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戲?」陵天蘇眉頭微蹙,臉頰忽然一涼,宛若冰冷的雨滴。
可是暗淵殿內不在七界之中,無根之水難入此方,怎會有雨?
攤開手掌,幾滴黑雨濺落掌心,那黑雨彌散著詭異的氣息,那氣息宛若長了無數個嘴巴,一口一口地咬住陵天蘇體內的元力氣息,吞噬消失。
他緩緩睜開雙眼,仰望黑暗長空。
綿綿小雨化作大雨,頃刻之間暴雨傾盆而急驟。
九幽好似呈現一個巨大的鏡像,懸立與天空之上,比戰艦還要遙遠,直接破開暗淵殿的入殿結界,升入外界之中,宛若天裂九幽。
傾盆的漆黑暴雨,在轉瞬之間,便已經覆蓋至整個靈界。
天妄殺笑容詭異到了極點:「這才是真正的逆輪萬象,以魔雨覆靈界,奪舍天地造化萬象!」
話音落,冥界萬將士,紛紛有人瞬間破境。
曾經被陵天蘇一箭誅滅的十三冥將,亦有著冥界之中的新生血液,在破境補足冥將之位。
暗淵殿,已成敗軍之勢。
天妄殺沐浴著黑雨,神情愉悅。
陵天蘇拂去面上雨水,臉色陰沉,但是他沒有看天妄殺,而是看向了天空九幽景象之中。
重重疊疊的幽冥夜晦下,有著一團黑霧繚繞出一個人形形態,凌空而立。
他手中把玩著一根漆黑長針,悠悠在手中一轉,甩臂而出,長針飛入九幽萬重幽紫大陣內。
不多時,一隻模樣畸形猙獰怪異的幽鬼口中銜著一口捨不得吞下的鮮血,自九幽鏡像中跳躍而出。
緊接著,那人又悠悠摸出十根長針,彈指射入大陣之中。
十隻幽鬼躍下,其實力竟是絲毫不弱於陵天蘇方才打死的黑血修羅。
可是幽鬼,分明就是九幽黑暗生物之中最低等惡劣的生靈,它們沒有思想,沒有血脈,只知互相蠶食來壯大自身。
何時……竟然強大到可以與惡修羅匹敵了。
不知是不是陵天蘇的錯覺,被黑霧所彌散包裹著的那個神秘人,在迷障之下,似有視線大有深意地朝他看來,看不到目光與眼睛,卻給人一種莫名玩味的感覺。
就仿佛自己,是他掌心下的一個弱小玩物。
陵天蘇心中那抹不安,愈發急躁。
他平日裡並非易嗔易怒之人,這些年生死種種,早已為他磨礪出了一個平穩的性子,雖是少年人,卻有著喜怒不形於色的淡定與城府。
再加下光陰在心中,看盡人間滄桑百態,觀得生死種種,他的心性愈發沉凝如淵,不動如山。
可不知為何,此時心臟跳動之聲竟是如此不安。
看出了陵天蘇的心緒不寧,天妄殺眼眸自暗夜中閃熠大亮,宛若暗夜毒蛇,碧綠色的瞳仁之中跳躍出碧色的幽火,火焰呈映出千重眼瞳,盡數倒映出陵天蘇仰天長望的模樣。
一股恐怖的無形之勢朝著陵天蘇碾壓而去,宛若要將這一道眼神,印入陵天蘇的靈魂之中。
瞳術,鎮魂幽瞳!
他圍繞在他身側的大片陰奴們,眼底紛紛露出恐懼畏怕的表情,哆嗦成團惶恐逃至遠方。
生怕被這位小冥主大人的餘光掃中。那將是永世萬劫不復,想死都難了!
陵天蘇體內元力在他一眼望來的同時瞬間紊亂得毫無章法,氣機大亂!
瞳術,唯有神遊境方可掌控的一眾靈法秘術,雖無實質性的攻擊,卻有著極為恐怖的精神攻擊。
一些膽大妄為的殿侍率先攻擊,竟是極為擁護陵天蘇,暗晶符箭連珠一般飛射而去。
對此,天妄殺不過是微微歪著腦袋輕輕一笑。
那些聲勢駭人的黑晶箭凌空懸浮,再難逼近半寸,箭杆上的符文瞬間失去光輝。
在他瞳術精神力的侵蝕之下,那數十根符箭紛紛化作漆黑的湮塵,化成一地亂灰。
天妄殺餘光並未轉動,似乎陵天蘇身後那幾個小嘍囉他並不感興趣,晦暗如海的磅礴精神力瞬間侵入陵天蘇的眉心處。
陵天蘇眸光冷冽如刀,視線從天空之上那個黑霧人身上收回,眉心一抹黑意騰然而起。
他已經最好了負傷的準備。
神遊境的小冥主過於強大,再加上瞳術攻擊又是偷襲,分明前不久這傢伙還口口聲聲說著沒有動手的打算,下一刻趁著陵天蘇分神竟全然不顧二者之間的身份實力懸殊,卑鄙偷襲。
天妄殺眼眶碧火幽幽,嘴角吮著冰冷微笑,他的目標,是奪回那個讓他感受道生命威脅的聖器誅暗弓。
雖然小貓兒手中的暗生聖鐮亦為聖器,但是他並不畏懼這柄聖鐮。
誅暗弓為中品聖器,暗生聖鐮為下品聖器,且執鐮者不過是一個安魄境的小姑娘,不足為懼。
足以摧毀一名神遊中境的精神力在他精湛浩瀚的瞳術掌控之下,精準命中目標!
