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問話
太可惜了,這麼好的小姑娘。
但是惋惜歸惋惜,現在讓他們會想十五年前的事,真的想不起來了。就算警方一直努力引導,記得小姑娘的人也沒想起什麼,更別提有用的線索了。最後還是張隊長想了個辦法,也屬於是有棗沒棗打三竿的那種。他讓這些老店主們把當年拍的照片錄像之類的東西,能找到的就提供一下,有償。原傑作為家屬也願意提供一些酬謝。
之後就收穫了一堆影像資料。大家熬夜翻看,大概是老天爺有眼,還真讓他們找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線索。
在一個店主的錄像里,出現了劉明爸爸的車。時間正是原心遇害當天。重點是按照推斷,劉明爸爸的車和原心有九成以上的可能,是同時間出現在市場裡的。而在劉明爸爸的筆錄里,卻完全沒有這件事,連來過市場都沒提。
這個市場是單行的,進出就一條路一個口兒,如果是同時出現,是有很大機率見到的。雖然也不排除一個人在店裡一個人在店外這種錯開的情況,但劉明爸爸,劉河沒有坦白自己來過市場,這就很值得把人叫過來問一問了。畢竟證據還算充足,劉河開麵館,要守時開店還有開店準備,時間上就會卡的比較嚴謹,他家裡也只有他會開車,因為要進貨送貨什麼的,不存在在開店期間把車子借給別人的可能.
不過,如果劉河說車子借人了,這也是一個新的很重要的線索了。因為能借出車子的人,必然也是親近的人,那麼,認識原心的可能就也會很大.這就很有深挖的必要了。
張隊長他們討論之後,就把劉河請了過來。
正如張隊長他們之前猜想的那樣,劉河一開始就保持著一問三不知的態度,問到那天具體做了什麼,不是不知道就是想不起來了。張隊長拿出當年的筆錄讓劉河看了眼,劉河就說那就是這樣,時間太久他忘了什麼的。終於問到車子,當年的筆錄上,劉河說的是一直在店裡,沒出去,只在晚上幫著找原心。
現在劉河只說記不住了,肯定和當年筆錄一樣。這時候張隊長問他有沒有開車出門,劉河說沒有,張隊長又問車子一直在家是嗎?劉河說應該是。外面的警員已經把劉河妻子王紅請來了,也是同樣的問話方式,王紅比劉河更顯得迷茫,說什麼都是想不起來了,記不清了,看了當年的筆錄也說想不起來,車子在沒在家也是想不起來。
連沒有什麼問話經驗的年輕警員都發覺不對勁了。
劉家的車子現在還在使用呢,就算麵館變成了飯店,劉家也沒換掉這輛兩座帶斗的小貨車。且不說這裡面有沒有什麼別的原因,就說這麼一輛十五六年都留著的車,不管現在是不是真的很寶貝,當年肯定是很寶貝的,況且那天又是個那麼特殊的日子,作為車子的主人,不可能不記得在不在家。
張隊長直接對劉河說你記不清,不表示別人也記不清,肯定有人會幫你記著的。
劉河又掙扎了一會兒,才說自己一直在後廚忙,確實沒太注意車子是不是在家,車鑰匙就在前台抽屜里,要是有人借了開出去,也有可能。
王紅則依舊在說記不清,其他一句沒有。因為張隊長在劉河這邊,負責問話王紅的警員也沒太逼迫她,只是繼續反覆問王紅問題。
這很明顯,無論問不問車子,劉河和王紅夫妻倆都是有備而來的,他們應該計劃的很好,仗著時間久遠,證據缺失,完全不慌張的迴避著車子的問題。僵持了好幾個小時之後,張隊長鐵著臉,警告劉河,就是有證據才把你叫來的,我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但也絕對不會放過一個壞人!!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再不如實說清楚,可就不是現在這個待遇了.
