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心的劇痛讓蒼憐面色瞬間蒼白。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要救的女子,竟然反手就給她如此沉重一擊。
看到這一幕的青狐,發出了無不通暢的尖銳笑聲。
那笑聲落入到了蒼憐的耳中,無比刺耳嘲諷,她本就對著女子心存不滿,來此救她也絕非本心。
被人如此暗算重創,她勃然大怒,煞氣大生!
「你——找——死——」
她用力扼制住插入自己胸膛的那隻纖細手臂,狠狠一擰,咔嚓一聲,對方手骨盡斷,脆弱得令人心驚。
然而對方感覺不到痛似的,清美絕俗的面容早已被癲魔瘋狂所代替,她欺身而上,宛若野獸孤狼進食一般將蒼憐狠狠壓在身下。
犬齒從她染血妖異的紅唇之中探展而出,就要朝著蒼憐咽喉咬去!
就在這時,一陣葉竹笛聲,嗚嗚響起,清越動聽,帶著一種不可思議的高山流水之意,寧靜而致遠,笛音似含這一股莫名的神奇力量,凝神養心,竟是讓癲狂的女子神色逐漸平靜下來。
蒼憐沒有注意到身上那名女子漆黑的眼睛珠子整整逐漸褪色,放大了無數被的瞳孔也在緩緩縮回正常模樣。
心口劇痛之下,一時失了分寸,竟叫對方壓制在下,如今感受到對方力道逐漸減輕,想也沒想,屈起一腿猶如沉重山嶽崛起,氣勢磅礴地撞在了女子的腹部。
女子狠狠傾飛出去,跌落在了黑暗之中。
「妖尊師娘大人,您沒事吧?」小貓兒被眼前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傻了,連忙扶起蒼憐,面色驚慌。
蒼憐咳出一口鮮血,俏面含煞之餘心中又有些委屈難受。
自己扒心扒肝地來救小妖兒的相好,這反手一刀捅得當認識心肝兒巨疼啊……
心中正委屈著呢,可在小輩面前又倔強地不肯顯露半分來,只得打落了牙齒活血吞,面上一派深沉地高深莫測,盡顯妖尊威儀:「我沒事。」
小貓兒怔楞住,心中無不佩服萬千。
妖尊大人果然名不虛傳,這心臟都給人掏碎了居然氣息還如此平穩。
蒼憐幾個呼吸吐納,心口之下血氣涌動,妖力翻滾,一張薄透的血膜蔓延出無數血色的脈絡與絲線,絲線連接這四肢百骸,最後重生出一顆新的心臟。
隨著蒼憐手掌一抹,心口前的血液盡數倒流入身體之中,血洞也隨之消失,化作一片細膩白皙的肌膚。
見狀,小貓兒立馬脫下自己的黑色小披風,披在蒼憐身上,掩好一抹肌膚。
她耳尖的聽到,妖尊師娘大人胸膛下的心跳聲,十分微弱疲倦。
果然,重塑出來的心臟,仍是會陷入很長一段時間的疲倦期吧。
天妄殺手掌一松,將那顆血紅頭骨投擲在烘爐業火之中。
噗的一聲輕響,業火竟是在一瞬間冷卻下去,而那無數赤紅骷髏骨架,撕心裂肺的吼叫聲也陷入詭異的安靜。
它們仍自做著掙扎伸手的姿態,只是動作皆被緊緻。
咕嚕嚕的火漿冒泡翻滾之聲淺淺響起,血骨化作一片塵埃青灰,卻未就此散去,宛若雲霧搭橋一般,從天的這一邊,緩緩蔓延出一道白骨虛影的巨橋。
天妄殺伸出手掌去觸碰,手掌卻是從虛影中穿過,極目望去,之間巨大的骨橋通天道路,仍有著一段極長的距離需要蔓延。
他搖了搖首:「還不夠,須得將心懷絕望怨念的九尾妖狐也扔擲其中,以妖骨補橋,方可化作實體載人。」
「不過……」碧綠色的眸子划過高深莫測的詭芒,冰冷滑膩的目光掃視虛空,他拂唇輕笑道:「這葉竹笛聲是從何而來?竟然能夠安撫那隻妖狐的情緒,好幾次都將她崩散至邊緣的意識生生拉了回來,更有趣的是,在這九幽鏡像之中,我竟是感應不到半分外來者的氣息。」
青狐冷冷說道:「現在重點不是那個外來者,你若是能夠殺了妖尊,將她投入烘爐業火之中,再將隱世宮宮主,鳳隕宮宮主兩名神遊至尊,活捉而來,同祭天地,白骨之道,必然通天!」
「有道理。」天妄殺頷首輕笑,展袖一拂。
烘爐之中的流漿業火,焚燒烈烈捲成一團深深的旋渦。
與此同時,蒼憐小貓兒以及九尾女子身下一片黑暗之中,亦是分化出一道浩瀚火海的鏡像空間。
火海之中卷出一團巨大的深色旋渦,帶著無窮的吸力,將三人盡數吸入其中。
青狐眸光深沉,看著三人消失的方向,眯眼說道:「可有把握殺死妖尊。」