可是陵天蘇依然站在原地,一縷髮絲都未驚起,更別說身負一點傷勢了。
他眉目沉凝,將黑玄戰弓背在肩上,默默取下黑玉指環,召喚出誅暗弓。
天妄殺眼睛緩緩睜大,碧綠幽火因為震驚與不安而灼灼跳動。
他竟然毫髮無損!
怎麼可能!
運籌帷幄的自信瞬間崩塌,素來玩轉得開的瞳術生平頭一次玩脫得不明不白。
這小子身體裡面莫不是藏了一個怪物!
陵天蘇身體裡自然不可能藏著怪物。
只是他有一個鈴鐺,鈴鐺里,安放著一名無雙披靡的妖尊大人。
下一刻,天妄殺眼底碧綠幽火盡散,並非他本意驅使散去,而是忽如其來劇痛的識海讓他無法繼續維持瞳術。
冰冷隱藏駭意的眼瞳倒映出一隻纖細又毫無雜質的玉手,宛若世間絕美的藝術品。
那隻玉手穿過陵天蘇的鬢髮,潔白無瑕的掌心種著一朵九瓣黑蓮。
看到那朵黑蓮徐徐綻放,花蕊伸展之間伸展出的漆黑花葉,蘊藏著黑暗與聖潔,死亡與新生,根本不似人間靈界之物。
其花詭異妖治程度,絲毫不弱於黃泉兩岸三百里盛放永不敗落的紅花。
天地之間,撕裂耳膜的風聲怒吼,一下子變得極其安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深深被這朵黑蓮所吸引。
那隻纖纖玉手的無名指微微一翹,指腹輕點花蕊,一葉黑蓮花瓣搖曳翩舞,在無邊黑暗裡飄忽不定,最後消失。
天妄殺額角墜下一滴汗水,碧綠色的眼珠子死死盯著那朵蓮花。
他甚至都不知曉那一葉花瓣是如何消失在女子掌心的時候,下一刻,那一抹妖治的黑便已經出現在了他的眉心前方。
天妄殺面部已經被如雨大汗所打濕,整個人像是剛從瀑布里打撈出來。
他輕唔一聲,嘴角溢出一縷殷紅的鮮血,淡紫色的身影在黑暗中拉出一條長長的虛影。
百米長的虛影在空中連連發出十聲爆響,每一聲爆響的出現,眾人在看不到天妄殺身影的情況下,都會飛濺出一蓬鮮血。
而天妄殺最後停留在了百米開外,紫色衣袍卻是被鮮血濕透,而那一葉黑蓮花瓣,也終是被他不知用何種手段生生扛了下來。
陵天蘇多少有些意外。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天幽妖蓮的恐怖。
七界之中有禁花兩朵。
皆為上古傳說之物。
這兩個久遠的傳說以至於當今世人甚至是諸神,都不曾記得這兩朵禁花來歷。
他知曉,其中一朵為三生三惡,因自開天闢地以來,此花僅現世過一次。
三色之花如盛世綻放,三皇齊滅,聖王俱隕!天地冥晦,冰河凍九天銀河,烈火焚九幽冥域。
那一年,不論是神還是冥,幾乎都在那一朵花盛放之際凋零滅種。
無人知曉三生三惡花是何種模樣,因為知曉的,皆歸滅於洪荒亂始之中。
唯一記載此花的,是天界神卷篇內的隻言片語。
而另一朵禁花,因為一場遠古秘事,就連花名都不曾記載。
巧妙的是,神卷記載著的三生三惡花陵天蘇並不熟知得緣一見,但另一朵不知是何名的禁花,他卻再熟悉不過。
天妄殺單膝跪地,大口大口的喘息不斷,眼神森毒:「禍世之蓮,妖尊陸姬晨!」
自陵天蘇身後,緩緩飄出一名雪紗織梢的白衣女子。
她掌心黑蓮散去,美眸含煞逼人,衣衫迎著漆黑髮絲舞盪,眉如墨畫,面如桃瓣,眸若極夜銀河,絕美不可方物。
陵天蘇側首看她,蒼憐此刻不再是十二歲模樣,她亦是眼眸流轉,極夜漆黑的眸子細細朝他凝望過來,眼底划過一絲異樣,恢復了成年模樣的她渾身上下無比透露著致命性的妖媚。
她素手輕抬,細長的指尖拈起陵天蘇垂於右肩處那縷精緻小辮,絕美的眼睛深處似是淬著危險的夜色,飽滿誘人的唇瓣緩緩啟伏:「小妖兒……」
分明染著森冷的殺意的嗓音,在這一聲小妖兒里竟是生生喚得有些纏綿清魅的味道:「一月不見,小妖兒可真是捨得給自己下血本啊,把自己頭髮都給弄白了,跟本尊說說,近日以來可有人欺負小妖兒你。」
妖尊大人的冷笑在暗夜之中無比邪異危險,猶如古異妖刀上殘留的一抹血痕,七分憐惜,三分陰冷:「本尊可以讓他們,不得好死!」
隱司傾手指顫攪著玉笛穗子,微微偏開腦袋,神色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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