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天蘇眨了眨眼,暗想自己應該用怎樣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憤怒。
嗯,砸杯子吧……
手中握著剛喝完茶水的空茶杯,抬到一半就放下。
陵天蘇這才想起來地上鋪了柔軟的地毯。
怕是砸碎了也發不出多大的聲響,不足以表達自己的憤怒情緒才是。
顧瑾炎也跟著眨了眨,有些不解他這動作是要表達什麼。
「啪」一聲脆響。
只見面前這位方才還好好的世子殿下手臂一甩,手中的空茶杯就在牆壁上重重的砸得四分五裂。
顧瑾炎愣了愣,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
又見他霍然起身,橫眉怒目道:「顧少你說這話可就忒沒意思了吧!咱們哥倆誰跟誰,還提什麼誰拉誰下水的事,你的事不就是我葉陵的事,你姐姐不就是我姐姐嗎?
什麼都別說了,幸好我深得陛下重用,陛下這才將你姐姐一案交付於我,我今日來也不是讓顧少你為難的。
放心,如今我是主審官,放了顧然姐姐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走,你切將自己收拾的利落乾淨些,現在就跟我去大理寺將你姐姐接回家。」
陵天蘇想著,既然地上不行就往牆上砸吧。
只要茶杯能碎,聲音夠響,足以表達他的憤怒之情就行了。
顧瑾炎眼珠子差點掉出來,嘴角抽搐地道:「我說葉少,你該不是受了什麼刺激吧,你放我姐姐?陛下知道了還不怪罪於你。」
他眼神奇怪的看著陵天蘇,覺得他臉上生氣的情緒好生誇張,感覺好刻意啊。
陵天蘇大手一揮,頗有指點江山,豪氣干雲的風範:「這都不成問題,陛下素來欣賞我的才學,只要我回頭說說好話,這些都不成問題。」
「你確定你不事先問問陛下?」
顧瑾炎一臉為難道,我滴個乖乖,這葉陵平時看起來挺聰明的一個人,怎麼今日如此荒唐,
難不成是喝多了來此打趣他的?可他身上沒有酒味啊?
只見陵天蘇頗為得意道:「陛下速來最是欣賞疼愛我,此事咱們若是事先與他提起,他定不會同意,只要先斬後奏,事後他反悔也沒辦法了。」
雖然他說得輕巧,但是顧瑾炎還是不願如此。
他固然希望姐姐能夠早日脫離苦海。
但事情絕非這般簡單,君心難測,陵天蘇此舉無疑是壞了規矩。
其後果即便他這個葉家世子也難以承擔。
顧瑾炎不禁有些疑惑,這葉陵平時看著挺精明的一個人,如今為何突然做事如此武斷。
「這事得從長計議……」
「還從長計議個什麼?打鐵要趁熱,萬一到時候陛下心血來潮,又換了一個人來審理你姐姐的案子,怕是可就無人能夠幫助你了。」
嘴上雖然說這荒唐打趣的話,可顧瑾炎看到陵天蘇面上異常認真的神色以及幽藍的眸子閃過一絲異色。
他的目光竟是朝著窗角那方飄去,接著又沖顧瑾炎大有深意的挑了挑眉峰。
顧瑾炎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那方窗角,面上卻是習以為常。
他好似明白過來些什麼,為難的表情驟然一變,昂天哈哈一笑。
「果真是好兄弟,講義氣!上次沒白請葉少你玩姑娘,今日出了這檔子麻煩事,哥哥我還真是頭大的很,如今有你這麼一位好兄弟為哥哥我排憂解難,吾心甚慰!咱們何時出發去接姐姐?」
陵天蘇勾了勾唇,暗道果真不愧是顧瑾炎,反應就是快。
他笑道:「何時都可以!」
顧瑾炎一臉感動,跨出兩步將他用力抱了抱。
「走!」
…………
車經熟路的穿過後院花園,出了那後門。
二人各自撐著傘,靴底下的淺淺積雪被踩得咯吱作響。
當他們二人完全走出後門的這條無人小巷,陵天蘇這才緩緩道:「那個來福……」
「嗯,我知道,二叔安插在我身邊的眼線。」
顧瑾炎面上掛著隨意的笑容。
「那你還將他留在身邊貼身伺候?」陵天蘇看了他一眼,道。
顧瑾炎洒然一笑,道:「為何不能將他留在身邊?二叔以為我是一個愚昧的紈絝,最喜聽得旁人的無腦吹捧,我何不如他所願,成為他心中所期盼的樣子。」
陵天蘇笑了笑,這樣的確是個好方法。
若是他識破來福的來歷,必然會引起他二叔的警惕與注意,然後撤走來福,再安插一個更為小心謹慎的眼線放在他身邊。
「顧少這般坦然相告,你就不怕我接你老底?」
顧瑾炎用鞋底踢起一蓬積雪,濺落在陵天蘇的衣擺處,得意笑道:「你會嗎?」
陵天蘇對於他這種幼稚行為表示笑笑不語。
