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此言雖然沒有太過直白,可其中含義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
大皇子自信的語氣仿佛那皇位早已是囊中之物。
而以孟子瑜那淡然的性子雖不喜大皇子狂妄的口吻,卻也達到了自己預期的效果。
只是怎麼也沒有想到,惡人自有惡人磨。
這大皇子正值春風得意年華,卻被宮裡頭那位隱藏高人一刀斷了子嗣傳承,自此不男不女,淪為人們私底下的笑柄之談。
孟子瑜雖可惜了一把名劍,卻怎麼也不可能再要回『承影』。
可謂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權當是與皇后娘娘身後的趙家結一個善緣罷了。
而『承影』生來便有靈性,而大皇子生性暴戾,又是殘缺之身,與那所謂的皇家正統可謂是徹底無緣。
無論他使了多少手段,都無法將『承影』拔出劍鞘。
大皇子也是個三分熱度之人,灰心挫敗之下,便也放棄了折騰承影劍。
心思狹隘的他卻也不甘心將此名劍拱手想讓給其他弟弟們,不願承認他們有資格手持這帝王之劍。
後來便也走上了孟子瑜的老道路,將『承影』當做一件珍寶收藏起來。
自此名劍蒙塵,換來大多皇子的紛紛嘆息與無奈。
這便是大皇子的霸道之處,他們所畏懼的,不是大皇子,而是皇后娘娘。
雖心知他有名劍卻不用,卻也無一人敢出口討要。
可如今他卻將此劍作為一場不大不小的比試彩頭,若是讓孟子瑜知道自家傳家之寶被人如此輕視,還不得氣的七竅生煙啊。
但無人艷羨陵天蘇的「好運」。
因為他們知道,大皇兄之所以敢下如此重注,自然也是篤定自己絕對不會輸。
『承影』只是誘餌,而葉家世子卻是主動咬勾的魚兒。
此提議是他提出來的,而大皇子所要的東西,價值恐怕可不比這『承影』低多少吧。
身後戲謔的目光越發濃重,陵天蘇恍若未察,淡淡道:「承影劍麼……倒是不錯的彩頭,那不知大皇子認為本世子身上有何物能與你的承影劍媲美呢?」
他與大皇子一樣,對這次比試同樣的信心十足,只是無人相信他會贏罷了。
所以他倒也不怕這大皇子獅子大張口。
而大皇子等得就是他這句話,微笑的眸子裡含著惡意得逞的獰笑,道:「本宮不僅喜歡收集名劍,更喜歡收集名貴錦衣,而世子你身上所穿的這件蟒袍,本宮很有意向收藏。」
台下愈發嘈雜,顯然是被大皇子這麼一句話給嚇到了。
蟒袍是御賜之物,他也敢張口?
胃口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台下頓時議論紛紛起來。
「那蟒袍……是王爵加身的象徵,用來作為賭注,會不會惹下什麼禍端。」
「呵呵,再大的禍端咱們的這位大皇兄不都惹過?還會顧忌這個?不過這樣一來,那葉家世子可就進退兩難咯。」
「不錯,他若是答應,以父皇御賜之物作為賭注,那便是對父皇的大不敬,若是他不答應,這彩頭一說可是他提出來的,這樣未免有些太不像話。」
「若是他贏了倒還好,算是能保住顏面 ,若是他輸了,呵呵,那可真是有看頭了。」
「大皇兄此招真是妙啊,先是以『承影』為誘,只要他一答應,失了蟒袍,我看他還有何臉面出現在這皇宮之中。」
「就是,大皇兄此舉著實解氣,我聽說就是這小子傷了憐兒妹妹,父皇竟然還沒怪罪,大皇兄今日可總算是為憐兒妹妹出了一口惡氣!」
「沒錯,大皇兄真是兄長中的典範,有長如此,夫復何求!」
「……」
「……」
「……」
原本的嘈雜隨著這聲馬屁的脫口而出,場面一度陷入詭異的安靜。
因為說這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歪倒在十一皇子中的十三皇子。
他誇誇其談,仿佛全然忘記方才是誰對他冷眼交加,讓他受傷滾下台來的。
如今又做出這麼一副崇拜的嘴臉來,著實讓人有些難以接受。
攙扶著他的十一皇子由始至終都沒有參與他們之間的對話。
片刻的安靜後,卻是由他來打破,他一副天真不解的模樣說道:「這麼明顯的陷阱,為何你們就認為葉世子會應承下來呢?」
「開玩笑,彩頭一說本就是他自己提出來的,如今他已經站在了台上,容不得他不答應!」
話說得倒是鏗鏘有力,其實他心中也明白,若是他不願以蟒袍為賭注,旁人也奈何不了他。
…………
不遠處,木頭搭建得有三米之高的瞭望台上,立著一位錦衣青年。
他穿著墨色的緞子衣袍,腰系玉帶,背脊挺得如長槍般筆直。
