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兩百零五章:吾王

  葉離卿哦了一聲,也不知聽沒聽懂,反正還是一副呆呆的模樣催促道:「所以呢?他們很厲害?好吧,確實很厲害,那你什麼時候能將它們給我呢?」

  天冥笑容愈發詭邪高深莫測:「你難道就不想知道,我究竟是怎樣創造出這新生的十鬼神嗎?」

  葉離卿沉默無言的看著她。

  濕冷重檐上的影子一陣扭曲狂亂,似有妖魔快要覺醒破暗而出,影子外圍漫出的鮮血迅速的回流,再度被影子吸收得乾淨。

  天冥緩緩抬起手指,一根尖銳鋒利如彎刀的利爪彈出,尖端閃爍著熠熠的寒芒,利爪在空氣中激起錚鳴的銳音,輕輕點在少女額頭的一根幼角之上。

  頃刻之間,鮮血似不要錢的水一般蜿蜒在少女蒼白的臉上,可怖又可憐。

  少女宛若感覺不到疼楚似地抿了抿唇。

  縱然是吞噬了一隻鬼神,她與他之間的差距仍是有著山與海的遙遠距離。

  這是絕對的境界壓制。

  天冥眼底浮現出一抹殘虐的笑意,手指微微用力似是要將少女那根幼角折斷。

  「我入越國為國師,以越人的身軀鮮血為築基,設下五行魔山陣,飼養魔靈鬼神,鬼神為無形之物,是以人間鮮血怨力靈長成,魔山長一寸,魔靈便強一境。方才你吞噬的那一隻鬼神,則是擁有著金種之力的三千越國修行者血祭之時的滔天巨怨所化。」

  聽到這慘絕血腥的殘忍手段,少女閃爍著漆黑如墨的眼眸,一副安靜聽著的模樣,從始至終,都未流露出半分驚訝或者悔意的神色。

  並非冷淡漠然,這些血腥殘忍之事,她極為認真的聽入耳中,流入心底。

  只是……慣於遊走於死亡邊緣的她,心中再也驚不起半分漣漪波瀾罷了。

  天冥眯起眼眸看了她辦響,收起了眼底的輕嘲譏諷,神思逐漸沉斂下來。

  終於,他微微嘆了一口氣,眼睛卻是閃熠著葉離卿從未見過的精芒,「看著你這一刻的眼神,我終於有幾分相信,你為冥王心臟所化了。」

  這副視生命於無物的空洞 眼神,當真是像極了當年的冥王陛下。

  葉離卿面無表情的『呵』了一聲,倒映著一片虛空景物的空洞黑眸看不出任何情緒。

  可天冥就是感覺到了那一聲輕呵里飽含了太多的輕嘲之意。

  天冥不可思議:「呵?」

  葉離卿道:「惡者單道行,你殺人、屠城、煉屍、血祭、養鬼,皆是你一人所為,你如今同我說這些來嚇唬我真的好幼稚,你比我強大,想做任何事情我都沒有辦法阻止,你覺得三千修行者性命所化的怨力被我吞噬,我便該承擔這殺人的惡果?」

  天冥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確認無誤在其中看不到任何動搖的神色,心中匪然。

  「你殺死他們,煉為怨鬼,我吞噬他們,結束他們的宿命,待我足夠強大,再將你殺死,這才是我的因果,而非惡果。」

  葉離卿目不斜視的直視天冥,眸光中的幽火灼灼燃燒,她用一種極為肯定的語氣說道:「我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或許在自己的母親面前,她卑微到了塵埃里,她並非是母親心目中期許出生的孩子。

  可是,她從來不曾覺得,定義自己是非對錯的,是自己身為南宮景路,北離前任廢君之女這個身份。

  因為,哥哥的床榻很暖和。

  輕衣嫂子給她做的蒸糕,真的很好吃。

  天冥眯起森然的長眸,細細將她深看了一眼,說道:「雖然你的想染十分放肆該死,可身為冥王的心臟與容器,你的確有著便強大的絕對理由。」

  隨即他做出一個匪夷所思的動作。

  天冥那張如刀劈斧鑿的英俊面容間尚且還帶著高傲的矜然之意,一隻膝蓋卻緩緩彎曲,單膝跪在冰雪之中,他右掌貼在心口間,深深行了一個虔誠的敬禮。

  漫天大雨,他跪在雨中,伸手牽起少女寒涼的手,額頭抵在她手腕間的銀環之上,冰冷的聲音猶如誓言般慎重:

  「吾王,臣樂意效勞。」

  少女漆黑的眼珠子低睨著眼前這個跪拜她的男人,看著牽起他手的那隻冰冷肌膚透藍的寬闊手掌,一貫木然的黑眸終於掠起了微微不平靜的光。

  她回想起了,當年葉家鐵獄之中的那個憨厚漢子,臨死之際,卑微如她在自己母親面前一般,貪戀著人間最後一點的塵世,握著她的手,讓她不怨。

  當時她什麼都做不了,看著七竅之中不斷爬出血線魔蟲的中年男子,她想開口喚一聲爹爹。

  可是直到他強行莫大的痛苦,不肯咽下最後一口氣,生生被那血線魔蟲啃食得血肉模糊,也要再多看她一眼的最後之際,她都始終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細腕間的銀環鐵鏈在風中發出叮鈴叮鈴的冰涼冷寂之音。

  她沒有告訴眼前這個男人自己真實的想法。

  她對當王沒有興趣,她落入影間地獄,只為復仇而來。雲海小說網 .

