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聽力非凡,即便不用回頭看,耳朵貼在穴壁上,也能清晰的聽到那蟲子的沙沙爬行聲。
而且聲音越來越近,顯然那蟲子的速度快他太多。
畢竟那蟲子有那麼多條腿,天生的優勢不是現在的他能比擬的。
而且事態更嚴重的是,爬上來的只有一隻蟲子。
可赫連卻沒有感覺到一絲輕鬆,若不出他意外的話,另一條蟲子也已經傷口完全修復,去向那幾人通風報信去了。
古韶華眼中流露出一道驚恐之色,顯然那黑色的肉 蟲給她帶來了極為不好的回憶,她可不願意再成為活繭。
「那……那現在我們怎麼辦?」
赫連有些無語,現在這女人簡直就是一個戰五渣。
他聽出了她語氣中對那蟲子的畏懼情緒,她越是畏懼,對於現在這情形,越是不利!
「你把我口中的長刀拿好,它若是追了上來,你就砍它。」赫連咬著刀低聲道。
古韶華接過長刀,著急道:「為什麼你上來的時候不解決掉它。」
語氣焦急帶著幾分抱怨。
本來就是的,若是他攀爬到這不上不下的地方,戰鬥力會受到極大的影響。
可對於那蟲子來說,似乎不會受到限制。
赫連淡淡道:「等它上來,你砍它一刀就知道了。」
手中速度不減,手指與腳掌已經完全磨破,已經隱隱見到森然的白骨,鮮血順著穴壁緩緩流下。
古韶華咬了咬唇,將他抱得更緊,低聲道:「赫連,你可不能拋下我不管。」
對於這女人突如其來的柔弱一面,赫連有些意外,眉頭高挑,不可置否道:「若你死了,我會毫不猶豫的將你扔下,哪怕是利用你的屍體,充當那蟲子的食物,誘開它,這些我也做得出來。」
殘忍無情的話卻令古韶華徹底安心下來,因為他說是自己死了她才會扔下自己。
若是自己拼盡全力活著,那麼他就不會坐視不管。
簡簡單單的一句,卻比任何誓言都要來得有保障。
「來了!」赫連的語氣陡然一寒。
古韶華心中一驚,低頭看去,果然,下方那噁心的黑色肉 蟲齜牙咧嘴的吐著腥臭厲風朝他們咬來。
古韶華冷哼一聲,冒著冷汗的手用力的握緊刀柄,朝下用力劈去。
「咔嚓!」一聲。
刀鋒撞上黑色肉 蟲那滿嘴參差不齊的獠牙之上,擊出道道火花,卻也僅此而已了,刀鋒被獠牙擋住,難以在進一分。
即便她握著的是吹毛斷髮的中品玄器,可沒有元力的支撐,對上這蟲口,卻也只是無濟於事。
赫連將這情況早已預料到,抽出穴壁中的右手,將血肉模糊的右手貼到身後古韶華的臀部之上。
對於赫連那隻不安分的手,古韶華氣得差點沒暈過去,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想這些。
誰知下一刻,臀部一暖,一股熱流順著赫連的手掌流轉自她體內。
赫連將體內所剩無幾的元力徐徐傳到古韶華體內。
古韶華手中的長刀頓時有所反應,火紅的光芒大放,刀鋒絲毫無阻的朝著黑色肉 蟲的身體橫切而去。
卻沒有如同赫連那一刀那麼乾脆,黑色肉 蟲的身體被橫切出一大半口子,上半身的身體依舊軟塌塌的掉在身上,可身下的觸腳依舊穩穩的插在穴壁之上。
古韶華心中一喜,驚叫道:「它死了!」
「天真!」
赫連冷笑一聲,那肉 蟲的生命強悍度,他可是親眼所見的。
果不其然,那黑色肉 蟲吐著黑血,被切開的身體不停的扭曲著。
傷口生長出無數觸鬚,不停的交結在一起,以極為緩慢的速度傷口癒合著。
赫連的身體顫了顫,元力不繼的身體顯然快要到極限,只聽他聲音虛弱道:「再補幾刀。」
古韶華聽話的又補上幾刀,卻見那肉 蟲依舊沒死,身上生出更多的觸鬚,她一臉驚容,不可思議道:「這是什麼怪物?!這麼砍都不死!」
見她補完刀後,赫連這才繼續向上爬去,冷笑道:「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沒有在下面的時候就解決掉它了吧。」
心中卻是愈發的沉重,雖然這肉 蟲一時半會拿他們沒有辦法。
他們也可以制衡這肉 蟲,可是這傢伙卻是成功的阻礙了他們的步伐,他可沒有忘記另一隻去通風報信的蟲子。
若是那幾人追趕上來,那才是他們真正的死期。
這些他沒有與古韶華講,因為這女人需要保持一個良好的心態,依靠自己慢慢的冥想恢復元力。
古韶華不再去調戲赫連,身下的肉 蟲給她帶來太大的壓力。
不用赫連提醒,她自己就閉上眼睛,以極為緩慢的速度恢復著體內的元力。
她沒有看到,此事的赫連,背對著她,早已閉上了雙眼,鮮紅的血液自他眼縫中泊泊淌出。
