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梭滿面凝重,將自己的軍刀夾在腋下。
再將雙手上的泥污在身上細細擦拭乾淨,雙手再度變得潔淨後,他這才重新握住自己的刀。
對於一個合格的軍人來說,每一次戰鬥,都必須認真對待。
戰場廝殺,雙手皆是血污,沒有時間理會。
而然在生死對決時刻,條件允許之下,他必須要保持雙手的潔淨。
對了這看似多餘的動作,喪服少年眉毛就高高揚了起來,似乎很不屑。
任你再怎麼認真,過了今日,我都不會再讓你那隻手有拔刀的機會了。
喪服少年亦拔出了腰間的劍。
劍寬三指,絕對說不上劍有多窄,但是在那長於尋常長劍的長度下,卻顯得有些纖細了。
劍很長,少年的胳膊亦很長,從他拔劍到出劍的這個過程,動作行雲流水,沒有絲毫滯礙。
一個簡單的拔劍動作,賀梭眼瞳陡然一縮,渾身肌肉下意識的緊繃,那是對危險即將降臨的危機感。
沒有絲毫猶豫,手中的軍刀橫擋而上,擋在了自己的咽喉要害之處。
他雖然看不出那平平為奇的一劍有何種殺傷力,但是他卻看到,在他拔劍瞬間,起風了……
風很微弱,只能吹動道路兩旁牆縫中倔強生長著的青青雜草。
但卻就在輕風溫柔的撫摸過青草的瞬間。
繁密的青草被攔腰而斷,且無聲無息,仿佛被世間最鋒利的一把鐮刀割過一般。
是那少年的劍,帶起的風。
無形的風,夾著濃烈的殺意劍氣,被切斷隨風揮灑的斷草屑並未飛出多遠,便被那無形的力量攪了個粉碎。
而另一半生長在牆縫之中的雜草嫩青褪去,轉為枯黃,毫無生氣的軟塌在牆上。
而賀梭的刀,橫於脖前,原本單手握刀不知何止轉變成了雙手握刀。
元力不敢有絲毫保留,盡數灌入到長刀之內。
淡黃色的元力光芒自刀鋒上散發擴散。
在他身前,形成一個半圓光芒弧度,將他包裹其中。
微風夾著劍意,鋪打在他的刀鋒之上,如同無數雨滴砸到了水幕之中,漸出點點光暈。
握刀的雙手緊了緊。
餘光看到街道兩側牆角里頑強生長至今的雜草已經毫無生機。
賀梭眼底寒光閃爍。
「拔劍風殺術!」
這是滅離宗內一種極為強大的劍技。
此劍技,上下唯有一招!
拔劍如風,不見劍影只見風。
練得就是在拔劍之際,瞬殺敵手,出其不意,劍風無形。
若是修煉至大成,僅憑著這一劍,便可在千軍萬馬之內,取下敵軍將領之首如探囊取物。
更可怕的是,那一劍,居然繼承到了幾分何修圖的萬化指!
那被斬得只聲半截的可憐小草,分明依舊深深紮根在土壤之中。
原本可繼續吸取土壤內的營養和水分。
更何況這裡的雜草不比他出雜草,路送房潮濕陰氣極重,屍水滲入大地更是常事。
吸取了屍水的雜草,生命力更勝尋常花草。
可就在劍風盪過那一瞬,急速枯萎死去,生機盡數被掠奪了個乾淨。
他自稱是何修圖之子,那老宗主會將一宗絕技傳授給自己的兒子並不奇怪。
這小子年紀輕輕便已是凝魂巔峰境界,天賦自然是極佳的上上之選,學會這萬化指也不奇怪。
但是他卻能將萬化指的指力融道自己的劍意之中,且頗有融會貫通的味道。
雖然那萬化指力極淺,看樣子他似乎只觸及到皮毛。
如若不然,他在萬化指方面造詣再深上幾分,在他拔刀那一刻,便可讓他生命永遠凋零,哪裡還有還手的餘地。
然而以他的年紀,便能憑藉自己領悟到這等地步,已是十分難得。
若是給他足夠的時間和空間發展,這小子的成就,在日後必然遠超他的父親。
這一劍,雖然犀利,但賀梭卻也不是膿包之人。
雖然是靠著關係這一部分原因,但他既然能在羅生門任職且站穩腳跟,自然跟他自身的實力也是脫不開干係的。
更何況他們同為一個境界,若是一個照面,就輸在了這加強版的『拔劍風殺術』下,那未免丟人也丟到了姥姥家吧。
隨著賀梭一聲悶吼,那保護著他的半圓光弧更顯凝實。
那詭異得似乎可以如孔不入的風殺術居然被他盡數的防禦了下來。
刀鋒橫劈而出,隔絕著風殺的光弧脫離了刀身,竟向那喪服少年逆襲而去。
喪服少年眉頭一皺,似乎有些意外這年強軍官可以擋下他這一劍。
隨即冷笑一聲,手中那把異常纖長的劍動了。
一個簡單至極的直刺動作,看不出任何元力的波動。
就如同一個孩童拿著繡花針戲耍的動作一般,刺向了那聲勢嚇人的半弧光圈。
劍尖蜻蜓點水般的觸及半弧光圈。
鋪打在光圈外圍的風殺劍意如同鳥獸歸巢一般,化作根根細細的白色絲線,纏繞在那點劍尖之上,滲入不見。
