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6章 精衛
姜山便道:「寒浞篡國害民,如今怎還有寒國?」
仲玉接過話頭,說:「寒浞既是燭龍所化,自然與伯明氏無關;何況寒浞生在伯明氏,因為惡虐出挑,早年被族中驅逐;後來有了神通,殺回寒國,使寒國血流成河,說來寒國伯明氏亦是受害者。♚♞ 🐻💝」
「因此斟鄩並未深究寒國。」
虎蛟道:「照我說,就該深究,包括有窮國。東夷這邊的方國,內中問題多多;獸性多餘人性,幾無德行可言。」
說著又嘆了口氣:「當然,我也知道,即使深究,恐怕也沒有什麼用處;東夷這邊的問題太大。」
姜山心下一轉,暗自思忖。
照虎蛟與仲玉之言,司羿囚禁太康,而致夏後失國;寒浞殺戮夏后氏族人,幾使夏後斷絕。
但最終,寒國也好,有窮國也罷,竟然都沒有遭到嚴懲。
寒浞這裡還好說,他是燭龍死後所化,緣出有因,而寒國也是受害者;但有窮國呢?
虎蛟說東夷諸方國問題多多,獸性多餘人性,幾無德行可言;又說這邊的問題太大,分明是有所忌憚,而不敢嚴加懲處。
那麼,東夷這邊,到底有什麼東西,竟令夏后氏忌憚,而不敢嚴懲?
此外,既知東夷諸方國問題很大,卻為何又要把有窮國主招至身邊為司羿?是為了間接控制有窮國,或者其他?
姜山心念轉動之間,說:「你方才說是因寒國國主等了急症,需食精衛血肉;可眼下看來,這個理由恐怕是假。」
虎蛟道:「當然是假的。寒國的國主就算死一萬個,寒浞也不會有絲毫動容,更不可能親自出馬,為寒國國主尋藥。」
仲玉說:「自非為寒國國主尋藥解急症——但目標既對準的是精衛,恐怕謀劃不淺。」
姜山頷首:「便說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寒浞把精衛捉了去。」
「這就是關鍵。」虎蛟和仲玉齊齊點頭。
隨後話題扯到最初,姜山說:「巫咸國大巫十餘人,我皆看不穿虛實;又在這戰船主場,我實在不能理解,即使寒浞,也不應該能輕易奪走巫咸至寶。」
虎蛟嘆道:「大巫們正在作要緊的事,無暇分身。而被寒浞抓住了機會。」
姜山道:「大巫們無暇分身?」
仲玉便說:「大巫們決定以你給的五顆宇宙種子為底材,為你煉製一枚混沌元胎。」
姜山聽了,頓時怔怔然。
半晌苦笑一聲:「卻這裡追根究底,竟然是我。我不是都已經說過,器胚之事不必再提麼?」
虎蛟道:「大巫們敬佩伱的為人。原說用三顆宇宙種子煉製胚胎,之後乾脆五顆都要還給你。」
姜山苦笑連連。
「是我的罪過呀!」
他深吸口氣,說:「那便如論如何,我要把天羅地網奪回來。否則於心不安!」
虎蛟和仲玉對視一眼,齊聲道:「就知道會這樣。」
虎蛟道:「此去西山,尋著精衛;到時候寒浞來襲,你千萬不要輕易出頭。若教寒浞知道你在這裡,必定下殺手。以你現在的本事,恐怕難以抵擋。」
姜山聽了,嗤笑一聲:「寒浞又如何?他盜走天羅地網,陷我於不義之境;且不說本屬敵對,便非敵對,我也要找他討個說法!」
說完舉步往外走:「咱們去甲板。」
精衛飛的很快,竟不比大風慢幾分;從西山銜木石至於東海,其間一千七百萬里,一去只消兩個呼吸。
大風看著精衛把叼著的石頭丟進海里,浪花翻卷不見,她『精衛、精衛』的鳴叫幾聲,轉身又沿著之前固定的路往回飛。
大風伴著精衛,又飛回了西山。
看著精衛又銜起一根枯枝,復飛東海,便又跟上;就這個時候,一艘龐大的戰船由遠及近,已至眼前。
戰船的甲板上,姜山看著與精衛伴行的大風,不禁精神一振。
他目光落在精衛身上,油然有一股親切感湧上心頭,鼻子竟是一酸,仿佛要流淚。
聽到精衛那清脆的鳴叫,卻內中,明明蘊含著無盡的悲傷;就像是一個垂死的少女,望著遙遠的天邊,伸出手,好像要抓住什麼似的!
而這無盡的悲傷之中,一股強大之極的執念,仿佛要捅破天、填滿海,不死不休!
姜山深吸口氣,一步縱身,攔在精衛前面。
他看著虛實之間的精衛,迎著她茫然散亂之中蘊含一點執著堅固的眼神,不禁伸出手來,想要摸摸她頭上的花紋。
「精衛!精衛!」
精衛飛抵姜山面前,朦朦朧朧里,她茫然的眼神忽然開始凝聚!
「精衛!精衛!」
這隻鳥的眼神靈動起來,她打量著姜山,忽然發出更加清脆的鳴叫:「精衛!精衛!」
她止住了億萬年不變的行程,丟下了銜著的枯枝,繞著姜山轉!
姜山的眼睛,隨著她一起轉,忽然輕輕笑道:「飛了這麼多年,休息一下吧。」
「精衛!精衛!」
她竟然聽了姜山之言,雙翼一收,落在了姜山肩上,從虛實之間脫離出來,變得血肉實質;然後悠閒自在的,梳理起自己的羽毛來!
旁邊的大風,驚的眼珠子都掉了下來:「她停下了!」
虎蛟托著仲玉,也來到近前;虎蛟瞪大眼睛,目中有光:「真好,她終於停下了!」
仲玉默默,神色里難掩激動。
許多巫師從戰船上飛過來,看著這一幕,又是驚奇,又是感動。
皆言:「貴客不愧先天之人也!」
「精衛亦為之駐足!」
姜山側臉低頭,看著肩上安靜梳理羽毛的精衛,深深的吸了口氣;他緩緩伸出手,觸碰到精衛流光一般的羽毛,心中的親近感,如潮水一般,洶湧澎湃。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人影突兀出現在姜山身後,姜山沒能察覺、大風虎蛟皆沒能第一時間察覺。
這人伸出手,像摘果子一樣,摘向姜山肩頭的精衛。
精衛抬起頭,白喙張開:「精衛!精衛!」
竟是一跳,從姜山這邊肩頭,跳到了那邊肩頭,教那手摘了個空!
大風這才怪叫一聲:「寒浞!」
他雪白的翅膀一扇,便把姜山卷到一邊,鋒利的鳥喙照著那人便是一啄!
噗的一聲,大風的鳥喙所過之處,所有的事物互相之間因果的關聯,都被啄的斷裂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