「嫌疑人什麼的,我想你也很明白」
劉河偏頭看著張隊長,停了停,開口道,「我想起來,那天似乎是把車子借出去了」
「借給誰了?」
「我岳家一個親戚.」
「姓甚名誰,家住在哪裡,借車去幹什麼?」
劉河停頓了好一會兒,「我也不知道叫什麼.」
張隊長一拍桌子,「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翻出證據,「這是當天在市場裡,你車子的照片。我們也請人辨認過了,有五個人都指認,當天開車的就是你.」點點劉河的左眼角,「你這裡,之前有個指甲蓋大小的胎記,後來沒了,但我們在系統里還是能找到你之前的照片.因為面部特徵明顯,所以可以輕鬆清晰的指認你.」
劉河隨著張隊長的話低下頭,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給王紅問話的警員過來,衝著張隊長點頭,面帶喜色,「王紅說實話了.」
劉河猛地抬頭,滿臉不可置信,但依舊沒言語。
張隊長留下一句你想想清楚,就出去了。
王紅確實開口了。市場裡拍到的車子照片,被指認的劉河,在加上被告知要是作為嫌疑人被調查可能對劉明產生的影響,王紅之前表現的多鎮定現在坦白的就有多快。
根據王紅的新筆錄,劉河當天確實去過市場,也碰見了原心。但沒有說上話,原心買了東西就匆匆跑了,劉河送貨也忙,就沒也沒叫她。後來原心被害了,鄭寧家什麼都沒做,還沒人指指點點說三道四的,他們家也害怕被人指責看見原心都沒救下她,就選擇了隱瞞這件事。
合情合理。
張隊長見到王紅,也得到了同樣的回答。他出來就看到了一直躲在後面的原傑,知道原傑已經看到了王紅的新筆錄,就直接問原傑,你怎麼看。
原傑看著張隊長,很明白張隊長這話是什麼意思。
在妹妹原心被害這個案件中,從當時到現在,十五年了,似乎是在等一場戲劇的大結局,所有角色揭開自己的真面目。曾經親近熟悉的髮小們,一個個面目全非,曾經和睦友愛的鄰居們,個比個的面目可憎。好像全世界都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捉鬼遊戲,全員都是惡鬼。
但在這巨大的痛苦面前,原傑依舊保持著職業上的冷靜和專業,因為他要為妹妹沉冤昭雪,更要遵守作為警察的尊嚴和榮譽。
所以原傑很嚴肅的說,王紅在說謊。
在吳彩隱瞞了自己撒謊十多年的事實之後,劉河開車在市場看見原心這件事,並不值得他們在今天的問話中,抵抗這麼久,一個白天,都在迴避。如果只是看到,想撇清自己,之前瞞著邏輯是沒問題的,可在明知道警方掌握了可靠線索才把他們找來問話的情況下,依舊迴避,隱瞞,這個邏輯就不太正常了。
現在給出一個無足輕重的坦白,和之前他們那麼頑強的抵抗,是很矛盾的。唯一能解釋清楚的,就是王紅依舊在撒謊。
劉河不止看到了原心。
張隊長點頭,他也是這麼想的。
他們作為警察,真的見多了隨口胡說隨便改口的人,所以不好說王紅一定就在說謊,但這份坦白筆錄有問題,是肯定的。有疑點,就要問到底。
張隊長重新來到劉河這裡,表示儘管還有幾個小時,劉河就能按照程序,直接走人了。但他們已經有了足夠的證據可以把劉河列為嫌疑人,繼續採取更嚴苛的問話手段,那時候,劉河你再開口,就是另一回事了。
劉河依舊沉默著。
張隊長擺弄著手裡的資料,旁邊的同事看著電腦里的資料,也都沉默著。
就在張隊長以為要申請嚴審劉河的時候,劉河開口了。
「我只是看見原心著急去看演唱會,就順路送她。她上了車,很熱情很可愛的跟我說話,我也知道她是我閨女似的孩子,可是我只是一時糊塗,我沒管住手.我喝多了我就是輕輕的,碰了她一下.她就很大聲的叫,還拍車門我怕別人誤會,就捂了下她的臉.誰知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就沒氣了」
「.」
張隊長強忍著沒有打斷劉河,聽完了劉河這段荒謬的狡辯。
「你遇到原心,把她叫上了你的車,說你送她去演唱會,是不是?」
「我就是順路」
「是不是你把原心叫上了車,回答。」
「是。但她主動叫了我。」
「她叫你幹嘛?」
「就,打招呼」
「你碰了原心身體哪裡?哪個部位?」
「我喝酒了,喝了一瓶多」
「我問你,碰了原心身體那個部位?」
「我喝多了,我就是一時鬼迷心竅.原心那麼好看我就是抱著孩子真可愛的心情」
「正面回答,你碰了原心身體哪裡?」
「胸口這裡.」
「乳#房?」
「就是胸口.」
「是不是乳#房?」
「好像是吧,我忘了.」
「你捂了原心的臉,用什麼捂的?」
「手」
「捂了哪裡?」
「就是臉。」
「你捂了原心的臉,原心就沒呼吸了?」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突然就斷氣了,我摸了她心臟,沒心跳了」
「.你摸了原心心臟所在的部位?」王八羔子。
「我想看她還活沒活著沒活著我真的,我不知道她怎麼就死了.」
「你用手捂住了原心的臉,原心就斷氣了,你捂死了原心?」
「真不是我。原心怎麼斷氣的我也不知道,我就那麼捂了一下.我很快就鬆開了.她嘴巴鼻子都露著,也不是不能呼吸啊,我怎麼知道她怎麼沒的呼吸啊.真不是我殺的她」
「你沒捂住原心的嘴巴和鼻子?」
「我捂得是臉」
「怎麼捂得,你比劃一下.」
劉河伸手展開手掌,往前推了一下,「就這樣,就這麼一下,她可能是太害怕,撞到了車窗上,我也不知道」
「你是推她了?」
「我是想捂臉,我沒使勁,她自己躲,才撞到的.」
「.」張隊長握緊拳頭,壞人見多了,但每次依舊會被壞人的壞噁心到。
「你是不是推了原心?」
「我沒使勁啊」
「你推沒推原心?」
「我推了但我沒使勁,真的,是她自己撞到車窗上的.」
張隊長翻看原心的屍檢報告,右前額前確實有個生活反應,屬於生前撞傷,但並不足以致命。甚至都不足以造成腦震盪.都沒被歸類於傷害原心是死於頸部機械窒息,是被勒死的。
劉河肯定是推了,但確實如他所說,沒使勁。可按照他的交待,原心在被推了之後,就斷氣了
這不對勁啊。
「原心是被你推了之後,斷氣的?」
「我不知道啊。我就那麼輕輕一下,她就軟了,整個人就麵條兒似的,癱下去了.我還以為她是磕懵了,就沒管她,開車走了一段,才發現她沒氣了.」
「.」這孫子真是沒一句真話啊!!!擠牙膏似的,問到哪說到哪。
蔡蔡看劇本看到這,也很無語,這句張隊長沒台詞,但要把心理活動演出來,標著憤怒無奈。她也看過很多刑偵題材的影視劇和劇本,包括舞台劇,基本都有審問的情節,但好像這個劇本里這麼多還這麼細緻的,重點是,這麼氣人的,還真的不算多。除非是主角劇情,可這個劉河和連全名都沒有的張隊長,絕對不是主角啊.