天妄殺微笑道:「殺一個重傷喪魂的妖尊,自是手到擒來。」
……
……
「這下麻煩了。」蒼憐不動聲色的拭去唇角的血跡,面色沉重。
小貓兒肩抗黑暗巨鐮,撐起一片暗風結界,不讓那烈焰業火焚燒噬體。
不過看她額前密布的汗珠,便知曉她撐起結界,絕不輕鬆。
萎靡在地的那名女子身體輕輕一動,似要掙紮起身。
蒼憐目光大警,攤手招來太古劍,厲指她道:「你又想耍什麼花樣。」
「子……憂……」女子抬起那雙絕美的容顏,眼瞳內的漆黑一片早已淡去,化作了一雙黑白分明的美麗眸子,她此刻意識明顯有些渙散無措,輕輕念出一個名字後,一枚青色落葉不知從何而來,飄入她的掌心。
她宛若看到什麼希望,手捧青葉,貼於臉頰,雙瞳也在逐漸陷入清明。
見她這般古怪模樣,蒼憐神色愈發複雜,她目光在這名女子身上打了一個轉,不由出聲問道:「你名喚子憂?」
那名女子聽到蒼憐發問,緩緩抬起一張唇角染血的蒼白絕美容顏來,她定定地看著她:「方才我心智紊亂,並非有意傷你,抱歉。」
冷靜下來的蒼憐自然能夠看出這名女子心智意識出了問題,方才她眼瞳漆黑可怖,明顯是入魔的徵兆,如今神色恢復清明,更為她本就絕俗的面容平添了幾分淒楚冷美。
她心中酸溜溜的想著。
小妖兒儘是喜歡這種氣質冷冰冰的小美人。
看著女子那絕美的容顏,以及天生自帶高冷之意卻又不失嫵媚狹長的狐狸眼眸。
哼……
這是跟著廝混了多少年,居然都生出了夫妻相。這一眼看去過,竟然還有些像女版的小妖兒。
真是讓人痛心疾首。
以後本尊也在他面前擺擺架子,定然能夠將他美得五迷三道的。
見這女子溫順下來,蒼憐這才想起前不久自己那一腳出力慎重,怕是將這女子踢出內傷來,不由又有些擔心將她給踹壞了。
蒼憐這性格,有時候心腸硬起來那是真的硬,可若是軟起來,那也是真的軟。
雖然心中對這名女子有著百般意見與不爽,可一迎上她那傷蒼白之下與小妖兒有著五分相似的面容,心中未免又有些下意識地擔心她的傷勢。
所以她小步慢蹭地蹭了上去,面上帶著無不矜傲的神色,用一副大姐頭看小老妹的眼神睥睨著她,哼哼道:「我是來救你的,你得聽我的話。」
九尾女子面上一怔,旋即帶著一絲恭敬見禮道:「多謝妖尊大人慷慨解救。」
這回輪到蒼憐愣住了:「你居然認得我?」
九尾女子點了點頭:「六百年前,妖界舉行萬妖盛典,我代表我族參加過妖界盛典,曾有幸遠遠見過妖尊大人風采。」
六百年,好傢夥,又是一個老牛吃嫩草。
蒼憐見她字裡行間都帶著幾分對自己的崇敬與敬仰,心中得意之餘不免對她又心生了幾分好感,旋即一想,自己何不藉此機會,拉攏拉攏這位小狐妖入自己的陣營之中。
如今小妖兒與那個冰塊臉已經生米煮成熟飯,她素來與那冰塊臉不對頭,若是再收下這麼一個小老妹入自己麾下陣營之中。
自己這正宮之位,可不就得端得方方正正,穩如老狗了嗎?
「咳咳……」蒼憐雙手負後,一本正經道:「你我一見如故,不必如此見外,妖尊大人不過世人對我的一介尊稱,虛名而已。」
九尾女子覺得這妖尊大人好生慷慨大氣,怎麼就一見如故了呢?
分明是一見挖心才對啊。
聽聞太古妖尊大人脾氣甚差,意動殺伐之心,如今看來,言過其實,分明就是一個千年難遇的好脾氣嘛。
「那個,尊卑有序,晚輩尊稱您一聲妖尊大人,乃是本分。」
蒼憐擺了擺手:「你若是真的本分,便喚我一聲姐姐吧?」
九尾女子睜大眼睛,甚是吃驚。
這話題轉的,著實是……讓人無話可說啊。
她心中一陣悚然,心中升起一個念頭。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那個……晚輩覺得此稱呼,甚是不妥。」
蒼憐耐心似乎也快要走到了盡頭,她蹲下身子一臉不爽地看著她:「怎麼,你難不成還想我喊你一聲姐姐?」
九尾女子覺得這位妖尊大人當真是難纏極了,兩人磨了幾個回合,終究還是她敗下陣來,膽戰心驚地對著這位祖宗輩的妖尊大人喊了一聲姐姐。
心中卻是默念罪過,罪過。
殊不知,更大的罪過,她的兒子早已做得乾乾淨淨,分毫餘地都不留了。
(ps:蒼憐驚不驚喜,意不意外,這一聲姐姐,叫得好不好聽。霸氣的妖尊大人開始作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