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侍首領猝然一驚,心魂狂顫,背脊生寒,他下意識的閃退兩步,後背重重的撞在房柱之上。
一聲碰撞的悶響聲。
陵天蘇周身長幽威壓大破而去。
他面無表情的撣了撣衣袖,宛若一名長幽境覆上了精純浩瀚神魂之力的威壓,不過是袖間塵縷,輕易撣去。
殿侍首領目光如見了鬼一樣:「神遊威壓?!你區區一名通元境,怎麼可能有神遊境才有的通天威壓!」
這小子身體裡莫不是存在這一名奪舍老怪?!!
可看他靈台澄澈,新靈通透,毫無奪舍之痕跡!
陵天蘇冷冷一笑,如今他這記憶也不過是一鱗半爪,神念威壓才不過堪堪神遊之境,若是光陰捲軸盡數翻閱,億萬年的光陰盡數收攬與胸中乾坤,又豈止只是神遊境這麼簡單。
如今光是以拼神念威壓,他便已經能夠不屬於真正的神遊境。
此人想給他一個下馬威,怕是有些難。
他再次一手指輕叩桌面,看著年輕殿侍男子:「現在可以交易了嗎?如果還不行的話,我不介意以暗淵殿的規矩來辦事。」
暗淵殿的規矩就是沒規矩。
正好,陵天蘇對戰功點看得極為重要,反正麻煩已經惹了,能省一千戰功點,何樂而不為。
被他還未散去的神念威壓目光淡淡一掃,年輕殿侍連退三步,面色蒼白:「這……這……」
完了完了,這傢伙看起來顯然不是這麼好惹的。
天真啊,阿笙姑娘的榻上人,怎麼可能是簡單人物。
「哼,一個新人,當真是不知收斂!」
殿侍統領整理好震驚的思緒,縱然這小子有著神遊威壓又如何,論境界修為,他終究只是一個通元。
不堪一擊!
陵天蘇沒心情跟他耗這些,更不想挑在箭屠會試前夕與一名長幽境交手,白白消耗元力,暴露底牌。
淡淡目光掃視而去,神遊威壓盡斂,只餘一抹淡淡的血光。
血光雖淡,卻是煞氣沖天!
「閣下該不會真的以為……這十幾萬的戰功點,當真是阿笙讓給我的吧?」
殿侍首領一身冷汗頓時狂暴如雨,面色驟然蒼白!
他感受到了這少年體內濃重似血海般的煞氣殺伐。
這是……這是唯有手屠七界至凶之靈才會身染如此殺伐氣運。
至於那至凶之靈,森冥部落之中,當以百冥將為首!
一夜隕落十三名長幽境的百冥將!
所有人都認為那是阿笙手刃的,可如今他看到這少年眼底彌散著一片修羅血海,他頭皮有些發麻。
年輕殿侍哪裡還敢繼續刁難,忙取出名冊,遞給陵天蘇。
陵天蘇接過名冊,倒也沒有過多為難他,還是將暗牌遞了出去,示意他划去一千戰功點。
還未等殿侍男子接過,一道渾厚有力的聲音從大殿二層樓內響起:「一千戰功點就免了吧。」
三人齊齊抬首望去,只見二層樓上,一名黑袍男子撐欄而立。
他眉眼生冷,目光轉至陵天蘇身上時,卻是多了一絲微不可查的溫和笑意。
此人衣襟出別著一枚徽章,正是暗淵殿殿侍首領特有徽章。
陵天蘇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
這玩的又是哪一套。
一個黑臉,一個白臉,挖著坑等他跳不成?
年輕殿侍男子忙恭敬行禮:「嚴雲,見過玄辛統領大人。」
那人擺了擺手,示意他無需多禮,望得陵天蘇那警惕的目光,冷漠的臉色浮現出一抹笑意來:「穆雲錦是我的女兒。」
陵天蘇先是一怔,隨即恍然,隨即眼底寒意散去,朝著那人拱了拱手道:「閣下大可不必如此,我救穆姑娘,她已經支付了相應的報酬,這一千戰功點,無需劃免。」
那名殿侍統領沉聲低喝:「玄辛!你是非要與我作對不成,此子的同伴殺死了霆藏,你這是要阻我討說法了?!」
「討說法?」玄辛斂去面上淡笑,眉目生冷地看著他:「谷威,你是越發活轉回去了嗎?暗淵殿沒有這三個字的道理可言,呼延霆藏破壞規矩,硬闖他人修煉室,技不如人而喪命,你還想找誰討說法。」
谷威眼底赤紅一片,布滿血絲:「那是我的弟弟!親弟弟!誰傷他殺他!那便是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
「哦?那還真是巧了。」陵天蘇手中名冊不輕不重往桌案上一擱,露出一個微笑:「我也最是討厭別的男人覬覦我家鳳凰,誰若是敢對她起歪心思,與我——也是血仇!」
「行了。」玄辛揚起一臂,打斷兩人的眼神交鋒,淡淡說道:「箭屠會試即將開啟,二位有什麼恩怨,不如會試結束後,再行解決。」
說完,他目光微轉,看向陵天蘇,問道:「不知葉陵小公子要這名冊所為何用。」