顧瑾炎面上的調笑之意收起,正色道:「葉少,你跟我說實話,你今日來找我,究竟是要搞什麼名堂?」
「我一開始就說得很清楚了啊,一起去接你姐姐,你放心,我剛從大理寺出來,夏運秋一定想不到我們會在這個時候殺一個回馬槍,不會再對你姐姐動刑了。」
顧瑾炎一把用力扼住他的手臂,強行讓他停下腳步,皺眉道:「你知道我想問的不是這個!」
陵天蘇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到:「顧少覺得我放了你姐姐此舉不妥?」
「何止是不妥!簡直是行事荒唐!此事沒有表面上那般簡單,這看似是我姐姐一個人的事,但這已經牽連到了國事,國事最講究規矩。
而姐姐她破壞了這規矩,我不求她能夠無罪的離開那大理寺,我只求她能夠不要受到太大的傷害就足夠了。葉少,你平時看人看事都十分透徹,為何在這件事上如此糊塗,難不成……」
顧瑾炎說道最後,竟慢慢的將眼珠子睜大:「你莫不是看上我姐姐了?也是也是,雖然我姐姐的模樣繼承了我家那老頭子,生的普通了些。
可身上那股子巾幗不然鬚眉的氣質最是能讓你們這些少年心生折服之感,本少理解理解,小子,你可真是好眼光!」
說完顧瑾炎還重重的錘了一下陵天蘇的肩膀,面上儘是親切之意。
陵天蘇一下子僵在原地,如遭雷擊。
被顧瑾炎這段頭頭是道的分析給雷得是外焦里嫩。
這貨是怎麼得到這個結論的。
哪有能夠這般的就去輕易的喜歡上一個人。
話說他與顧然也不過就是在大理寺見了那麼一面罷了,她面上儘是血污,究竟是何模樣,就連他自己都沒看清,談何喜歡。
「顧少,我不得不說,你的想像力很豐富,但是很可惜,我沒有想要成為你姐夫的意思。
話說回來,你這傢伙是不是在一方客棧第一次見到我時就將我誤認成了女子?說起來這筆糊塗帳我還沒找你好好算算呢?」陵天蘇殺氣騰騰道。
顧瑾炎面色一僵,有些不自然的賠笑道:「誤會,誤會,純屬誤會。」
陵天蘇皮笑肉不笑:「那看來就是真的了?」
「唉,這事啊,還真不能怪我,那時你自報姓名說是叫陵天蘇,可你身後跟著的侍衛們一看就是軍中出來的,我這麼一聯想吧,這京城還真沒有哪家名門是姓陵的。
你天生異瞳,與蘇家那位小姐是同種色號,我這麼一對比吧,陵天蘇,蘇天靈,這不就給誤會了嗎。
不過你放心,今時今日,哥哥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是絕對不會對你起一絲非分之想的……
還有就是葉少你若是想當我姐夫,我顧家大門絕對你永遠為你敞開的。」
顧瑾炎拍著胸脯打包票道。
陵天蘇冷笑道:「諒你也不敢,你也沒提姐夫那一茬了,我真沒那個意思。」
顧瑾炎驚奇道:「那你這麼勞心勞力的幫我們姐弟兩作甚,你又不是看上我姐姐了,難不成……是看上本少了?」
說完,顧瑾炎攏了攏衣襟,上下將他打量了一番,有些猶豫道:「雖然本少閱女無數,勾搭的女子小姐也不在少數,但是與模樣俊美的小相公倒還真沒什麼興趣,那個……那個……」
「滾你大爺的!」
陵天蘇一腳踹出,狠狠的踹中這貨的小腹。
只聽得悶聲一響,顧瑾炎怪叫一聲,便手舞足蹈的飛了出去,狼狽的摔在地上,白衣大氅沾滿了積雪。
陵天蘇挑了挑眉,那一腳不過是隨意踹出,沒想著傷人。
但沒想到這不要臉的貨色居然不閃不避,硬生生的挨了他一腳,還誇張的飛出去這麼遠。
當真是厚顏無恥之徒……
嗯,值得學習。
顧瑾炎嬉皮笑臉的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雪泥。
「葉少,你今日誠心誠意的幫我,顧瑾炎此生難忘,雖說方才在我房內說的那句好兄弟講義氣是故意說給來福聽的,但是,亦是認真的。」
陵天蘇擺了擺手,道:「行了行了,你就別太感動了,我此舉亦是有私心的。說到底,你們姐弟兩,倒還真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為何這麼說?」顧瑾炎疑惑不解。
陵天蘇卻不想告訴他顧然真正回京的目的。
他們姐弟二人,都互相為彼此著想。
顧瑾炎可以為了顧家,不惜自污,每日過著醉生夢死的放浪行徑。
而她姐姐,功名赫赫,想要藏拙,但為了這個弟弟不得不廝殺戰場,立下鐵血功勳,如今自身的危機,也是自己刻意為之。
(ps:今晚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