青年面無表情的將視線投到了比試台上,嘴唇微動,冷冷的吐出兩字:「蠢貨!」
「嘖嘖,二哥你說說秦光那豬腦子是不是進屎了,『承影劍』我也就不多說什麼了,那劍再珍貴也只是他的私人物品,用來做賭注也隨他。可他卻想要那身蟒袍,哈哈,他當真以為他贏了這場比賽就是最大的贏家嗎?以御賜之物最為賭注,那葉陵跑不掉,他秦光又能躲得了聖怒不成?」
瞭望台護欄之上,還斜坐著一個吊兒郎當的青年,模樣倒是生的不錯,烏黑的頭髮在頭頂梳著整齊的髮髻,衣袍更是理得一絲不苟,卻怎麼也遮掩不了他面上的輕浮之色。
一條腿從衣擺下方伸出,就那麼落在護欄外頭盪啊盪。
對於那位人人敬畏的大皇子,他更是沒有絲毫敬重之意,直呼其名不說,話語中的輕蔑意味更是不加一絲遮掩。
這二位青年既然能夠出現在這皇宮內院的演練場中,自然身份也與那方的一群皇子們的身份一樣。
只是卻沒有加入那個大群體之中,似是不屑去吹捧那位大皇子。
被他稱之為二哥的青年男子冷冷一笑,面無表情道:「五弟還真認為那廢物能贏?」
那人嗤笑一聲,道:「秦光雖廢,可他那一身修為還是擺在那裡的,那葉陵雖然年紀輕輕就已經堪登凝魂中期境界,天賦確實不錯,可中期與巔峰之間的差距,可不是那麼好彌補的。」
二皇子道:「那不如我們也打個賭,他們兩人之間,究竟誰能夠勝出。」
那隻護欄下的腿終於停止晃動,五皇子跳下護欄,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道:「好啊,那咱們兄弟之間的賭注是什麼?」
二皇子道:「『雲中落日扇』,你不是想要很久了嗎?就拿這個做賭注。」
五皇子眼中一亮,道:「雲中落日扇?那可是個好東西,二哥你當真捨得?」
「如何捨不得,要你贏過我了再說。」
「嘻嘻,那二哥是要賭那葉陵勝了?」
二皇子轉身淡淡看了他一眼,道:「不,我賭大皇子勝。」
五皇子面上一愣,似有所瞭然,涼薄的雙眼中染上絲絲暖意,旋即極快掩埋。
恢復平往的輕浮神色,故作一副受了極大委屈的表情道:「二哥你這是存心欺負小弟嘛?這樣弟弟我不就得壓那葉陵勝了?」
「要不要賭?」沒有多餘的廢話,言簡意賅。
「賭!」五皇子牙齒一咬,仿佛破罐子破摔一般。
可從一開始,二皇子都沒有說他若是輸了應該拿什麼來賠。
這場賭注看似不公平,卻是二皇子有意換種方式贈送禮物給自己的弟弟罷了。
在薄情的皇室家族中,看似兄弟間的玩笑,卻是彌足珍貴。
五皇子收斂面上表情,將視線投到台上,道:「二哥你為何就肯定那葉陵會答應以蟒袍為賭注呢?其中如此淺顯的道理在場眾人心中都清楚,他又豈會不清楚。」
「他會答應的。」深沉如海的眼眸看不出一絲情緒,語氣異常篤定。
「好,本世子答應你。」
陵天蘇幾乎是下意識的答應下來,面上卻不見一絲後悔之意,仿佛自己身上所穿的,不過是尋常百姓家所穿的布衣。
大皇子陰冷一笑,面上是陰謀得逞的表情。
「他居然答應了!這小子真是不怕死!」台下看熱鬧的皇子們愈發覺得這世子愚蠢了。
「哼!莫不是仗著自己爺爺的威風,真以為這大晉無人鎮壓得住他葉陵了嗎?」一皇子憤憤說道。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我說各位兄弟們,咱們要不要也打打賭,看他是如何慘敗的。」
「哈哈哈,如此極妙,我以五十塊中品靈石賭大皇兄贏。」
「不錯,不錯,有意思,我也以五十塊中品靈石壓大皇兄。」
「我也是……」
「我也是……」
「我也是……」
「誒?十一哥,你怎麼不說話?你壓誰贏。」
原本,被十一皇子攙扶著的少年肩上疼痛隨著激昂的心情也不感覺到痛了。
輕輕推開自己的哥哥,見他眼神專注的看著台上一言不發,便出聲問道。
十一皇子收回視線,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道:「這麼淺顯對局,一眼便預知到了結果,我又不是傻子,於情於理,自然也要壓大皇兄贏了。」
「這樣可不行,大家都壓大皇兄贏,那到後來,究竟誰做這大出血的冤大頭。」
「但是咱們做兄弟的,可不能壓外姓人贏,這不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了嗎?」
「只是這樣一來,這場賭局就有些索然無味了啊。」
「是啊是啊……」
原本台下聊得火熱的場面,也漸漸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