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阿月因那人擅自帶走而亡!
他會讓他體會到世間什麼是最痛苦的絕望!
赫連掌心抹過脖上妖印,妖印再度灼熱滾燙起來,那是孤月狼王將妖丹給他服下後留下的,他可以通過妖族圖騰,感知到阿月的存在,與具體方位。
赫連閉眸感知,令他心驚的是,這妖印感知能力似乎受到了某種力量的干擾,竟不能感知到精準方位,赫連沒有因此而喪氣。
反而不禁鬆了一口氣,他通過這妖印,感知到了阿月的大約方位,竟然是在永安城的方向,更令人寬慰的是,他竟然感知到阿月的氣息逐漸平穩下來,看來是暫時脫離危險了。
雖然不知阿月為何重傷之下反而強勢穩定下來,但現在的赫連顯然是沒有多餘的心思去考慮這些。
由於高度緊張,全身衣衫被汗水濕透,他軟倒在地,大口的喘息著,如同一隻離了水瀕死的魚兒,接連的事情變化,讓他內心大起大落,實在是有些吃不消。
他的目光變得遙遠深邃,遙遙的望向南方那座屹立千年而不倒的都城……
陵天蘇回到永安城內,此時的他絲毫不知葉王府內已經派出大量人馬尋找他這位世子殿下,只因葉公生怕他這剛剛回歸的孫兒被不良子弟誘騙沉淪。
天色已黑,夜幕降臨的永安城卻不顯黑暗。
皓月當空,群星璀璨,城內更年不少年輕男女成雙成對的放著天燈。
夜空中,美不勝收的燈海更讓人流連忘返,伴隨著清爽的夜風,似乎可以什麼都不想,什麼都可以置身事外。
青石鋪就的道路旁,一排排燈籠照耀著整個永安城,輕輕的吸了一口氣,這裡充斥著煙火氣,食物的香氣和人潮湧動,各色各樣的小攤,各色各樣的話語。
繁華盛世,便是如此了吧。
也不知今日是何種佳節,街上竟有不少女子賞花燈,更有幾名膽大女子,眼波脈脈含情,不少小娘子見陵天蘇生的不錯,又衣著光鮮,竟偷偷的將自己荷包塞到他懷中。
陵天蘇一臉錯愕不明其意,沒有回應她們的好意,不解風情的摸了摸飢腸轆轆的肚子。
苦笑一聲,每次大量消耗元力戰鬥後,似乎都會異常飢餓,隨處尋了一家撈麵小攤,抹出幾輛碎銀放在陳舊的食桌之上。
「老闆,上碗面。」
這家撈麵小攤占地面積不大,卻是一對年輕的小兩口在操持。
男的負責招呼客人煮麵送上食桌,而女的負責切些蔥花牛肉等配菜,擺放至碗中。
「好勒。」
年輕的麵攤老闆取下肩上乾淨的抹布在陵天蘇所坐的桌面上殷勤的擦了擦,目光落到那幾輛碎銀上,不禁苦笑道:「哎喲,這位客官,咱們這是小本生意,您這銀子實在是找不開啊。」
說完,還十分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眼中倒是毫無貪婪之意。
陵天蘇面上微微尷尬,他倒是低估了這幾輛碎銀的分量,向懷中摸去卻只能摸出分量更足的銀錠。
「呃...今日出門匆忙,倒是忘了帶些零錢在身上,既然找不開,那便不必找了。」
修行之人自然不會在乎這點身外之物,與一個尋常面鋪老闆斤斤計較。
年輕老闆面上猶豫,他素來老實敦厚,從小的教育思想便是不能白白占別人便宜,這如今一碗撈麵卻要收人家這麼多銀錢,心中實在是過意不去。
「這...不好吧,一碗麵值不了這麼多錢。」
陵天蘇被這樸實漢子給逗樂了,不禁讓他想起漁村那些樸實的漁民。
「無妨,我這實在是餓的緊了,又聞著你家面很是誘人,老闆你若不肯收下這錢,才是大大不好。」
年輕老闆卻是笑了,連連擺手,笑容憨厚道:「嗨,這不成問題,不過一碗麵錢,看公子身著也是富貴人家,自然也不會坑我一碗麵錢,改明兒公子得空,再將面錢送來便是,只是這銀子,我是萬萬收不得了。」
聽了這話的面鋪老闆妻子,切著蔥花的菜刀頓住,面色頓時一沉,暗想怎麼就嫁了一個這麼不中用的憨貨,有大好的便宜送上門竟然不要,還將自己便宜送給別人,真是腦子壞掉了!
