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般喜愛我的兒子,肚子裡狐狸崽子都有了,竟然求一場婚禮還是為她人所求。
被封印十七年,莫不是這世道變得讓她跟不上步伐了。
現在的年輕小姑娘都是這般慷慨的嗎?
「呃……這……這番話我一定帶給小蘇,不過那位妖尊大人,著實是讓人頭疼啊。」
「妖尊大人?」牧子憂微怔,旋即理解過來今日榻上女子原來是傳說中的妖尊大人。
她靜了片刻,說道:「我對這位妖尊大人的了解不過一鱗半爪,但今日一見,美麗強大之中又帶著幾分憨傻的味道,看著還挺好玩的。」
一想到那位大人耀武揚威,準備給她一個下馬威,卻是給錯了對象,還酸陵天蘇和他娘親有夫妻相,她就覺得十分逗樂。
「陵前輩此番回去可莫要嚇著妖尊大人了。」
「呃……妖尊大人也會被嚇到?」
「嗯,你喚她一聲姐姐,她必然嚇得魂不附體。」牧子憂笑容腹黑。
「噗……」陵千音亦是想起了九幽鏡像內她纏著她非要讓她喊她姐姐的荒誕事,沒忍住,笑出了聲。
牧子憂眼瞳中的波光逐漸收斂,身體也在暗夜下淡化成光影,她戀戀不捨地看了一眼陵天蘇所在的帳篷方向,輕笑道:「原是還挺生那個女人氣的,不過看在她是真心喜愛他的份上,我可以生氣生得少一點點。」
陵千音奇道:「子憂你是如何看出她真心喜愛小蘇的?」
牧子憂無奈道:「若非如此,驚才艷艷可與歲月爭鋒的萬古妖尊大人,又豈能心甘情願被他騎在身下發出那麼羞羞的聲音。」
聽了這話,陵千音面色也是不由一紅,羞羞的聲音,她聽得同樣萬分真切。
默默地捏了捏拳頭:「這混小子,太大膽荒唐了些。」
真的是什麼可怕的女人都還胡亂騎!
……
另一方。
陵天蘇看著縮成鴕鳥躲在被子裡死也不肯出來穿衣服,在那嚶嚶哭泣的妖尊大人。
他無語地伸手戳了戳她:「你這是鬧哪樣?」
妖尊大人悶悶的聲音從被子底下傳來:「想死,想撞牆,想挖坑把自己埋起來,太丟人了。」
「該!」陵天蘇恨恨道:「看你以後還作不作了。」
見他不但不安慰自己,居然還落井下石,蒼憐頓時炸毛了,直接掀了被子,也不顧自己春光大泄,撲到陵天蘇面前小拳拳錘他小胸口。
她簡直要委屈死了:「嗚嗚嗚,你當我樂意去救你的情竇初開啊,還不是怕你傷心難過,誰曾想救了一個媽出來,這下好了,我節操都碎一地了,你賠我賠我賠我賠我!!!」
這怪只能怪她運氣實在是太差了些,誰能夠想到九尾妖狐的血脈本就稀少。
在那九幽魔地之中居然一下出現兩位,其中一個還處於隱身窺視狀態。
她不弄錯才有鬼!
陵天蘇捏住她的拳頭:「行了行了,別鬧了,我還是得好好感謝你呢,我自幼便與我的娘親分離,卻是不曾想她原是被困入到了九幽之中,蒼憐兒,謝謝你。」
雖說憨憨妖尊作了點,整出這麼一記烏龍,時隔十七年的再相見,竟是這般尷尬的重逢。
事後,即便是陵天蘇也覺得十分尷尬,不願再提,莫說是她了。
「哼,你若真想謝我,待會幫我在你娘親面前說說好話挽回挽回我的顏面就比什麼都好。」蒼憐扯過衣衫就胡亂往身上套著。
陵天蘇一臉驚奇:「說好話?」他噗嗤發笑:「雖然你皮了點,嘚瑟了點,但是娘親她不會因為這種小事就遷怒於你的,放心啦。」
蒼憐扭扭捏捏地攪 弄著衣擺:「那個……我們之間有點誤會,初次相見的時候,我也不曉得她是你娘親,踹了她一腳。」
陵天蘇面色一抽,還未來得及說話,便聽到帳篷外傳來一個聲音:「我像是那麼記仇的人嗎?再說了,是我先傷的妖尊大人您,您反擊也是情理之中,真正產生誤會的,怕是關於姐姐妹妹這個問題了。」
陵天蘇忽然叫道:「蒼憐兒你幹嘛往地上鑽?」
蒼憐羞愧欲死:「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沒臉見人了。」
……
……
大輪明宮覆滅,九幽鏡像已毀,修羅王隕落。
看似戰爭已經走向了終端。
陵天蘇立在黑山斷崖處,遙望蒼穹。
風雨崔巍,黑雲壓境欲摧城。
四下遍野的廝殺之聲尤未停歇,縱然立於高山斷崖之上,空氣之中依舊泛著濃烈似酒的血腥肅殺之意。
