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之期還未過,這傢伙不去陪孤月狼王,卻去接任務賺賞金,還第一時間送到他府上,顯然是擔心他的五萬金拖太久,累積太多利息。
赫連從房梁之上一躍而下,端起陵天蘇倒滿的那杯茶水一飲而盡。
若是放在平時,警惕世間一切的赫連,絕不會如此輕易喝下別人倒下的茶水。
「最近手頭無事,便領了一些賞金,錢不多,才五千金,不過總比沒有好。」
從黑暗中跳出的赫連,陵天蘇這才看清他的模樣。
硬朗棱廓分明的臉龐之上,一道深可見骨的刀傷,鮮血順著他的臉頰淌落染紅了小半張臉以及領口,眼眸下方泛著疲憊的微青之色。
身上原本寬大的衣袍有些部位居然緊貼在身上,那是被身上鮮血打濕緊貼造成的,只是他一身黑衣,不甚明顯罷了。
陵天蘇嗅到了他身上濃重的血腥味,他知道,赫連現在身上必定藏著大大小小的傷勢。
五千金相較於五萬金來說,卻是不多,可對於殺手來說,卻是一筆不菲的數目,他卻能在短短數日之內,將這五千金送到了這裡。
太亂來了!
他都說了,這餘下五萬金他會想辦法,讓他不必如此,可他還是這麼做了。
面對陵天蘇責怪的目光,赫連面色微微不自然,偏過頭去,道:「這次運氣好,接的雖說是的安魄初期,可卻也是個安魄境界內墊底的存在,所以,動起手來,還是有著很大的勝算。」
陵天蘇哪裡聽得了他這番鬼話,安魄再弱雞,那也是安魄,對戰之時,絕沒有他說的這般簡單,他虎著個臉道:「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一個人完成這個任務的嗎?有沒有將孤月狼王也參與其中。」
破天荒的,赫連猶猶豫豫,面上居然流露出驚慌神色,他道:「唔…阿月它倒是也助了我一臂之力,也受了點小傷,不過養養就無礙了。」
「養養也就無礙了?!」
陵天蘇瞪圓了眼珠子,怒道:「你知不知道我為了救你孤月狼王,廢了多大心力,你也知道,它馬上就要被強行回到赫連府中,受盡磨難,在這關鍵時刻,你居然還讓它負傷,你個不孝子!」
赫連默默不做聲,好像地上有錢一般,低著頭。
看他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陵天蘇也頗為頭疼的扶額道:「罷了,罷了,反正那錢我已經還清了,這五千金,你還是收起來吧,你不是還要存錢,贖回孤月狼王嗎?」
他是葉府世子,自然不愁吃穿,更不會去貪圖他這幾乎是用命換來的五千金。
赫連忽然抬頭,一臉不相信的看著他。
五萬金不是小數目,他雖說家世顯赫,也不可能一下子拿出這麼多錢來。
「你還別不信,還記得那晚在春意樓咱們欺負的那個汪家少爺嗎?那日我與顧瑾炎幫春意樓一起訛了他們家十二萬金,誰知沒過幾日,那老媽子竟然送了五萬金上門,你若不信,喏,這是欠條,我還沒來得及撕毀呢。」陵天蘇解釋道,更是將從恆源商會取回的欠條拿出來放在桌案之上。
赫連擰著眉毛,將那收條拿起,從頭到腳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果然是那日寫的欠條。
他的面上泛著一絲怪異,世上居然有這麼好的事,一場春樓干架,就干來了整整五萬金,那他幹嘛還要當殺手,每日勤勤懇懇,不辭辛勞的工作者,還不如他一場架來得錢多。
嗯,看來打架也是個技術活啊。
赫連放下欠條,複雜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復。
陵天蘇索性將那幾張金票子塞入他的懷中,有取出幾瓶五散膏給他,道:「這幾日就好好休息養傷,孤月狼王也是,別瞎折騰了。」
赫連點了點頭,道:「既然你的事情解決了,我先走了。」
「等等……」陵天蘇忽然叫住他,遲疑了一陣笑著問道:「我問你,你對住在長寧街那蘇家小姐蘇天靈感覺如何。」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既然你這傢伙自己送上門了,嘿嘿,那我自然得好好拷問一番了。
赫連面露思索之色,良久,他才皺眉緩緩道:「蘇天靈?是誰?」
陵天蘇:「……」
面上八卦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陵天蘇不由對那位痴心不改的小姑娘陷入深深同情,蘇小妹啊,感情你喜歡了這麼多年的傢伙,居然連你名字都不曉得,這些年,真是喜歡到狗身上去了。
「咳咳……」
陵天蘇輕咳一聲,依舊不死心,道:「你真的一點映像都沒有嗎?蘇天靈,眼睛大大的,藍藍的,使的兵器是兩把短刀。」
他想著,說不定赫連健忘,人家姑娘又常年在外,忘記了名字,也情有可原,或者說,當初他壓根就不知道她的名字。
赫連一臉古怪的看著他,聲音亦是不禁放大了幾分,道:「你什麼時候變成姑娘了?」
眼睛大大的,藍藍的,使的兵器還是兩把短刀,除了性別對不上,怎麼看這都是陵天蘇吧?還蘇天靈,倒過來不就是陵天蘇了嗎?
