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進宮面聖

  就在陵天蘇琢磨著如何制定方案,找出冥族的藏據點時,宮中卻傳來重大消息。

  國丈趙玄極病危!

  他雖然傷勢沉重,卻絕不是到了危及性命的地步。

  經過宮中御醫們十幾日接連不休的努力治療下,傷勢本來也有所穩定,就在不久前,國丈趙玄極的傷勢急速惡化,毫無徵兆。

  宮中御醫措手不及,從未見過這般怪像,紛紛翻閱古老醫書,依舊無從下手,只能見著國丈日漸凋零而束手無策。

  當今聖上昭告天下,廣尋人間名醫,下旨只要能夠保住國丈的性命,直接封下從三品御醫官職,重賞千金。

  並在與此同時,那位從未見過一面的皇帝陛下,居然急昭世子葉陵進宮面聖。

  收到這消息的陵天蘇,心中一沉,事態似乎在朝著他預測之外發生著。

  一來,他沒有想到,冥族之人雖然重傷了趙玄極,卻依舊有辦法要他性命,他們……似乎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強大。

  二來,他沒有想到,當今聖上居然會在這個時候召他入宮,難不成對他已是有所懷疑,他與大碑,冥族之間的瓜葛?

  不管怎樣,聖命不可違,既然是聖上親自下令召他入宮,他即便百般不願,也必須暫時放下手中計劃,進宮面聖。

  在侍女們的服飾下,陵天蘇換上了那襲玄色四爪蟒袍。

  這一身蟒袍,在他歸京的第二天,便由宮裡的公公送至府中,他記得自己當時接過這蟒袍時,不過是隨意看了一眼,不是很喜,便隨手扔到了衣櫃之中。

  葉公見到後大發雷霆,怒不可遏,訓斥了他幾句,他當時也沒放在心上。

  再次回到房間時,那襲黑色蟒袍卻被葉公重新從衣櫃裡拿了出來,捋得平平整整,一塵不染的架在房間角落,老眼含淚,顫巍巍的伸出枯瘦老手撫摸著這襲蟒袍的每一寸。

  後來,陵天蘇才知道,原來這襲蟒袍早在十四年前,就是聖上要賜給他父親葉無修的。

  只是一耽擱,便耽擱了整整十四年,再也無法交到葉無修手中。

  那年邁的老人,更無法看到自己的兒子穿上這身蟒袍意氣風發的模樣了。

  至此以後,陵天蘇便讓那襲蟒袍掛在房中,再也沒有隨手扔到衣櫃中去了。

  只是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快穿上這襲蟒袍。

  陵天蘇嘆息一聲,便抬靴跨門而去,看著腳上新穿的黑色皂靴,這是大晉官員統一的官靴,不由微微一怔,有想到了那位紅衣女子,她腳上那雙皂靴與他的似乎有些相像呢。

  出了房門,來到候客大廳,見到了那位一直等候他的老太監,以及……他的爺爺葉沉浮。

  葉沉浮視線上下打量了一番身穿蟒袍,整個人煥然一新的陵天蘇,眼中隱晦的划過一絲滿意之色,卻掩藏得極為完美。

  他淡淡道:「老夫與你一同進宮。」

  還未等陵天蘇答話,那位老太監卻事先開口了:「還望葉老王爺見諒,聖上下旨,只召見葉小世子一人,不得有旁人相隨。」

  那老太監語氣恭敬,雖然手執聖旨,卻深深弓腰,生怕惹得眼前這位一絲不愉。

  雖然語氣恭敬,但葉沉浮依舊臉色沉了下來。

  在這時期,聖上突然召見陵天蘇,陵天蘇自己本就感覺到詭異之處。

  他人老成精又如何察覺不到,自然不放心自己孫子一人進宮。

  可這不長眼的老太監居然敢阻攔他!真當他多年不握刀,殺不了人了嗎?

  葉公那凌厲的老眼透出的殺氣,嚇得老太監冷汗直流,後背瞬間濕透,想都沒想的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低聲哭咽道:「葉老王爺息怒啊!老奴不過奉旨行事,不得不從,還望葉老王爺莫要再為難老奴了,若是老奴辦事不利,這張腦袋,回去後可要被砍下了給那群小太監們當球踢了。」

  陵天蘇看不下去了,倒不是同情這位為聖上辦事的老太監。

  而是實在這不男不女的老傢伙哭聲太過於難聽刺耳,激得他一身雞皮疙瘩,隨即開口道:「行了,爺爺,不就是進宮面聖嗎?我一人去就夠了,何必為難他呢,您且放寬心,孫兒會見機行事,把握分寸的。」

  見他一口一個爺爺孫兒,難得如此乖巧,葉沉浮怒意頓時散了一般,神情稍緩,可仍舊有些不放心的道:「你一個人能行嗎?你從未進過宮,裡頭的水太深,老夫怕你應付不過來,要不這樣,我讓影侍們跟著,他們無影無蹤,在宮中來去自如,不會被外人發現,可隨時保護你。」

  陵天蘇心中微暖。

  這是他的爺爺,親爺爺,雖然平日裡對他諸多不滿,恨鐵不成鋼。

  但是到了關鍵時刻,他依舊很關心他,生怕自己的孫兒受到一絲傷害。

  不過……您老人家派人保護他就不能遮掩點嗎?