而那襲來的光圈被點在劍尖之外,不得再前進半分。
狂風將少年的一身白衣喪服吹打得有些亂,手中長劍光芒大作,刺眼的白光襯得劍身如同雪一般潔白。
腕間一抖,身前的光圈如同碎鏡一般碎裂成一塊塊,隨風飄逝。
喪服少年冷哼一聲,手中長劍在半空中挽出一道漂亮的劍花。
他沒有著急繼續攻擊,長劍打了一個圈,收入身後。
唯見一截長長的劍身自他背後頂出他的頭頂。
這般看來,這劍長的確實有些過分了些,這少年選劍練劍的口味,確實也獨特了些。
一攻一守,反攻反守,算是平分秋色。
賀梭斜握軍刀,刀尖輕輕點地,試圖藉助大地了力量,來抑制手中刀身的微微顫抖。
然而那地上逐漸擴散得不甚明顯的刀孔,仍是讓觀戰者以及戰鬥者看出了一絲端倪。
看似平分秋色,實則賀梭以落下風。
賀梭雙眉緊緊擰起,他還是小看了這少年。
喪服少年目光不動聲色的瞥了一眼身後眾人。
他之所以那這傢伙開刀,一來是因為他是這路送房的守職人員,霸占著自己父親的遺體不肯歸還。
他便動了幾分殺意。
然而更主要的原因是,他需要一個倒霉鬼來立威。
他雖然修煉天賦過人,但終究太過年少。
在宗內實力勢單力薄,他需要威嚴的累積。
需要宗內里還是存在明眼人,能夠看清他的真正價值不僅僅在於一個傀儡宗主。
刀尖驟然離地,手中軍刀刀芒暴起,金黃色的刀光自他手中刀間綻放。
喪服少年微微挑眉,有些意外。
意外於這傢伙經過方才的一擊戰鬥,應該深切的了解到了天才與普通人的差距,這會居然還敢主動發起攻擊。
更令人意外的是,他居然無法看清他是如何攻擊的。
不過是手中長刀離開地面,依舊是斜握軍刀的姿勢,竟然一瞬就爆發如此強烈的刀光。
「哧!」
那道黃金刀芒劃破了此刻長街的寧靜。
喪服少年手中長劍一挑,極為巧妙的挑開這劈來的刀芒。
心中不屑冷哼,如此簡單筆直的攻擊也敢拿出來丟人現眼。
正欲出聲諷刺兩句,眼前金色刀芒被挑得向天空上方飛去。
然而自其身後,便見那年輕軍官踏著一道不知何時再度斬出的黃金刀芒,朝他無聲無息的襲來。
手中軍刀,直取向他的咽喉要害!
喪服少年黑色的瞳孔中,清晰的倒映出那柄軍刀的冷冽刀鋒,以及那筆直成一條直線刀背後了冷靜眸子。
心中頓時明了,那第一次斬來的刀芒,不過是一個幌子罷了。
真正的殺機,卻是在刀芒背後。
那長得過頭的長劍依舊是那副挑開向上的姿勢,還沒有來的急收回。
而刺來的無聲一刀來勢無比之快,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讓他收劍格擋。
面臨死亡的威脅,喪服少年面上冷靜無比。
一隻收於背後的左手捏出一道劍指,指尖泛起一道晦澀的死寂指意。
少年面上露出殘酷的笑容,寬大袖袍下一指凌厲點出,灰色的指光直射賀梭眉心中間。
萬化指!
滅離宗絕學!
若是被此指直接點中,神仙也難救回。
賀梭瞳孔大放!
筆直的刀驟然上挑,「叮」的一聲輕響。
刀鋒劇烈顫抖,那道灰色指意竟以同樣的方式被挑向天空。
遠遠看去,正如一黃一灰兩條直線,平行直上青天。
而在這一挑之下的時間裡,喪服少年手中的長劍已然收勢。
他手中一記下撩劍,直直劈向賀梭那隻拿刀的肩膀。
長劍在半空中掄出一道白色劍影半圓,劍氣橫生,賀梭頭頂束髮髮帶驟然炸裂,化作黑色蝴蝶,飄散而去。
黑髮披散而下,長長劉海下將他的面容盡數遮掩,此事看不出他面上神情是慌還是亂。
劍勢依舊不停,可見那喪服少年用心之狠辣,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就連身後的錢文禮,臉色都微微一變。
想要出手卻是遲了,只得心中暗自盤算著一個賀家嫡系子孫的斷臂之痛,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才能平衡。
賀梭不懂萬化指來破解這一劍,但不代表著他就毫無辦法只能等死。
踏在金色刀芒的雙腳驟然用力下沉,急行的身影驟然凝滯。
賀梭口中發出一聲厲如海嘯般的怒吼。
他腳下軍靴剎時寸裂成縷縷黑色布條,右腳猛然後滑一步,赤著雙腳一前一後,腳下的金色刀芒頓時轉了一個方向,迎上那向下劈下的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