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冥面色陰沉低頭,只見自己腰間所懸著的銀鏈銅盒不翼而飛,空蕩蕩的銀鏈展示著整齊的切痕,一縷玄黑宛若極夜般氣流縈繞拉出一條虛幻的弱影,自這一頭延伸至另一端他的指尖上。
天冥深處鋒利的指甲,試圖勾起那一抹極夜般的黑霧,鋒利堪比神兵利器的指甲,咔嚓一聲,直接被切斷了根。
鮮紅摻夾著一點幽藍色的鮮血頓時順著他的指尖滴答落下。
天冥眼瞳早已收縮成針孔,瞳孔瘋狂戰慄:「這是……妖尊陸姬晨的妖蓮氣影!」
冰冷的視線如刀般朝著陵天蘇刺去,充滿殺機的目光又帶著隱晦的忌憚,厲聲道:「你與靈界妖尊,是何關係?!」
妖尊陸姬晨,世人皆不知其本體為何,只知在其眉心本命星辰之中,蘊養著一朵千年妖蓮,有人猜測其妖蓮便為妖尊本源。
不知蓮名,只有相關捲軸記載。
蠻荒戰場,無晝之地,妖尊曾獨戰域外三千荒魔,化蓮為火,黑炎焚海三萬里。
足足燒了十年,將那藏於海底的三千荒魔連同荒海絕欲一同焚燒成燼。
看似寥寥幾筆的簡單記載語錄,卻罕有人知曉,蠻荒戰場之上,荒魔為千年霸權者。
每一位荒魔皆有著神遊之境。
而那時的妖尊堪堪化形成年,尚未盛名於三界。
卻能夠憑藉一朵妖蓮,獨戰三千神遊!
此蓮之威,縱然是冥主也忌憚萬分,不知其名,更不知其來歷,後被蠻荒眾靈稱之為。
禍世妖蓮!
此蓮生而不祥,所具備的毀天滅地之威根本不似一名神遊境能夠擁有。
曾有冥主疑慮,縱然是太古大妖的身軀,何以能夠毫無傷損的蘊養此蓮,還將蓮火力量操控得如此得心應手。
這是千古以來,七界之中的一個未解之謎。
此蓮生於妖尊體內,不朽不滅,不熄不燼。
更從未見過有誰能夠奪舍此蓮氣機,彼岸閣成立千年,閣主名下妖主有七,更是無一名妖主能夠得到一絲妖蓮的傳承之威。
並非妖尊吝嗇不傳,而是眾所周知,此蓮息之意,根本無法授予他人。
可是此刻,那名『女子』指尖繚繞的漆黑之意,不是那妖蓮之息又是什麼?!
天冥悚然,看著陵天蘇將染血的手指搭放在銅盒的一面之上,古老而滄桑的刻紋在他指尖黑霧下被磨滅成平,最後消失不見。
黑霧陡然燒了起來,黑炎灼灼,不染而妖。
黑炎觸及聖土,不損一寸聖土,他將那妖蓮火意操控到了一種讓人膽寒心驚的地步,就仿佛此道力量是他與生俱來的天賦一般。
黑炎勾出一縷生魂,純白而透明的生魂宛若熟睡的嬰兒,沉睡在聖土之中。
陵天蘇面色漠然,慢條斯理地將那縷生魂焚燒成一縷青煙,眉眼染著一層寒意,嗓音低沉:「這便是你們的王?一道分影都值得讓你以聖土護養,真不知道,其本體此刻被你們藏於怎樣的奢靡之地。」
本想將這些聖土揚灑於天地間,自行生長成靈。
可一想到這凡塵之中人們心中所藏的妖魔鬼怪,魑魅魍魎,陵天蘇遲疑了一瞬,迎上檐下那群越國眾人們審視打量,而又隱忍火熱貪婪的目光。
他眼神漠然須臾,反手將銅盒收入懷中。
看著他手掌里那道生魂灰飛煙滅,天冥的神色陡然猙獰起來。
「給我死!」
陵天蘇深吸一口氣,戰意在被鮮血染紅的雙瞳之中積醞燃燒。
裂風吹動著烏雲在蒼穹之上快速的席捲繚亂,宛若無數暴戾不安的凶獸藏於風雲之中暗自窺視。
靜默的時間只有一瞬,看著渾身籠罩這一層動盪殺意的妖道天冥朝他凌空張開雙手,數十道黑色的詭異旋渦自十方殺來。
旋渦之中,傳出冥獸嘶吼與饑渴胃袋空鳴如雷聲音。
人們什麼也看不到,只來的及以肉眼捕捉道旋渦之中一個龐大卻無法停駐在他們眼瞳之中的巨大事物,漆黑的外殼折射這森然的幽光,整片天空傳出扭曲怪異的聲音,將無形的空間盪出恐怖的漣漪。
惡獸在暴走,它們的氣息在不分敵我的互相切割攻擊,短短一瞬里,陵天蘇所立的那片空間裡,仿佛被一萬道亂斬的光切得扭曲支離破碎。
巨大的旋渦占據了人們的視線,扭曲的空間隱沒了那道青衣銀髮的染血身影。
人們只能夠聽到鋒利金屬劇烈擦過的聲音,以及劍鋒錚鳴在支離破碎的扭曲空間裡擦出的無數金色火花與劍芒。
他們心頭狂跳,不可置信在這樣一個足以毀滅一切的空間裡,竟然還有人能夠拔劍相抗。
這怎麼可能活的下來?