  或許,在那死亡的背後,有著讓人無法接受的真相。

  ……

  ……

  偏殿小苑,女子伸手推開木窗,咯吱一聲,滿院風雨招搖,蒼穹如墨,摧雲壓城。

  風雨已至,不祥殺雲遍野而來,一片肅殺意。

  昏瞳的燭光之下,清麗女子青衣綽約,腕間銀鏈伶仃,墜著一顆紅色寶石,隱約妖異鋒銳。

  她忽而抬手,輕撫心口,五指微微用力嵌入青色衣裳之中,心跳在掌心下跳動清晰,她淡淡一笑:「身負沉重的命運行與遙遠的路途之上,若想打破命運,唯以劍終。」

  女子清秀的眉眼之間,忽然多了一絲嫵媚:「在無邊的黑暗之中沒有迷失自我的道路,反而有勇氣執起手中長劍,倒也算得上是一個了不起的妹妹呢。」

  屋外風雨轉急,一道未加修掩的腳步聲自長廊響起。

  女子嫣然回眸,迎著一豆燈火與青衫的黃銅古鏡咔嚓一聲,裂出幾道鋒利的裂痕。

  裂痕之中,女子纖細窈窕的青衣身影在鏡中逐漸扭曲,湛然的青色逐漸變淡變淨,最後在女子嫵媚眉眼逐漸褪色乾淨的同時,青衣淡做白衣素影。

  她執起手中黛筆,淺淺一笑,顧盼生輝。

  第三日,終戰來臨。

  氣氛也隨之變得緊張而壓抑起來。

  能夠參試者,到了這一日,幾乎是少之又少。

  早已戰敗的白唯並未離去,腰間懸刀而立,似是對於這場比試的最終結果十分感興趣。

  南河義曲紅衣如火,精緻的面容間竟是點上了淡淡紅妝,更襯明艷動人,美麗不可方物。

  越國的天氣,也在今日變得異常古怪,本已停歇的大雪,經歷了一夜風雨,積雪融冰的嚴寒之後。在清晨醒來十分,冰冷壓抑的皇城,卻是迎來了更為猛烈的暴雪。

  越國並不屬於北方嚴寒之地,雖冬季寒冷,這般暴雪連天卻也是極為罕見的景象。

  樹梢凝著厚冰如珊瑚琥珀般美麗,屋檐倒懸鋒利冰錐,冰雪的味道滲透在整個皇宮大殿之中,天氣黑沉沉的,縱是白日,也需燈火來燃,才足以驅逐那令人不安的黑暗。

  陵天蘇目光流轉,有些意外地看著台前屏風白紗帷幔之下那道消瘦的身影。

  玄袍映白紗,故而那道身影在大雪世界中,顯得格外扎眼,讓人一眼察覺其存在。

  第三日,這位太子殿下終於親臨演武場,未露真容。

  陵天蘇也終於理解,不愛紅妝愛殺伐的龍女義曲,怎會在今日,以妝容示人。

  「我一直都在期盼著,能夠與你再度一戰。」高台之上,紅裙招舞之間,漣漪折射出銳利如鱗片般的光澤。

  陵天蘇一眼便認出,今日義曲身上所穿,為龍火所淬的龍炎甲,龍族之中有戰匠,修火靈,淬魂兵。

  在海神界,十萬里深海之底,億萬海域之中,無疑是海上霸主龍族的一筆巨大財富。

  海域之廣,廣於三千位界神域,海底所藏天地自生的靈岩海礦更是比其他六界所生的山脈數量還要磅礴廣大。

  故而龍族誕生一種特殊的職業,名為戰匠,崛以海域數不勝數的資源,專為龍族成年之日,特意鍛造出專屬龍器。

  而龍器的等級高低,則是源自於自身在龍族內的地位高低。

  義曲是龍族邊陲分支家主,本無資格在成年之日獲得龍兵魂器,她天資聰穎,天賦過人,本有著進入內海之資,卻因為弟弟雙子君平庸被貶人間,守護要河。

  其母放心不下,要求她一同前往。

  其父心中有愧,放心不下,便自斷一根龍角,交予戰匠,為她換來這一身護體龍炎甲。

  望遠行的子女,一身平安,無痛無傷。

  而這一身赤炎鱗甲之下所包裹著的,卻是一副燃盡龍骨與魂,行至末路之軀。

  戰台之上,紅衣龍女對陵天蘇說出冰冷的殺語,目光卻一瞬溫柔的看向屏風帷幕後的那個少年。

  雖是看不清他的眉眼模樣,可她卻是隱隱覺得,今日的吳嬰太子,似是與往日有些不同。

  果盤之中盛著一串瑩瑩帶著水珠的晶紫葡萄,一隻蒼白細長的手指將葡萄掐下,她沒有注意到義曲的視線,只是低頭認真笨拙地剝著葡萄皮,甘甜的漿汁滲出,甜膩的幽淡汁水染濕她的指尖,碧玉般的圓潤果肉並不著急吃下,而是放入一旁乾淨的青瓷盤中。

  (ps:今天就是人物天選活動最後一天了,大家蔥鴨!!!幫北北衝進前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