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膛而過!
炸開的血花噴濺了她一頭一臉。
剛被她扶起來的同袍,眼底求生的明亮希望餘光尚未明滅,可胸膛之下,血色冰晶咔咔凍結蔓延至他的全身。
四分五裂,散了一地。
穆雲錦雙眸驀然赤紅一片,目光死死地看著少年疾馳的背影,聲嘶力竭:「為什麼?!」
既然他答應救她同袍,為何……要在如此關鍵時期,狠下殺手!
陵天蘇平靜的側過半張臉頰來,看著頓在原地的穆雲錦他沒有任何表示,甚至向前疾馳的速度沒有絲毫減速。
他淡淡說道:「你若想被身後黑暗追上,大可繼續質問於我。」
一人身亡,大部分的人都瘋了!
「這小子根本就不是來救我們的!」
「假仁假義的狗東西!見我們傷勢沉重是怕拖他後腿嗎?我們跟他拼了!」
「穆大人,您可要為我們做主啊,我們九死一生得來的生命,可不是叫他這般糟踐的!」
「對,此子心狠手辣,我們決計不能叫他好過!」
同袍的慘死似是在瞬間激發起了這群人的兇狠血性,速度猛然暴漲,紛紛張開雙臂朝著陵天蘇與阿笙二人死死拽去,恨不得將他們都拖進這無間黑暗之中,一同墮落!
唯有小部分的人,死死咬牙,雙眼皆是對黑暗的恐寒之意,甚至已經到了被死亡逼瘋崩潰的邊緣。
不顧腹部鮮血狂涌,拼了命的朝著入口方向狂奔而去!
對於那些撕扯而來的眾人,陵天蘇一句解釋之語都沒有,給出的答覆只有數十道凜寒鋒利的天樞雪蓮劍!
「不要!!!」穆雲錦聲裂九霄,足下發力,一躍瞬里,試圖攔下這些寒劍。
無濟於事!
陵天蘇鐵了心要救人,即便是九幽煉獄,他都能夠平安帶走。
可若他要殺人,區區一個被救之人,可是攔不住的。
霜寒千里,人頭噗噗滾落大地!
穆雲錦人如瘋魔:「為什麼?!!!!」
看著昔日的戰友,熟悉的同袍,皆在少年殘忍的手法之下死無全屍,她甚至忘記了自己被他所救,朝著陵天蘇的背影死追而去。
「哼,有點能耐,倒也不怨這小子能夠活下來。」天妄殺冷冷地收回視線,眼底隱隱不甘。
終於……
在黑暗漫境吞噬十萬里之遙,整個森冥部落被完全淹沒之前,以陵天蘇阿笙為首,衝進了即將合攏的殿門之中。
落於最後的一名青年,明顯要趕不上身後黑暗追逐的速度,他滿目驚恐地朝著穆雲錦的方向伸出求救的手掌:「大人,救我!」
穆雲錦充耳不聞,宛若被仇恨熬紅了眼,朝著陵天蘇衝殺而去。
陵天蘇目光閃動,鳳翼招展而翔,偏開她的攻擊,瞬至殿門之前。
他用力握住那名青年的手掌,奮力一拉,總算是將他從黑暗之中拉了進來。
但不幸的是,他一截小腿仍自被黑暗觸摸了一下,血肉白骨盡數消失不見,就仿佛被怎麼東西狠狠一口咬走了一樣。
「謝謝,謝謝,謝謝……」更加詭異的是,那人仿佛感受不到腿部的疼痛,一個勁兒地對著陵天蘇道謝,雙目涕零。
陵天蘇低眸看著他腿間傷勢,仍有無數漆黑的肉須正在瘋狂地納鑽至他的肌膚之中。
他雙眉驟然抵押,一道掌火打出,將他腿間肉須盡數焚燒。
漆黑的肉須宛若垂死的蚯蚓一般,在金色的焰火之中掙扎翻扭,爆發出極為尖銳的利嘯之聲。
那人終於發現了不對勁之處,回首一看,自己的一隻小腿早已不翼而飛,而他愣是一點痛楚都未察覺,頓時如墜冰窟,面如金紙:「我的腿!!!」
陵天蘇抿了抿唇,淡淡道:「被吃了。」
可下一刻,他的領口就被穆雲錦死死拽緊,看著她熬紅震怒的眼睛,陵天蘇目光平靜得不見任何情緒。
看到他這副模樣,穆雲錦喉嚨間發出細微的小獸哭鳴之聲,眼底殺意起得快,彌散得也快。
她將頭埋入陵天蘇的胸膛之上,開始無助鳴泣:「為什麼……你答應過我的,要救他們,可你為什麼……」
「已經沒救了。」陵天蘇微微抬首,沒有安慰,也沒有將她推開,只是輕聲的重複了一句:「已經沒救了啊……」
「沒……救了?」
穆雲錦抬起被淚水沾濕的面容,怔怔地看著少年刀劈斧削的下巴,有種銳利的鋒氣。
「什麼沒救了!這小子就是故意殺人的!」說話者正是凌凱,他的百人軍團已經一人不剩,只余他一人。
如此沉重的打擊,讓他近十年間都難以翻身崛起,面色陰冷地看著陵天蘇:「這小子的目的極為明顯,他根本無心救人,他就是衝著穆大人你來的!」
陵天蘇不可置否。
因為凌凱說得不錯,他正是為了穆雲錦而來,若非她身上有四味神木木藤能夠在最短的時間裡恢復他的傷勢,他不會多管閒事。
