不斷擴大,然後水聲嘩響,赤紅雙眼浮出水面,一隻巨大的鱷身龜殼的怪物出現在陵天蘇眼前。

  這怪物模樣猙獰難看,就像是給一隻巨大的凶鱷強行套上一個更為巨大的龜殼一般,它四肢腿短,生長著利爪與蹼,厚重的尾巴上長滿了倒勾鱗甲,龜殼如玄甲鐵騎身上的盔甲一般厚重堅硬。

  帝鱷龜!

  陵天蘇眼睛微張,心中吃了一驚。

  帝鱷龜是遠古凶獸,在當今人間時代之中,帝鱷龜早已滅絕,不曾想卻在這修羅戰場之地就見到了如此凶物。

  他亦知道,這帝鱷龜許是在萬年之前或是更加久遠的時代,就被這修羅戰場的主人擊殺,將其凶靈吸收至了這修羅戰場之內,以另一種方式活在脫離七界之外的地方。

  它的雙瞳堪比王侯將府門前的燈籠,帝鱷龜的體型巨大到何種地步…可想而知。

  陵天蘇滿臉凝重的用力捏了捏手中的歸引香,試圖繞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