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六章:我想去看看那邊的風景

  雖然這種毒素晦霾即便是對於常人來說都不算什麼致命之物。

  但日積月累,仍會如同難以清除的垃圾塵埃一般堆積在身體深處。

  而陵天蘇的吐納,卻可讓那頑固的濁氣徹底再度排除體外。

  這才導致了如今這一口濁氣看起來如同薄霧一般稀少,雖然稀少。

  卻也讓他的身體再度回到存粹的狀態。

  凝神靜氣,沒有因為手指上那甚微的弧度感到一絲挫敗。

  他的吐納節奏漸漸均勻,手指再度發力。

  指節因為用力過度,而微微發白。

  手背上的青筋鼓脹爆起,指骨關節傳來的酸脹之痛讓陵天蘇的神色愈發的凝重。

  正如同那龍鱗流轉的緩慢速度,陵天蘇的手指也正以著極為緩慢的速度彎曲起來……

  一股沉悶之氣頓時凝聚在陵天蘇胸膛之處,難以散去。

  若是陵天蘇稍加鬆氣,便會前功盡棄。

  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在漫長的一個時辰過後,陵天蘇的手指終於屈成一個圓滿弧度。

  而環繞在龍鱗旁的青光也恢復了流轉。

  只是其中一抹極為纖細如同絲絮一般的青綠光線從中抽離開來。

  陵天蘇攤開左手手掌,那根歪歪扭扭看著竟有幾分可憐的光線飄飄忽忽的落到了他的掌心。

  頓時如同羽毛落入弱水水面中一般,沒有驚起半分波瀾,竟直接滲入掌心消失不見。

  陵天蘇剛輕吐一口氣,體內氣海頓時猶如被點燃的火桶一般爆炸開來。

  僅僅是一縷附帶在龍鱗之上的力量,也足以讓他的半妖之軀發生極大的反應。

  整個身體瞬間赤紅一片,陵天蘇如同被煮熟的大蝦一般。

  偏偏那通紅的身體之上,一條細若遊絲的青色光線正如同靈活的細蛇一般,遊走於他的身體每個角落,似乎隨時會破體而出。

  而陵天蘇的筋脈曾被鳳凰靈體所徹底洗禮。

  所以他無論是吸收天地間的元力,還是運行流轉元力,遠比尋常修煉者通暢許多。

  而這平時看來是好事的存在如今卻是令陵天蘇苦不堪言。

  如同游魚般靈活的那一絲光線在他體內暢通無阻的筋脈肆意流竄著。

  陵天蘇無法阻止它的瘋狂流竄,唯有壓榨著體內的全部元力而緩解它的流竄速度。

  因為那速度快得令人髮指且橫衝直撞,光線的尖端如同鋒利的針尖一般。

  若不注意掌控,隨時會破開他的筋脈,導致儲存在筋脈中的元力宣洩出體外。

  到那時事情可就變得無比麻煩了。

  光是稍加緩解光線的速度以及引導著它流竄的正確方向便已是用盡了全身的力量。

  他只感覺自己的全身上下每個角落,被這光線貫穿了一次又一次。

  死死咬住牙根,臉陡然變得恐怖了起來。

  他的七竅逐漸開始滲出鮮血,長發無風飄動了起來。

  他早已料到將這抹光線引入體內會受到非人難以忍受的痛苦。

  若是一年前的他,非得痛死過去不可,好在南族被滅之後,他所受到的痛苦又豈止這一回。

  咬牙拼命的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心臟處的鳳凰靈火在他的意念命令下,瞬間燃起。

  而後滲入他的筋脈之中,裹上那根絲線。

  以著極為緩慢的速度灼燒熔化著。

  集中精力的內視下,他看見那根細絲不算長的光線從尖端緩緩的化作微塵,鋪灑在他的筋脈之上。

  周而復始,他的身體如同成了一個圓滿的圈。

  直到運行至第九周天時,那根光線才徹底的化作了微塵,滲入他的筋脈之中。

  陵天蘇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緩緩睜眼,將那枚龍鱗收好。

  雖然成功的煉化那一抹光線,卻仍舊有些心有餘悸,若是他沒有這鳳凰靈火,他還真不敢如此鋌而走險。

  雙手用力握了握拳,凝魂巔峰仍舊是凝魂巔峰境界。

  這也是在清理當中,他距離上次莫名其妙的從凝魂中期突破到凝魂巔峰,也不過是數月之前。

  即便這龍鱗在逆天,也不可能讓他在如此短暫的時間裡再度突破那宛如橫跨一座高入雲山之巔的巨峰境界。

  雖然境界未有突破,但好在加固了凝魂巔峰的基礎。

  從外界氣息觀看,卻不再像是初入凝魂巔峰境界不穩的樣子了。

  稍稍激發體內元力,他便看到自己的身體肌膚表層覆上了一抹極淡極淡的青色光芒。

  那光芒卻不是平光潔滑的,仔細觀察,便會發現那光芒之間有著極為規則的鱗路,如同魚鱗一般。

  陵天蘇眼神微微閃爍,拔出霜葉,刀鋒抵在手臂裸露的肌膚之上。

  用力划過,除了肌膚微微凹陷,卻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他面上浮現出欣喜的神色,果然沒有猜錯,這龍鱗內的力量,果然非比尋常!