只是沒有想到,在那百人冥族軍團之中,會遇到小冥主這樣的人物。
他沒有多做什麼解釋,只是目光平靜地看了一眼守衛的年輕暗侍。
暗侍迎上陵天蘇的目光,似是明白了什麼,冷漠黑暗的眼睛微微一動,他朝著殿角深處招了招手。
沉重的呼吸聲自黑暗中低喘響起,一隻漆黑的巨大身影四爪踏著深深的黑暗而來。
那隻巨獸足足有著五人高,通體並無任何毛髮,只生出一片漆黑鋒利的晶甲護體。
一雙森然散發著凶光的獸瞳沒有眼白之分,一派漆黑的眼珠子冷漠地轉動著。
形態看起來就像是放大了整整十倍的巨大魔狼,光是一對獠牙,都有一人之長。
這正是深淵守護魔靈獸。
唯有暗淵殿產生不可饒恕的叛逆賊黨,便會由暗侍召喚出魔靈之獸,用以裁決。
看著就連呼吸聲都沉重如山的漆黑魔狼,凌凱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他面色慘白,一屁股倒跌在地。
「這是晚餐。」暗侍男子指了指凌凱,對著那頭魔狼說道。
「不!不能!你們不能這麼對我!」凌凱驚駭絕倫,翻過身子就在地上胡亂爬蹭,想要逃離。
可在這一片暗淵之中,他又能夠逃到哪裡去。魔狼打了一個沉重的響鼻,漆黑的眼睛流溢出森然的凶光。
高大的身軀一躍而起,騰然捲起的厲風猶如蛟龍澎湃而起,巨大的掌爪猶如小山般砸下。
整個浩瀚百米之高的殿門都深深晃動起來。
凌凱被它一爪拍得肉身崩裂,深深嵌入地面變層之中,骨肉寸寸粉粹!
收起爪子,魔狼目光嘲弄地舔了舔爪子,一頭輕輕一嗅,極為掀起地張嘴將他一口咬吞下去。
慘叫之聲戛然而止。
穆雲錦面色怔怔地看著暗侍,面色蒼白。
暗侍青年又揮了揮手,讓那魔狼重歸黑暗,他聲音一成不變的冷漠:「黑暗結界提前大破,方才森冥部落發生種種我尚且不明,但是凌凱,他是叛徒,自然該有叛徒的下場。」
「叛徒?」
暗侍壓刀站立,闔上眼眸,不再說話。
陵天蘇抬手輕輕推開穆雲錦,聲音平淡道:「凌凱受困於五百人冥族軍團,其中更有小冥主坐鎮其中,他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有機會向你傳達出求助訊息,如此說來,便只有一個可能。」
他叛變了。
穆雲錦有些難以接受,她的昔日同袍手足,就因為這麼一個荒謬可笑的理由,全軍覆沒!
她失魂落魄的蹌踉幾步,面色慘白地捂著心口:「那方才,我那些能夠跟著一起離開的同袍,他們全都是我的下屬,他們絕非叛徒,為何你……」
「若我沒有猜錯的話,是陰珠噬體吧?」阿笙目光幽幽,誅暗弓化作指環重新回歸她的指尖。
陵天蘇嗯了一聲:「他們看似理智,實則早已成為陰奴,面臨黑暗的吞噬,真正有意識者皆會同你現在的下屬一般,拼命奔跑朝著唯一的生路不顧一切的逃去,而不是在那般千鈞一髮的重要關頭,憤怒發泄地要將旁人拉入黑暗之中。」
他目光流轉,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穆雲錦:「你若是不信,可以看看你的手腕。」
穆雲錦低頭一看,果見手腕間一點詭異的猩紅,好似被什麼針孔扎過一般,竟然不痛不癢,也不知何時沾染上的。
阿笙平靜掃視了一眼:「那是陰針,索性一觸即分,不然陰氣入體,你便走不出那片黑暗了。」
穆雲錦背脊一片寒涼,她從來沒有想過,當時好心一扶,她的同袍原來已經悄然變成了陰奴的存在。
自己全然未察,而領路者最前方的這個少年,卻是能夠在最短的時間裡出劍將他救下。
陵天蘇目光環視了一周,看著這群傷痕累累死裡逃生千人團之餘七八,平靜收回視線後道:「他們體內的陰珠要及時處理,如若不然,被陰氣噬體,這一次想必無需我來動手了。」
這些人皆是千人團中實力佼佼者,故而陰珠尚未侵蝕本心。
至於如何拔除,想來暗淵殿另有手段,無需陵天蘇來操心。
穆雲錦這時才知這一切皆是一場誤會,面色複雜地看著陵天蘇:「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
陵天蘇頷首輕嗯一聲,表示接受她的歉意。
(ps:你們被北北欺騙了,今天不是雙更,是三更,吼吼,偷偷劇透一下,上官大人要出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