冥獸的嘶吼聲叫囂著震裂人們臟腑的駭人力量!
轟隆一聲巨響,天空之上好似有黑色巨山欺壓而下。
人們面色大變,以楊小北為首,雙手架刀,以刀風編織成一座無匹的風牆,架御在妹妹頭頂上方。
眾人如驚鳥般散去,仍是有一些修為稍弱者,慢上半拍,被那噴灑這碧綠鮮血的巨 物砸中,一命嗚呼。361讀書 .
而刀風氣牆被那巨 物狠狠砸中,隨即被震開,滾落在地。
驚魂未定的眾人定睛望去,卻是一顆巨獸頭顱,頭生雙角,上下四齒足有成年人的手臂長,死不瞑目的被人梟首扔下。
天冥亦是沒有想到,對方在身受重傷的情況下,竟然還能夠斬獸亂殺。
巨大的殘肢斷臂從旋渦黑洞之中扔垃圾一般接連墜下,一雙染血的沉靜幽瞳如淬冰河,在這沸騰亂漸的血漿之中,染血下的那張面容平靜到了極點。
十二道旋渦頃刻直接滅了四道,他渾身浴血,自缺口中衝出。
手掌之下,一抹淡淡如星芒的金光散去,似是有意隱藏方才殺冥獸時所用的兵器。
看著迎面殺來的陵天蘇,天冥心中冷哼一聲。
長幽初境對戰長幽巔峰,竟然妄敢有所隱藏。
以為憑藉這一抹滅世妖蓮之息,當真以為能夠越境殺他不成。
真是自不量力!
「想殺我!等你完全吞噬了妖尊體內那株妖蓮再來放肆吧!」
天冥雙手狠狠合攏,陵天蘇身後八道遮天旋渦翻湧出騰龍之勢,如龍臥於山,八岸傾塌,朝他一人壓來。
在短時間裡斬殺四頭冥獸,陵天蘇體內的藥魂星宮已經黯淡快要到了消失的地步,他渾身浴血,浴的是自己的血,一襲青衫之下的身軀,早已是皮開肉綻,筋骨破裂。
強大的治療力顯然已經到達了極限,傷勢癒合得極為緩慢,在他俯勢衝來的那一瞬,有著極為明顯的血色裂痕從他脖頸下方朝著臉頰蔓延攀爬。
天冥想要殺他!
他又何嘗不是!
聖土後靈,與他而言,那是禁忌!
縱然彼時,他與天冥有著極大的境界差距,可是觸犯了禁忌,哪怕是拼著仙骨盡碎的代價,他也要讓他永墮幽冥!
天冥漠然的目光陡然觸及陵天蘇那雙不知何時變得古靜如淵的眸子。
他那鋼鐵般冷漠堅硬的心忽然升起一種預補未來似的恐懼感。
那恐懼感極淡,卻宛若白紙上的一抹陰影,明顯得讓人無法忽視,感官隨著陵天蘇的飛速接近,在不斷膨脹,壓迫著他的心臟,喉嚨間陡然散發出一種腥甜的鮮血死亡氣息。
掌心間繚繞的蓮息是幽靈般散發出來的暗影,鋒冷夜魅,無形無蹤。
「何須等到吞噬之後,真當我家小憐兒一日三十次僅僅只是為她補足了妖魂不成。」
冰冷漠然的嗓音說出了一句天冥一時間難以理解的話語。
他不能理解,卻也無法遏制住心頭的恐意,他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忽然單膝跪地,寬闊的手掌貼於大地。
「起!」
冰冷的氣機纏繞大地,將大地同化成漆黑的玄鐵之色,一座巨大如山的玄黑鐵盾崛地而起,高聳如城牆!
茲啦一聲裂帛之音極為諷刺的在空氣中響起。
青裙衣擺被高聳時的遁風斬裂。
但是天冥始終慢了一步,在大盾崛起的前一瞬,陵天蘇化作一道疾影之線,與他身體錯身而過。
嗤!
一蓬染著幽藍色澤的鮮血飛濺而出。
天冥黑衣破開一口,黑衣之下的冰冷鎧甲裂開一個讓人心寒的口子,肌膚淺淺割破一層。
若非有著幽冥鎧甲護體,這一下怕是早已將他裂骨斬斷。
錯身而過的陵天蘇直接消失在了空氣之中,淡淡的藥香裹挾著腥甜的鮮血氣息。
天冥眉目低沉,看到前方天空之上閃熠出一抹幽影的細銳之光。
他冷哼一聲,當頭一拳砸下。
恐怖的拳意帶出三千里長的爆音與氣流,絞殺著天空之上的雲氣,轟出一個恐怖的拳印軌跡。
陵天蘇沒有避開這一拳,亦沒有想要避開!
深深受了這恐怖一拳,臟腑開始溢血,心臟跳動出劇烈的節點頻率,他的身體再度以天冥為中心,在空間裡留下一道鋒銳的軌跡。
咔嚓!
鎧甲的斑駁碎片倒飛而出,在燭光的映照之下,折射出棱形的鋒銳光芒。
眾人在那片戰場的餘波之下,步步後退,從開戰到現在,已經退了千步之餘。
他們面色震驚的看著前方的戰鬥。
南河義曲亦是面容複雜到了極點。
(ps:感謝小可愛「凌蘇蘇」的巨額捧場,啊是這個味道,久違的捧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