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一位身材矮小瘦弱穿著赫連將軍府侍者服飾的男子從暗道轉角走出,陵天蘇看了一眼帶著男子麵皮的蘇天靈,她的瞳色亦是變成了尋常人的黑色。
心頭微松,想想也是,既然這位衛殊提前準備好了偽裝成侍者的衣物,又如何想不到她有辦法改變自己的瞳色呢,倒是自己多心了。
衛殊卻皺起了黑濃的眉毛,道:「你怎麼又用了黑曜片,那玩意兒很傷眼睛。」
黑曜片?陵天蘇心中一動。
看來蘇天靈就是用這東西改變了瞳色吧,不過聽衛殊話里的意思,似乎那黑曜片有什麼副作用似得。
果然,只見蘇天靈有些不適的揉了揉眼睛,將眼眶揉的紅紅的,很不舒服的樣子。
她卻滿不在乎的說道:「沒辦法,特殊情況特殊對待嘛,以後不會了。」
衛殊眉宇間隱有怒容浮現,顯然是她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有些生氣了。
為了赫連,你連自己都不在乎了嗎?
那黑曜片,還是他尋來給她的……
小時候,蘇天靈因為那天生異於常人的藍色眼瞳,經常受到同齡人的背後的欺負與譏笑。
許是權貴世家之間明爭暗鬥的緣故,與蘇天靈一起長大的孩童們,背後沒少受到家中大人們的唆使,拿她的眼睛說事。
那時候的蘇天靈還小,不懂事,正值敏感時期,本就因為自己與他人有些不同,產生了自卑的心理。
再加上那些看似童言無忌的惡意諷刺,她更加難過了,整日把自己關在房中,不願見人。
衛殊不願見她日日鬱鬱寡歡,便尋了一個法子,找來了一顆稀真的水屬性的黑曜隕石。
那顆黑曜隕石材質特殊,可軟可硬,他將那顆黑曜石磨成眼睛大小的原片,做了許多黑曜片,送給了蘇天靈。
她帶上去以後果真眼瞳恢復常人一般,她非常開心,終於不再自閉,臉上重新恢復笑容。
他也替她感到開心,從那時,他便想著,只要能維持這份笑容,要他做什麼,他都願意!
只是沒想到,這差點害了她一生。
那黑曜片雖然可以改變她的瞳色,但其中水屬性太過強悍,若是長時間佩戴,便會產生強烈的不適感,若久而久之,很有可能與眼睛融為一體,導致永遠陷入黑暗。
而當時的蘇天靈,自是察覺了黑曜片的害端,但她卻隱瞞沒有說出來,她害怕父親會收走她的黑曜片,再次與人不同。
直到後來,衛殊才逐漸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他發現蘇天靈的視力越來越差,甚至隨著時間的流逝,竟然直接看不見事物了。
愛女心切的蘇家家主請來了宮中御醫,這才知道那黑曜隕石是用來煉器之用,那黑曜隕石與萬物的相容性更是強得可怕。
而蘇天靈長期佩戴黑曜片,那黑藥片早已不知不覺的侵入到了她的眼球之中,這才導致了失明。
那時候的衛殊,被蘇家家主用戎鞭抽打的沒了半條性命,他卻連半聲怨言都沒有,有的只有深深的自責。
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親手一片一片磨出來的黑曜片,居然會害了蘇天靈。
他雖然深受蘇家家主重用,卻犯下如此大錯,家主定然不會輕饒了他,便命下人將奄奄一息的衛殊扔到了柴房之中,不給水食,任由他自生自滅。
當晚,是蘇天靈帶著水和食物,偷偷避開下人,摸索著到了柴房,找到了他。
他這才活了下來,那時候他就已經發誓了,若是她的眼睛真的醫治不好,他便做她的眼睛,做她的影子,如影隨形。
他這條生命,只屬於她!