「師父……」小貓兒已經化作了少女形態,隨在陵天蘇身後。
胸前吊墜鑲叩的黑石在夜色里閃爍出熠熠鋒利的光,漆黑的長風吹動少女的墨發,黑裙在風中紛亂狂舞,纖細筆直的小腿在裙擺處若隱若現,於昏暗之中,少女精緻秀美的容顏令人有些難以看清。
陵天蘇轉身看她,抬手摸了摸她腦袋上的黑髮,清涼的髮絲纏繞指尖,帶著幾分夜色微寒的氣息。
他笑了笑:「小貓兒想說什麼?」
古溪月低頭看著黑山石縫間被魔意侵蝕而枯敗的雜草,神色複雜道:「師父,我想留在暗淵殿,幫助爺爺。」
她知曉,師父不會在暗淵殿內久留,而且這場戰爭於師父而言,他本就是局外之人。
可是她不一樣,吞元獸生來便身負守護暗淵殿的枷鎖,縱然她尚且弱小,但弱小並非是她逃避的理由。
讀懂了小貓兒眼底的決心,陵天蘇失笑道:「平日裡最是膽小怕疼的小貓兒如今面臨如此絕境戰場竟然毫不畏怯,當真是長大了。」
古溪月吸了吸鼻子,說道:「並非毫無畏怯,其實心裡怕得要死,可是爺爺同我說過,面臨戰爭,可以害怕與恐懼,可若是手中拿起了武器,責任必須凌駕在一切恐懼之上,這樣便不會害怕了。」
陵天蘇心中十分清楚,殿主以著葬心的代價創建出偌大的暗淵殿,如今暗淵大破,唯一阻止戰爭的辦法,便是他以己軀身祭山河,鎮壓九幽。
暗淵殿的疆土之上,純澈的黑暗之力比起當初入殿之時濃郁了百倍不止,甚至連虛空之上,那座天地烘爐煉獄的怨念之火,也在暗黑之力下被壓製得逐漸黯淡失光。
破碎的黑暗結界逐漸恢復穩固,不需一日之功,便可修補完全。
但是,在結界徹底恢復的那一瞬,也是殿主歸寂之時。
在三日前,殿主將暗生聖鐮交付給小貓兒時,意圖便已經十分明顯,自是希望小貓兒能夠接替他的使命,繼續守護暗淵,鎮壓九幽。
如今修羅王已死,大輪明宮已破,黑暗種族之中的惡修羅們也隨著大輪明宮的寂滅而化作煙塵,消失在這片天地之間。
惡修羅是冥族旁支勢力之中十分強大的種族。
萬數惡鬼修羅的消散,無疑是斷掉了黑暗種族的兩隻臂膀。
對於接下來的戰爭,暗淵殿也較為輕鬆不少。
雖說小冥主天妄殺以及青狐大智在九幽鏡像內無故消失這一點讓人捉摸不透,就連那白骨飛天道的道術也凝與虛空之中,並未繼續舔火加骨。
只餘一道亂劍大陣繚繞烘爐之鼎,讓旁人難以近身。
陵天蘇看到的亂劍,皆是漆黑之劍,正如半日前,那個神秘黑霧人手中擊穿母親身體,取九尾心頭血的漆黑古針所化,染著無上詭秘邪惡的氣息。
他甚至難以保證,自己滅殺修羅王的誅暗一箭,是否能夠破壞這亂劍大陣。
暗淵殿的危機尚未度過,但陵天蘇並不打算繼續逗留在此。
「若是換做平時,作為師長,我會在此助你度過難關,只不過很抱歉,如今我時間有限,必須先去登神殿一趟,小貓兒,你若有本事撐過七日,我必回來接你。」
小貓兒重重點頭,清稚的小臉上也並無任何失望或者抱怨神色,最為師父的徒兒,這幾年來她可謂是一隻活在他的庇佑之下。
但是她,終究並非一隻尋常的寵物貓兒。
她骨子裡,仍是留有上古凶獸的霸道之血,吞元獸,本就是應該在絕境的死戰之中吞噬戰場上的一切而強大自身。
而不是躲在他人衣袖之中,酣睡玩耍。
「師父,您大可放心去吧,溪月有暗生聖鐮以及破魔鏡在手,能夠好好保護自己的。」
這倒不是虛話,有這兩件神物護體,再加上她那吞元獸的變態體質,在這場戰爭中保全自己倒真不是什麼難事。
陵天蘇視線落在她胸前的暗生聖鐮上,目光微動:「我記得暗淵殿內有聖器,名為雙生聖鐮,一血鐮,一暗鐮,雙生合一,便可化為中品聖器,何以如今只見暗鐮不見血鐮?」
小貓兒道:「爺爺同我說過,在五百年前,暗淵殿起了一場好大的妖風,然後暗淵殿來了一隻背著萬人棺的妖,那隻妖以暗淵凍土大地,為那萬人棺立了無名無碑的妖冢,後來,那隻妖將萬人棺留在了暗淵殿,盜走了血生聖鐮,自此以後,暗淵殿不再有雙生鐮。」
陵天蘇覺得有些匪夷所思:「有殿主守護,這是何等妖物,竟然能夠在他眼皮子底下盜走暗淵聖物?」
小貓兒搖了搖首:「此事我也不知,爺爺沒有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