陵天蘇哀嘆一聲,被這傢伙徹底打敗,看來他真的是對蘇天靈毫無形象了。
陵天蘇試圖喚醒他遙遠的記憶,道:「你當真不記得?再仔細想想,很多年前,你曾經救過一個小姑娘,那個小姑娘至今沒有忘記你。」
赫連笑了,笑容有些冷淡,他淡淡道:「我是一個殺手,只會殺人,不會救人。」
他是殺手,殺手殺人,便會獲得賞金,而救人,只是白費功夫,他不會浪費自己的時間,去做一些無意義的事。
……
唉,溝通不下去了,若不是他知道天闕樓只有一個叫赫連的殺手,他都有些懷疑他與蘇天靈說的是不是同一個人。
「行吧,當我沒問。」陵天蘇揮手將他給打發掉。
七日之約還未來臨,陵天蘇早已向溯一請教明白新的五散草的各處妙用,可就在這幾日,一直安定的永安城發生了大事件。
命案!
而且不止一起!
首先是落腳在永安城還未歸宗的何修圖離奇死在了休息的驛站之中。
死相極其詭異,一身衣袍完好無損的套在身上,毫無打鬥痕跡,但整個身軀裸露在衣服在的肌膚都泛著一股詭異青色,瞳孔消失不見,只剩下一對慘白瞳仁。
根據皇城守衛軍內傳出的風聲,生為安魄強者的何修圖身上找不到一絲致命傷,一身生機卻被掠奪了個乾乾淨淨,唯有眉心,留下了牛毛小針刺穿的紅點傷口。
何修圖是滅離宗宗主,一宗宗主離奇死亡,自然在江湖上掀起了軒瀾大波。
不少駐紮在永安城的滅離宗弟子紛紛躁亂起來,揚言要為宗主報仇,將永安城攪得雞飛狗跳。
後來竟然驚動了葉家影侍與殺侍兩大侍軍,以雷霆手段,在一日之內,就強行將滅離宗弟子鎮壓!
但安靜沒多久,宮中國丈大人被刺客暗算,危在旦夕,失去意識,連刺客的長相都未交代清楚。
趙家大亂……
同一時間,天闕樓樓主下令,命全樓殺手近期務必放下手中任務,不得接單,全體尋找天闕樓長老古韶華下落。
毒蜘蛛古韶華,下落不明……
接踵而來的消息兩日內,紛紛傳至葉王府,皺眉不展的不只是葉公葉沉浮,還有小院中的陵天蘇,得到這幾起消息,心中極為不平靜。
先是何修圖,再是國丈趙玄極和天闕樓古韶華。
這幾人……恰好他都認識,而且都是在大碑竹出世那一日同一天遇到的。
這才幾天過去,三人接連發生意外。
若說與此事大碑亭無關,打死他都不信。
「溯一。」
「幹嘛?」
「此事你怎麼看?」
「什麼怎麼看,幹嘛要問我?這是你們大晉的事,我區區一個九重鳴幻靈器靈,怎麼會知道你們人類的恩怨情仇。」
陵天蘇冷冷的「呵」了一聲,溯一這傢伙,向來自戀自大且狂妄,可他現在卻說他區區一個器靈,心虛的氣息怎麼也遮掩不住。
「把你那拙劣的演技給我收起來,你老實交代,那黑碑與碑竹,和他們三人的意外到底有何關係?」
陵天蘇的逼問令溯一徹底炸毛。
「你個沒良心的臭小子!我說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居然為了幾個外人來質問我!我巴心巴肝的為你著想,你要治那女人臉上的傷,我也費盡心思的幫你,如今好了,你弄清楚了五散膏的藥性和用途,就徹底把我忘在了角落,說好答應放血幫我種小竹子的呢,也怕疼沒種,我容易嗎我!」
「再說了,那三個人,一看就是尖酸刻薄,不是好人嘴臉的模樣,結下點仇家也是很正常的事嘛,然後又恰好同一時間,仇家尋上門來,也是也有的事,你自己在那疑神疑鬼的,怪我咯?這永安城裡有的事大人物去調查這案子,還輪得到你在這操心?」
喋喋不休的嗷嗷聲吵得陵天蘇心中更加發煩,溯一這抵死不認的態度,他一時也是沒有辦法。
且不說那三人的意外到底與大碑亭有沒有關聯,而如溯一所說的,也許真的只是個巧合也說不定,只是這巧合,未免也有些機率小罷了。
不過當日,碑竹之爭的,卻還有另外幾人,陵天蘇,赫連,赫連霸以及那位鳳隕宮弟子隱司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