  讓他的肉身強悍程度更上一層樓,這光芒雖然極淡,淡到即便身處這尚未點燈的黑暗屋內也絲毫不顯眼。

  如果他握住霜葉的手,稍微施加些許元力,便可破開這單薄的青光。

  但不要忘了,這霜葉是上品玄器,即便沒有元力覆蓋,其鋒利程度也是極為恐怖的。

  況且他如今緊緊只吸收了那一縷龍鱗光線。

  而那環繞在鱗片周圍的光線又何止成百上千!

  若是他有足夠的能力,全部將起吸收,那他的肉身實力會精進到何種地步!

  想到這裡,陵天蘇的呼吸不由急促幾分。

  不由又深感後悔,後悔自己回夢之時,沒有多撿一些龍鱗。

  不過這種事情也不能強求,畢竟當時自己處於一種懵懂的狀態,接下這一枚龍鱗都不過是下意識的行為。

  不過想起那四隻星宿神獸,陵天蘇陷入微微的惆悵。

  他對那諸神台上的眾神可謂是沒有一絲好感。

  兩軍交戰之際,不顧這黎明蒼生,居然愚蠢到在抵抗冥族大軍的時候忙著內鬥,還依靠著四大神獸來抵禦敵軍。

  若不是無祁邪及時出現,解決亂局,那四隻神獸的性命岌岌可危。

  雖然後來,無祁邪死了……

  而四隻神獸們也重新托著諸神台,回歸星辰。

  如今十萬年歲月過去,也不知那神獸是否依然長存。

  應該是仍舊存活的吧……陵天蘇想著。

  雖說在這人間,生老病死是這世間亘古不變的定律。

  即便是一個國家,再長久,也有滅亡的那一天,即便是長壽的烏龜,也有生命終結的一天。

  任何事物和生物,都有窮盡之刻。

  但虛無神界卻不同,虛無神界自虛空中誕生,如同一個永恆聖殿一般的存在。

  其中生命仿佛永無止境,而那四隻神獸,則是出自於虛無神界。

  若不出他的意外,此時此刻,正有著無數他們人間修行者看不到的天空蒼穹之上,生存著無數他們難以想像的強者。

  若是可以,他想繼承這無祁邪的這份傳承,替他看看他未曾看遍的人間山河。

  到那時,他也十分想去看看,那九重天闕之上的虛無神界,那裡又是怎樣的一段風景呢?

  ……………

  清晨,淡金色的陽光透過窗戶的一角射入室內。

  陵天蘇冥想一夜,用手擋著那絲光亮,睜開藍色的雙眼,腦內不曾有大夢初醒的混沌,只有一片清醒。

  他的衣物未換,穿上長靴便推門而出。

  隔著幽長的長廊,陵天蘇眼眸微眯,他看見葉離卿的窗台之上。

  那枚珠釵依舊靜靜的擺放在那裡,承受了一夜的風寒。

  看來是一夜未歸。

  葉王府內,即便是下人,也十分訓練有素,手腳乾淨。

  主人小姐窗前的東西,莫說是靜放一夜,怕是靜放一兩年,也無人敢去觸碰吧。

  因此陵天蘇也不擔心那枚珠釵會被下人們順走。

  天已亮,卻是該好好盤算盤算顧然私自歸京一案該如何處理了。

  雖然說他與顧瑾炎有些交情,對於他的姐姐這一行為雖然也能夠理解,他在陛下面前說她情有可原,但那也是故意為之。

  如若他站在天子的角度去行事,雖然心知顧然沒有不敬之心。

  但她畢竟疏於軍事,怠慢了肩上的重任,唯有嚴懲,才是正確的做法。

  若是不以儆效尤,難以鎮住民心,如若有了她這一先例。

  那不就代表著,任何一位邊疆上的大晉將士都可隨意輕逃戰場?

  她這一行為,與逃兵又有何異?

  於情可諒,於理卻是不容的。

  國家之所以能夠做到長久的繁榮昌盛與穩固,那都是由一種鐵一般的制度來制衡著。

  但若是這個制度被打破,不正如同一個堅固的鐵桶被一突出的茅針捅出細微的小孔,雖然短暫的時間裡看不出鐵桶內所乘放的水有何種問題。

  但隨著日積月累,那看似堅不可摧的鐵桶,其中清水便會慢慢流失。

  而流失的過程中,也無法保證那外界的種種因素是否會借著那一點小孔而最為摧毀鐵桶的攻擊點。

  所以陵天蘇昨日所說的直接放人,他自己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顧然絕非什麼窮凶極惡之人,更重要的一點是他是顧家家主顧享之女。

  若是殺死,且不說過不了顧家那關,即便是面對顧瑾炎,也說不過去。

  再說了,讓他殺死一個一心想要盡孝道的女子,他也下不去手啊。

  那麼唯有中和的一種辦法,那便是懲罰。

  但偏偏正是這懲罰是最難掌控的一點,孰輕孰重須得自己謹而慎之的再三掂量,更不可存私心。

  陵天蘇揉了揉額角,有些頭疼,這羅生門…還真是給他留下了一個難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