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長空不語,只道是這紈絝在故意嘲弄他,冷著臉雙腿腳尖踮起,來回的在地面劃出一個十字步法。
身子登時輕飄飄的凌空而起,他那凌空的身子瞬間比站在木桌上的顧瑾炎還要高。
雙手將劍高舉於頂,然後朝著矮他一截的顧瑾炎迎頭劈下。
心中暗道:你一個靠著他人灌頂功力的膿包紈絝,老子我非要憑藉著自己的努力把你打回了原型不可,讓公子知道你除了顯赫的家世與華麗的外殼以外,便什麼都不是!
顧瑾炎輕咦一聲,這小子居然會十字剪雲步?
這可真是有點意思了。
據外傳聞,自那影侍首領影子重傷修為難以精進之後,影侍便多年未添新人了。
而影子衛雖然數量不少,但卻行蹤不定,所以這影侍中每人都會精通的十字剪雲步倒也很少在世人面前展示出來。
就連顧瑾炎,也不過是見得了幾回罷了。
而這加入影侍沒多久的小子,居然將這十字剪雲步施展得形神具備,就是尚缺火候,但也是極為不易的。
不過令顧瑾炎不喜的是他都分明提點過他了,不要雙手握劍,可這小子還是不聽,真是令人惱火。
顧瑾炎不閃不避,左手捏成一道劍指,隨意的舉到面前格擋而去。
這次……沒有再發出那聲叮響,他亦沒有彈開那把未成形的劍丕。
斑駁且厚度極為不均勻的劍鋒就這般無聲無息的與他的劍指相碰。
其中閃爍著一道柔和的光芒,雲長空的身體不得再壓下一分。
他僵在半空,只覺自己砍在了一顆浸泡在海底深處的岩石一般。
在劍鋒還未觸及那劍指之前,便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將劍鋒的銳利化解。
即便鐵劍劍鋒落下,顯然也是造不成任何傷害的。
雲長空臉色一沉,手腕用力,想要收劍,卻發現手中的鐵劍如同焊死在他手指之上,根本無法收回。
眼中閃爍不定,心知這紈絝的有些手段,卻又不甘心這般沒面子的輕易棄劍。
還未等他想出什麼有效的對策,就聽到顧瑾炎的聲音懶懶的自前方傳來。
「若是生死對決,你還在這裡猶豫不定,既不肯棄劍又沒有對應的手段,就在這麼短的時間裡,你的對手恐怕不知道可以拿下你幾回小命了。」
「哼,要你管……」
話未說完,身下驟然掀起一道惡風,還未等他低頭看去。
顧瑾炎上身保持絲毫不動,穩如泰山,下身卻是一記腿鞭上撩而出,將雲長空的手自鐵劍上踢飛。
雲長空吃痛,只覺左手手腕一陣麻痛,然後那麻痛如漲潮海水般迅速蔓延整隻手臂。
緊接著……他便失去了對左手的控制,整條手臂無力的垂掉在肩膀之下。
不過令他感到奇怪的是,顧瑾炎那一腳僅僅只是踢開了他一隻左手,而他的右手依舊安然無恙的握在劍柄之上。
胡鐵匠啃了一口蘋果,汁水濺得腮幫子鬍子上都是,口中嚼著紅白色的果肉,咧嘴一笑道:「踢得好!」
雲長空頓時氣得七竅生煙,覺得這胳膊肘往外拐的貨真是白虧自己這麼照顧他的生意了。
「閉嘴!」
顧瑾炎卻是眉角揚起一個得意的弧度,道:「踢得好那還用得著你來說明,臭小子,本少都跟你說了,十分討厭你雙手握劍的姿勢,不倫不類的,你當是在握刀嗎?」
語畢,顧瑾炎的手臂開始動了。
劍指反擋為壓,穩穩的將雲長空的劍壓在指下。
只見那抹溫柔的淡淡光芒隨即順著粗糙的劍身流逝而去,像只小蛇一般竄入雲長空的掌心消失不見。
雲長空握劍的掌心登時一熱,便再也松不開那劍柄,後悔已晚。
指尖擦著劍鋒在空中畫出一道半圓,粗糙的劍身卻是在這一畫之下,流下一抹如同流星劃破夜空的冷芒。
雲長空原本氣氛的神情霎時一滯,不愉緊鎖的眉頭不由松上幾分,眼底帶著一絲茫然。
因為顧瑾炎看似無意的一個動作,竟讓他心生一種別樣的感悟。
他亦不喜歡雙手握劍,因為那樣握劍的姿勢雖然不醜,但是在戰鬥之中,他一直保持著雙手握劍的姿勢對敵,施展出劍招卻就有些顯得可笑笨拙了。
一個合格的劍客,應是單手執劍,意氣風發,氣縱山河,輕鬆寫意才是。
但是他做不到……
當日公子說他天資普通,難以修煉,他是不服氣的。
他有著世上大多人都會有的通病,那就是總覺得自己是特殊的那個。
即便他沒有修煉天賦,但他總覺得這是上天對自己的一個磨鍊?