全面釋放妖紋的後遺症終於徹底爆發,痛苦的來源不止是手指與腳掌,更有如狂風暴浪的痛楚碾壓著他的身體,全身的骨頭仿佛要被融化一般。
洞穴內再度恢復安靜。
偶爾會傳來赫連的低喝一聲「來了!」
再便是古韶華揮刀的聲音,切開肉 蟲身體後,體內難得積攢的一點元力又揮霍一空。
赫連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再去轟開一個洞口停下來去休息。
他已經看不到頭頂上方的那抹亮光,更看不到出口還有多遠。
這種不知盡頭的等待,才是真正的煎熬。
古韶華不知道赫連現在的艱辛狀況,但也能感受到他的身體因為疼痛而微微顫抖起來。
心中竟然也跟著一緊,赫連是天闕樓出了名的打不怕,不怕受傷,不怕疼,可如今他卻幾乎抑制不住身體的顫抖。
可想而知他此時此刻,正承受著怎樣的痛苦。
她抬起頭看著上方越來越大的光亮,眼中散發著驚人的光芒,驚喜交加的拍著赫連的肩膀,道:「赫連,赫連,我們快出去了。」
赫連悶悶的應了一聲,口鼻接連溢血,快到了就好,否則他真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到幾時。
古韶華滿眼期待的看著那出口,沒有發現赫連的異樣。
一段艱難的行程終於走到盡頭,赫連用最笨的辦法將他們二人一步步帶離了這深淵。
古韶華最先跳下赫連的背,仰頭呼吸著久違的空氣。
赫連卻一聲不響的,直直的倒了下去,嚇了古韶華一跳。
趕緊翻過赫連的身體,卻忍不住驚呼一聲,她是著實被赫連這副模樣給嚇到了。
七竅流血,面上慘白得如屍體一般,她趕緊伏下身子,耳朵貼上他的胸膛,去傾聽他的心跳。
當她聽到那微弱的心跳聲時,這才鬆了一口氣。
回過神來,就連她自己都不明白為何自己會如此緊張,難道是真的怕他死掉了嗎?
這可惡的傢伙,影響她的前程,搶她的吊墜,還奪走自己的身子,怎麼想,自己脫離危險的第一時間,不應該是直接殺了他麼?
如今刀就在手邊,令她卻怎麼也拿不動刀了。
她眼中陰晴交加,咬了咬牙,道:「罷了,看在你是姑奶奶我的第一個男人的份上,這次就不殺你。」
原本想著不殺他,一走了之已經是對他最大的寬容。
可感受到他身體越發不妙的狀況,視線又落到他血肉模糊的手腳之上,她的步子又怎麼邁步出去了。
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手指抹過脖間的吊墜,光芒一閃,陡然浮現出一刻褐色藥丸。
琥珀吊墜既然可以封印一隻蜘蛛妖獸,其中自然也有保存空間的能力。
干她這一行業的,沒備些傷藥自然是不行的。
動作十分粗魯的將那藥丸塞到赫連口中,然後就這麼靜靜的蹲到他身旁,等待著他的醒來。
若是她就這麼走了,這傢伙被野獸給叼走吃了可就不好了。
無聊之際,仰著腦袋數著天上的星星,心中微微悵然。
原本以為自己加入天闕樓後,自己會孤獨的一人走上天闕巔峰,可如今卻被這麼一個傢伙干擾了她的人生計劃。
她出生在一個貧苦的家庭,但是她的父親卻因為迷戀上一個青樓女子,為了博得那女人一笑,竟然將家中錢財盡數變賣。
可青樓那裡是什麼地方,一擲千金的地方。
即便他變賣了家中全部家當,恐怕也難以摸到那青樓女子的一塊衣角。
有的男人會因為權力和富貴而瘋狂,自然也有男的會為了女人而瘋狂。
可她的父親卻是已經到了鬼迷心竅的地步,竟然將她的母親,自己的結髮妻子賣到了永安城最廉價的黑巷窯子裡。
不過短短一天時間,他就那這那換來的銀兩去聽那青樓女子彈奏了一曲。
而三日後,她在那無人的黑巷中,找到了已經完全冰冷的母親,毫無生機,體無完膚。
那一年,她不過才十二歲。
父親不是名門子弟,卻流戀於煙花之地,過著紙醉金迷的日子。
而她的母親,卻死在了無人所知的小巷之中,就連一個像樣的裹屍的草蓆都不曾有一張。
她身無分文,背起已經浮現出屍斑的母親去了城西外,徒手拋了一個坑,挖的鮮血淋淋,才得以讓母親入土為安。
可父親卻不打算放過她,他既然可以賣掉自己的結髮妻子換做喝花酒的銀兩,自然也可以賣掉自己的女人。
她被自己的父親打得奄奄一息,賣到了與她母親同樣的窯巷之中。
父親換得了銀兩,頭也不曾回的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