  那位傳旨的老太監可在那跪著呢?

  聖旨里清楚寫明只召見他一人,不得旁人跟隨,您一人倒是不去了,可卻派了成批影侍跟隨,這事態不是更加嚴重嗎?

  還當著老太監的面,這樣藐視聖旨,真的好嗎?

  話說回來,這還是他頭一次見到傳聖旨的人給接聖旨的人下跪的,這倒真是長見識了。

  陵天蘇苦笑道:「真不必了,宮中又不是什麼龍潭虎穴,再說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用這樣將我保護的密不透風的。」

  冷靜下來,葉沉浮想想覺得自己有些太過於關心則切了,這樣不好,這樣只會驕縱孩子,若是以後借著影侍拉虎皮扯大張這可很不妙。

  罷了,孩子自己惹的事,就讓他自己去承擔吧?

  畢竟護得了一時,護不了一世。

  「也罷,那你自己小心些。」

  出了府門,在數十名黑甲士兵的擁護下,上了馬車。

  車輪滾滾,極為平穩的前行著,陵天蘇安靜的坐在馬車之中,閉眸深思。

  第一次進入那永安皇城,他亦沒有感受到一絲緊張,經歷過了生死,在這暗流湧進中,更加容易擺正自己的位置。

  馬車穿過熱鬧的街道,熙攘聲逐漸退去,再也聽不到一絲市集吵鬧聲,路上繁華熱鬧,都仿佛若遠在天邊一樣。

  ……有的僅是車輪捏過碎石的聲音與那數十名鐵甲士兵行走間的盔甲金屬摩擦聲。

  凌天蘇緩緩掙眸,掀開帘子一角,視線透過車窗。

  目光平靜的看著這座輝煌皇宮,馬車在宮門處停下,被宮門守衛叫停例行檢查。

  只見其中一位黑甲侍衛掏出一枚金色令牌,那負責盤查的守衛這才恭敬的行禮,一揮手,直接放行。

  不出意外的,陵天蘇被安排在了御書房面見聖上。

  在老太監的帶領下,陵天蘇緩步進入書房。

  白玉石鋪就的地板,朱窗精雕,檀木香爐,琉璃彩繪屏風,順著視線一路看去,書桌上埔著一快金色、繡有金龍紋樣的桌布,書桌後擺放著一張金碧輝煌的龍椅。

  龍椅上所做的中年男子,自然就是如今大晉的一國之主,秦步。

  不過現在的聖上已經褪下那身紫金龍袍,一身簡單的明黃單衣。

  雖已步入中年,可這位皇帝陛下的模樣甚是英俊,眼角那淺淺皺紋,反而沒有給他帶來蒼老之意,看起來更添成熟魅力。

  他手執玉杆毛筆,正聚精會神的批閱著奏章。

  陵天蘇微微一怔,有些意外,卻不是因為那正坐在龍椅之上的威儀天子,而是天子身側正細細研磨墨水眉眼溫婉的紫衣女子。

  秦紫渃。

  如今的秦紫渃面上並未蒙有面紗,面上傷痕早已修復完好,嫩白如煮熟雞蛋的肌膚根本讓人無法聯想到這張臉上曾經受過那般嚴重的劍傷。

  她生得很美,她的美遠勝與那位性格跋扈的憐兒公主。

  她儀靜體閒,柔情綽態,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搖兮若流風之回雪。

  待她看到陵天蘇走進書房,她輕輕頷首,沖他微微點頭,露出一個善意的溫和笑容。

  天子陛下並未抬頭,卻將這一系列末微動作盡收眼底,嘴角悄然勾起,勾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弧度。

  等他再度抬首時,那嘴角笑意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蹤,目光深沉的盯著下方陵天蘇,緩緩開口,語氣不怒自威:「葉陵,你既身穿蟒袍,見到朕,為何不跪?」

  天子陛下的嗓音帶著微微一絲沙啞磁性,聽不出喜怒。

  自古君臣相見,臣跪君,天經地義。

  而陵天蘇既然穿上了這身天子親手所賜的蟒袍,那就是承認他是大晉的臣,天子秦步的臣,臣見君而不跪,是為大罪!

  剛進宮就得罪這位隻手遮天的天子陛下可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陵天蘇卻微微一笑,朝那位高坐在龍椅之上的天子陛下拱手微微行了一禮,道:「臣葉陵,參見陛下!」

  雖口中說著參見陛下,背脊微彎,可他卻依舊沒有下跪的意思。

  天子秦步眼眸微眯,睿智的眸子散發著危險的光芒。

  離他最近的秦紫渃卻知道,這是父皇動怒的現象,心中微顫,實在不願那位醫治好她臉傷的少年因為這種小事而沖怒龍顏,極為隱蔽的朝陵天蘇使了一個顏色,水色眸子隱隱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