更何況他並非這個世界的人,他是穿越者,他會有著無數的機緣,即便無法成為別人書中的穿越者主角,怎麼說也能混得攪起一片風雲。
可自當他加入了影侍後,他才發現,即便自己擁有了離開死人巷的機緣,依舊抵不過現實的殘酷。
影侍皆是天賦驚人的修行者扎堆之地。
他唯有依靠著陵天蘇的這層關係,才足以在其中占據立腳之地。
其中的每一個影侍對他來說都如同一座無形的大山壓迫在他的頭頂之上。
當然,作為葉家軍的一員,他們皆是光明磊落的軍人,即便輕視與他這個毫無天賦的普通人。
在訓練任務之時,他們皆會抱著同僚之誼指點於他。
而正是在這指點途中,雲長空才意識到自己與他們之間的巨大差距。
他不論是吸納天地元氣的速度還是精純度都不如他們。
即使他在握劍之時,將體內的元力灌注在劍身之中他們比劍交手皆是無法超過五招,這還是對方刻意壓制與他同等境界的情況下。
與人比劍卻被人把劍挑得脫手而出,這種不堪,難看,每每令雲長空羞愧難當。
為了能夠在他人手中多支撐幾招,他便改成了雙手握劍。
雖然事後如他所願,不過效果甚微,往往苦苦支撐不過六七招便被人挑飛手中的劍。
他知道這是實力與招式上的差距,他一直以為,是這些影侍們修煉時間比他長,對於劍招的熟練程度自然也是遠超於他。
可他加入影侍也有數月時間,可在他人手中苦撐的時間依舊進步甚微。
久而久之的,他便養成了一個雙手握劍的習慣。
可如今,顧瑾炎的手指粘在他的劍上,帶著他看似隨意一擺,可就是這麼隨意一擺,竟給他一種他一直想要卻未曾達到的行雲流水之感。
在劍鋒撕開空氣,劃出的劍芒,正如同將覆蓋在他心頭的那攏迷霧撕開一道小口。
雲長空不由自主的睜大雙目,再大一點,將那口子再撕得大一點……
那便能看得清了!
「再大一點!」雲長空嘴唇微動,卻未發出一絲聲響。
可顧瑾炎卻看懂了他的唇語,挑眉一笑,手臂再動。
這次,他的動作幅度驟然變大,踩在桌面的那雙腳不過是橫轉兩步。
顧瑾炎卻已經饒至了他的背後,然而手指依舊緊粘那把粗糙的劍身,將原本劃出的半圓弧度軌跡這次徹底的畫成了一個圓滿的圓形。
雲長空眼睛一亮,他看到自己手中的長劍輕鬆的揮舞出一個唯美的圓弧,他下意識的調動體內元力。
下意識調動的元力並不算多,卻讓那粗糙的劍身微微一震,一種從未有過的奇特感覺油然而生。
一抹明亮卻不刺眼的劍光自他手中綻放,映照著他的雙目愈發黑亮。
緊接著,在空氣中劃出的那一輪圓弧形成了一道實質劍意,劍意隨著他的元力灌入,瞬間擴散,如同一道圓環劍芒一般橫掃而出。
錦翠兒臉色一變,不明白自家公子這是何意,也沒有時間去揣摩他的心思,她臉色發白的提起裙角向鐵鋪外疾跑而去。
因為他看到那盪出的那一抹圓弧劍光沒有絲毫收勢的意思,鐵匠鋪外是個簡陋的木棚。
以左右兩根支撐著木棚的粗大木樁乾脆的被切出兩道平整的切口,木棚轟然倒塌。
胡鐵匠叫罵一聲,不知罵了幾句什麼髒話,手中沒啃完的半截蘋果被這大動靜整的大手一抖,滾溜溜的滾得老遠。
屁股還沒挪起,就被劈頭蓋臉的垮下木棚掩埋了,看不見身影。
搭在木棚上的稻草紛飛,震舞的滿街都是。
還好胡鐵匠想著自己今天約了世子吃酒,早早的就將打鐵爐里的火給熄滅了。
不然這易燃的木棚倒塌在了那熊熊的火爐之上,木頭稻草都是易燃之物,還不立馬被點燃發了大火。
天子皇城腳下,當街放火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不算安靜的街道上鬧出不小的動靜,眾人目光紛紛看去。
卻見一位身材高挑修長的男子氣閒神定的飄飄然的立在倒塌的木棚之上。
晚風吹起他的衣擺,說不出的瀟灑帥氣,當然忽視掉他腦袋定上那包紮得跟粽子似的傷口就更加完美了。
不少愛湊熱鬧及時止步,因為他們已經認出那位瀟灑而立的男子正是顧家那倒霉少爺?
誰還敢上去觸他霉頭?
趕緊加快腳步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心中默默想到,這胡鐵匠莫不是偷偷的養了一個嬌嫩的私生女被這廝看中了?
不然顧瑾炎怎會跑到他這一個小小的鐵匠鋪去大幹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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