陵天蘇不動聲色的笑了笑:「只是感興趣罷了。」
沒人會相信他願意花費一千戰功點,僅僅只是為了『感興趣』。
見他不願多說,玄辛也未多問。
同為殿侍首領,顯然,這位玄辛的地位要比谷威高上一些,他一出現,谷威便隱隱忌憚,不敢造次。
眼底對陵天蘇蘊著滔天的恨意,卻是終究未再出手找他麻煩。
陵天蘇低頭開始翻閱名冊,將這位殿侍首領大人物視若無物。
名冊之上,一個個陌生的名字進入眼底,其來歷,年齡,修為,所習功法等等皆有詳細記載。
而彼岸閣所安排的死士,自然這些信息都有所掩飾。
可掩飾出來的真相,終究如同新土埋舊土,掩飾的再好,都會有所漏洞。
其實陵天蘇只需記下這十日來的入殿者名字,為了保證萬無一失,他應該將這些名字入冊的人盡數誅殺。
他並非心慈手軟之人,他知曉以青狐的性子行事,死士藏於無辜者中,半真半假,極難讓人看出破綻。
但陵天蘇不認為,找尋破綻是多此一舉的事情。
耐著性子,他將每一筆哪怕是最細微最不起眼看起來最正常的墨字記載都盡數記於心底。
狹長的狐狸眼,越眯越深,臉龐漸漸陰沉得可怕起來,就像有一場陰雨即將伴隨這急驟降臨。
直至看完最後一個字,他宛若求證了什麼真相一般,眼底積壓這烏雲陰雨。
他啪的一聲合上書冊,扔回桌案前,道了一聲:「謝了。」
便轉身離去。
二層樓上,玄辛身影也早已消失在了那裡。
唯有谷威,雙瞳一派陰狠無情:「嚴雲,我要你幫我做兩件事情。」
嚴雲面色為難,心中隱隱猜到什麼:「這個……」
谷威冷哼一聲:「事成之後,這小子自然會死在那射幽台上,你還畏懼什麼?若是事情做得漂亮,我身邊那個空缺下來的副統領職務,便是你的。」
嚴雲面上大喜:「小人願為大人,效犬馬之勞!」
……
……
返回修煉室,幽笙依然還在,嘴上說著冷酷無情的話,可終究還是擔心阿綰熬不過這一夜,沒有隱藏自己的氣息,讓屋內人知曉她的存在。
很不坦誠的表達著若是出現什麼狀況,可隨時喚她。
見到陵天蘇緩步而來,她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只手撐著臉頰假寐小眠。
陵天蘇無奈地搖首笑了笑,從鈴鐺中取出一張毯子,蓋在她身上,什麼也沒有說,推門進入修煉室。
阿綰雖是重傷,但並未就此入眠,固執地等著陵天蘇回來,忙問道:「師公,如何,可將那一行人處理乾淨?」
隱司傾也是朝他靜靜看來。
陵天蘇神色平靜,緩步來到床前,依次取出花雨真靈露,問風神柳。
他以柳枝沾上一縷靈露,將濕潤的靈鹿盡數抹在她面頰上的猙獰傷口上。
女子天性 愛美,阿綰卻是性子痴傻極了,滿腦子都是蒼憐的安危。
就連自己的眼睛容貌甚至都表現得極為不在乎,好像這張臉並非是她自己的一般。
花雨真靈露是來自虛無神界的東西,又是出自幽笙這位神女大人之手,其功效自是堪比神物。
靈露塗抹過的地方,盡數癒合,傷口不再翻卷,肌膚如新,嫩滑白皙,又恢復了如初美麗。
只是……她那雙左眼傷得狠了,花雨真靈露也無法祝她恢復視線。
阿綰見他不說話,有些急了,扯了扯陵天蘇的袖子:「師公,師公,你說話啊。」
陵天蘇輕咳一聲,側眸看了一眼隱司傾,說道:「此事還真是無解。」
隱司傾見他目光透著古怪,蹙了蹙眉:「什麼意思?」
陵天蘇含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誰叫我家鳳凰生得紅顏禍水,甚是招蜂引蝶,那個呼延霆藏你還記得吧,就是死在你劍下的那狗賊。
他哥哥正是掌管名冊內閣的殿侍統領,他認出了我,有意為難,非要以二十萬戰功點才能觀閱一次名單,而我身上只有十八萬戰功點,根本不足以支付。」
隱司傾沒有避開陵天蘇的手指,任由他捏著自己的臉頰。
她惻然冷笑,看著陵天蘇道:「難不成我還殺錯了?」
「怎麼會殺錯了。」陵天蘇鬆開她臉頰上的肉肉,手指卻沒有離開她的肌膚,指側帶著幾分親昵的意味輕輕撫過她那如霜雪般乾淨的面頰。
「我只遺憾你下手太過於利落乾脆,沒能讓我在他身上補上一刀,敢對我家鳳凰起歪心思,死一萬次都不足惜。」
被他用手指這麼蹭了蹭的,隱司傾面上的冷淡寒意盡數給他蹭得煙消雲散,全部化作了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