年輕妻子放下手中的活,轉過身,走向前去,衝著陵天蘇笑道:「公子可千萬莫要將他話當真,咱們哪,卻是是小本生意,經不起賒帳,若是今天賒一筆,明天賒一筆,我們這生意呀,實在也是不好做了,公子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可......哎喲!」
年輕老闆剛要說話,背上的腰間軟 肉卻被媳婦兒下了黑手,狠狠一掐,不由痛呼出聲。
陵天蘇輕笑道:「老闆娘說的有理,老闆不妨將錢收下,多餘的錢不如幫我多加幾片牛肉,今日可真是餓狠了,實在不願再去找尋其他吃食。」
老闆娘心中一喜,看來這白花花的銀子是跑不掉了,趕緊用手指悄悄捅著丈夫腰間軟 肉,示意他趕緊答應,不然要他好看。
年輕老闆面上不由泛起一絲無奈苦笑,話都說到這份上,他若還之意不肯收下,他不用想也知道,今晚肯定是上不了炕了。
罷了,罷了,這婆娘跟了自己吃苦吃了這麼多年,也是該給她買件像樣點的首飾了。
「那就謝過公子好意了。」
年輕老闆誠懇的道了一句謝,隨即轉頭朝著媳婦壓低聲音道:「咱們趕緊的,沒聽這位公子說,今日是餓狠了嗎?咱們受了人家這麼多錢,可莫要讓人家等久了。」
見丈夫終於開竅,收下了錢,年輕妻子頓時喜笑顏開,喜滋滋的回到原來位置,切牛肉去了。
去之前,還不忘大聲笑道:「這位公子是為豪爽之人,咱們自然不能怠慢了人家。」年輕妻子想著,定要給這位豪爽公子多切些牛肉。
片刻功夫,年輕老闆很迅速的端上來一大碗熱氣騰騰的牛肉撈麵,翻滾的熱氣頓時撲面而來。
很紮實的一碗,碗口幾乎可以裝的下陵天蘇整張臉,麵湯上漂浮這誘人的紅色辣子,細細的撈麵上平鋪著一層又一層的牛肉片,牛肉片上點綴著蒜苗蔥花與蒜末,不禁讓人垂涎三尺,食慾大開。
陵天蘇迫不及待取出筷簍中的筷子,正欲下筷,卻聽到一道熟悉的驚喜聲音從身側傳來。
「咦?這不是陵公子嗎?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看來咱們真是有緣得狠吶。」
陵天蘇抬頭看清來人,卻倒真是一位前不久才別分的故人。
那人生得風流倜儻,一表人才,身著一襲碧竹青衫,頭上戴著束髮嵌寶紫金冠,手搖紙扇,面上掛著風流輕浮笑意的不是顧大少顧瑾炎又是誰。
麵攤年輕老闆聽這人聲音,頓時面上一陣尷尬,而一旁妻子卻是滿目憎惡鄙夷。
這吃飯不給銀子的傢伙又死皮賴臉的賴上來了,真是晦氣!
陵天蘇眼中浮現一抹笑意,對於這位有著一面之緣的紈絝公子,倒也說不上厭惡,便招呼他坐下。
「還真是巧了,顧兄可曾用過晚膳,不如一起?」
說完,眼神不由向他身後望去。
手中紙扇「唰」的一聲合上,顧瑾炎亦是隨著他的目光向後望去,疑惑道:「我身後有什麼嗎?」
陵天蘇收回視線,輕笑道:「沒什麼,只是顧兄素來愛美成性,今日竟然沒有攜美同游,倒是奇事。」
顧瑾炎毫不客氣的坐下,端過陵天蘇的大碗撈麵,呼呼的吃了起來,含糊不清道:「我說你是真不知今日是什麼日子,才出來瞎閒逛的嗎?」
陵天蘇頓時不滿了,手中筷子「砰砰」的敲擊著面碗邊緣道:「喂喂,這是我的,我還沒動筷呢。」
「今兒個可是一年一度的乞巧佳節,如此良辰美景,不正是年輕男女們尋求美好真愛的大好時機,怎能再將美妾們帶出來壞了好事,那樣,是釣不到妹子的。」
顧瑾炎款款而談,全然沒有顧忌到自己顧瑾炎三個大字已經遺臭整個永安城大街小巷,而他帶不帶美妾在身邊,意義並不大。
怪不得,今日竟有女子如此膽大,塞他荷包。
顧瑾炎埋頭吃麵,還不忘往口裡塞了一大片牛肉,厚顏無恥道:「老闆,再來一碗!」
這副吃相,真是令人不忍直視,一隻腳還踏在了橫板凳上,痞氣十足,哪裡還有半分世家子弟的風範。
「話說今日你這碗面未免分量也太足了吧,往日我來,別說牛肉了,蔥花都捨不得放幾顆,老李家的憨貨兒子,莫不是你那媳婦見我這兄弟長得模樣俊俏,動了春心,便私下開了小灶吧?」
顧瑾炎口無遮攔說道,聽其語氣,似乎與這麵攤老闆還是舊相識。
聽了這話,脾氣火爆的老闆娘哪裡忍得住,管你是不是顧家大少,提著菜刀就要上去剁他人。
「啊呸!你這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的狗東西,也不瞧瞧你自己,哪次來不是吃霸王餐,還想吃牛肉,還要蔥花,吃屎去吧你!」
年輕老闆眼疾手快的抱住自家媳婦的腰,衝著陵天蘇歉意一笑。
陵天蘇倒是十分意外,今日的顧瑾炎倒是與那日在「一方客棧」里所見的顧瑾炎有些不一樣。
那日的顧瑾炎陰鷲傲氣,雖然對待身邊美侍柔情蜜月,可變臉也是極快,美侍話語稍有不甚,便會被他冷酷絕情對待,而今日,這老闆娘這麼難聽的罵人髒話都噴出來了,也不見顧瑾炎發火,倒是奇事。
今日的顧瑾炎,倒是多了一分暖色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