好在後來,一位遊方道士路經蘇家宅府,上門討了一碗水喝。
恰好見到了盲眼藍瞳的蘇天靈,就連宮中御醫都束手無策的症狀,居然給他給醫治好了。
不過他卻提出了一個條件,那便是帶蘇天靈離開。
蘇家家主愛女心切,自然是不同意這位來歷不明的道士隨便帶走自己的閨女。
後來那道士無奈,只好道出自己的身份,說是來自北方的淮陰山,並且拿出身份腰牌,說是看中蘇天靈的根骨,要收她為徒。
蘇家家主自是聽說過淮陰山,更知曉在淮陰山中,坐落著一門超強宗派,名為刀越宗。
刀越宗,以修道練刀聞名天下,世間無數惜刀愛刀的刀客們,無不擠破頭顱想要拜入其門下,奈何其門檻太高,只能讓世人望而失切。
可如今這刀越宗里的人卻主動收徒,這如何令蘇家家主不喜。
都說禍福相依,他的愛女眼睛失明本就是一場無故禍端,如今卻因禍得福,引來一位高人收徒,雖說心有不舍,可為了自家閨女的光明未來,只得暫時忍下不舍情緒。
令人意外的是,自家閨女竟然出其的聽話,竟願意與那陌生道人離去,哪裡還有平日裡愛撒嬌使小性子的模樣。
而衛殊則被釋放,再沒有多餘的懲罰。
他卻知道,自己再很難見到那位愛笑的小姐了。
那時的他,不明白為何最怕吃苦受累的蘇天靈竟然自願跟他人去遙遠的遠方苦修練刀,他失落至極,他無法再成為她的眼睛,她的影子。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修煉,為她守好蘇家,保護好她的父親,等她歸來。
到了後來,他從同僚口中得知,原來那時候,他害的蘇天靈差點此生失明,家主震怒,要賜予他死罪,是小姐自願跟那道人離去,但要求是換他平安。
因為蘇天靈知道,他並不知情黑曜片會害她眼睛失明,他完全是出自一片好心。
那時候,她得了黑曜片,是發自內心的覺得很開心,因為她可以跟常人一樣都是正常的黑瞳了,那一份感激之情,是做不得假的。
她沒有毀掉他做的黑曜片,而是小心翼翼的收藏了起來,即便遠赴北方,也帶在了身上。
蘇天靈在外學藝,卻也隔著幾年之間,偶有歸家之時,卻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而導致二人之間的疏離,他依舊是她最忠誠的眼睛與影子。
可是……如今她卻喜歡上了別人。
喜歡上了那個叫做赫連的殺手……
天知道那時候他的心情是怎樣的。
就像是自己小心翼翼珍藏了一輩子的至寶,自己就連觸碰的勇氣都沒有,卻如此輕易的被人奪走一般。
嫉妒,傷心,恐慌,難過,絕望,卻唯獨沒有憎恨。
他想著,她喜歡的東西,一定是最好的吧。
她知道赫連的身份,赫連的難處,赫連的孤月狼王……
當他知道蘇天靈在偷偷培養暗子安插進赫連將軍府時,他毅然的站了出來,自願成為暗子中的一部分。
他還記得,當他提出這個意見的時候,她眼中閃過的不解與反對,他便覺得,自己做的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求你能將我放在你的心尖兒上,只求我在你心中,能夠占據一足之地,哪怕是黑暗的小小一角,足矣!
可如今,他卻再度看到了那黑曜片出現在她的眼眶之中。
他的臉上塗滿了憔悴的疲倦和深深的憂傷,那黑曜片,是為了赫連,才重新佩戴的,她明知那樣會傷了眼睛,可她……還是那麼做了。
他不怕自己成為暗子,隨時可能因為赫連而暴露被殺,可他害怕她為了赫連,這般傷害自己。
衛殊就這般睜著眼睛,目不轉睛的看著蘇天靈,目光堅定的搖了搖頭。
這還是陵天蘇從見面到現在,第一次看到他目光中不加任何掩飾情緒的看著蘇天靈。
蘇天靈被這目光盯得有些發憷,她也明白,這黑曜片定是給他帶來了不好的回憶
可是沒辦法,她必須要見到孤月狼王才行。
「殊殊,你就放心吧,這些年,師傅日夜為我準備藥水泡眼睛,我的眼睛,早就沒事了,而且一時半會不會有事的,等我辦完了正事,立馬摘出來。」
殊殊?這暱稱,可真是有創意,陵天蘇古怪神色的看了一眼衛殊。
「咳……」
衛殊輕咳一聲,面上淺淺紅暈。
顯然當著陵天蘇這個外人面前,被人喊小名,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吧。
只不過那簡簡單單的「殊殊」二字,他面上便再也找不到一絲生氣的情緒了。
目光變扭的挪到一邊,沉聲道:「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陵天蘇無奈搖首,不過就是換了你一聲小名,居然這麼快就妥協了,估摸著,這傢伙這輩子都會被這小丫頭吃得死死的了。
在看看那小丫頭眯著眼睛,正偷笑得開心,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看樣子還不知道她的這位暗子喜歡她吧。
真是命運弄人,作得一手好孽啊!
陵天蘇上前兩步,握著她正揉著眼睛的那隻手腕,卻見衛殊臉色陡然一沉,正要發作。
他卻視而不見,淡淡說道:「既然傷眼睛,那就別亂揉了,這樣只會加重摩擦受損度。」
蘇天靈哦了一聲,放下手臂,不再去揉,只是眼睛依舊痒痒的,忍不住去眨眼。
陵天蘇道:「這樣吧,你把黑曜片摘了,我去找孤月狼王,查到什麼消息,我再告訴你也是一樣的。」
(ps:人倒霉喝水都塞牙縫,昨晚肚子餓準備泡麵,燒了一壺開水沒拿穩,就飛了下去。當時北北的第一想法是:不行!開水壺摔壞了就不能吃泡麵了,然後傻逼兮兮的去用手抓,然後就悲劇了,一晚上手發燒發燙,以一個雙手舉手投降的姿勢躺了一晚上,今天拖著兩隻紅通通的大豬蹄碼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