「為什麼這段要寫的這麼細呢?會刪戲嘛?」蔡蔡指著劇本,問陸可可。
陸可可整本劇本都倒背如流了,掃了眼就知道蔡蔡在問哪段。
「因為很重要啊。你看到這,看出兇手沒有?」陸可可好奇的的問。
蔡蔡點點頭,「兇手是鄭寧吧?」還挺明顯的。
陸可可繼續問,「怎麼看出來的?」
「邏輯吧。簡單邏輯。原心的哥哥為了找兇手,當了警察。而出生於警察世家的鄭寧卻沒有當警察,就算他錯過了原心的簡訊,但白月光般的所愛之人,在和自己約會的時候死於非命,按照邏輯他才是最應該當警察的人。可他卻當了老師。十五年,一直守在原家,說他愛屋及烏想照顧所愛之人的家人也許,說他是監視卻更合情合理。」
蔡蔡從一開始就猜出兇手是鄭寧了。只看角色分配,鄭寧就是兇手相。因為之前說了,這是個很簡單的本子,劇情也簡單,那角色的兇手相就基本可以鎖定兇手了。看的多了基本都能看出來,觀眾也一樣。這樣的話,就會出現倒退案情般的上帝視角,觀眾在猜中兇手的情況下,看著追兇者和兇手以及其他涉案人員之間的鬥智鬥勇,這就是刑偵題材好看的關鍵點之一。
觀眾會獲得很大的滿足感,成就感。
有些刑偵懸疑題材會在結局的時候有敗筆,多數都是因為兇手相的角色不是兇手。這種情況之前也說過,基本都不怨觀眾眼拙,多數都是導演編劇故作玄虛,非要弄個誰都想不到的兇手做結局,和觀眾的期待對著幹。只有極少數的導演編劇可以邏輯完美的把一個沒有兇手相的角色拍成真正的兇手,讓觀眾受到衝擊,大呼過癮。這需要大量的暗線伏筆以及邏輯鏈條,能成功的真的極少極少,還要算上看不懂的觀眾。
蔡蔡看劇本就把自己當成了觀眾視角,所以在看出來鄭寧有兇手相之後,就比較關注他的角色邏輯和行為。
從一開始,鄭寧就是個擰巴的設定。喜歡原心,但其實一次表白都沒有。吳彩喜歡鄭寧,還直接說要嫁給他呢,鄭寧什麼都沒說過,只在行動上展現了極強的占有欲和表現欲。表現欲還不是對原心表現,而是對著其他人表現對原心的喜歡。約原心看演唱會,只是因為原心遲到了,就直接賭氣走人。先不論吃到的對錯,只說面對喜歡的人,道明寺都能在雨中等杉菜四個小時呢,你多等十分鐘怎麼就不行了?
這裡就開始兇手相很明顯了。角色上的兇手邏輯就出來了。
之後,有原傑這個角色做對比,失去原心之後的正常發展,附和邏輯,成為警察。鄭寧基本就是兇手實錘了。
陸可可聽蔡蔡說完自己的觀眾視角,很高興,這就是專心看劇的觀眾啊。作為導演,她最大的快樂,就是觀眾能專心看她的作品,喜不喜歡另說,只要專心看了,她就高興。早年她還會故意在鏡頭裡拍鴨子,就是那種黃色的橡膠鴨子,擺在一個很角落或者很難被注意的地方,拍的很隱蔽,就想看有沒有觀眾能看到。然後果然有觀眾看到了~~~~
到現在,她還樂衷於拍鴨子,但已經不擺真正的鴨子了,會拍有鴨子的圖片或者鴨子的影子。觀眾現在看她的作品做大的樂趣之一,就是在血肉橫飛的鏡頭裡,找鴨子。
其實很多導演都有自己的惡趣味,小胡鬧。有的樂衷於客串群演,有的喜歡把自己養的花花草草放在鏡頭裡顯擺,有的喜歡自己唱配樂,有的喜歡展示廚藝,道具飯菜都是導演自己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