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反景
旋龜慢吞吞的,說話像一個垂垂老朽的老頭。
但也頗有點狡黠的味道,它說:「我已經說了我是旋龜,你還沒說你為什麼是先天人族。」
它說:「我以為這個時代,不應該有先天人族了才對。」
姜山見糊弄不過,只好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是在章莪之山,得到了奇遇,就變成了先天人族。」
在旋龜晶瑩剔透的目光下,姜山覺得自己完全沒有撒謊、編故事的餘地。
撒謊編故事,萬一激怒旋龜,那特麼就好玩了;不如老實點。
旋龜聞言,碩大的雙目之中,光芒吞吐,半晌,道:「我想起來了,他們當初殺窫窳的時候,有人隕落在章莪之山。」
「很有趣呀,他們把種子放在了章莪之山。」
姜山一聽,連忙道:「他們是誰?」
旋龜晃了晃大腦袋:「不能說呀,說了要遭殃的。」
然後道:「少年人,禹曾經對我說,我在他之後遇到的第一個人,要我一定予以幫助。我看你很有意思,我願意幫助伱,你想要什麼幫助呢?」
姜山聽了,詫異道:「您說的禹,是大禹王嗎?夏后氏的開創者大禹王!」
旋龜晃了晃大腦袋,說:「是吧。」
姜山深吸口氣,說:「我聽說禹王治水之時,有旋龜托負息壤相助。那一定就是您了!」
旋龜道:「那肯定就是我了。自帝鴻以後,天底下只我有一點息壤。」
說:「我說的那個少年,就是禹啊。」
姜山怔怔的看著這頭旋龜,一時仿佛覺得自己與大禹王重合了;同樣的情景,同樣都是少年人,同樣的旋龜。
有一種榮幸,洋溢在心頭。
『我姜山何德何能,能與大禹王重合』?!
半晌,他不禁道:「莫非這裡就是憲冀之水?!」
旋龜道:「這裡是憲冀之淵,我的家。」
隨即又做恍然狀:「哦,你看到的這條長河,是我以反景之法所鑄。並非真正的憲冀之水。」
它好像又想起了什麼,說道:「這反景之法呀,還是當初我去拜見白帝之時,路過長留之山,與員神磈打賭贏來的。」
「你要是想學,我可以教你。」
姜山按捺住心動,道:「旋龜,我和我的兩個同伴共行,他們現在不知道在哪裡,也不知道是否還活著。」
旋龜仿佛在笑:「哦,那兩個少年人啊,我知道啊。」
姜山精神一振:「他們在哪裡?」
「就在你身邊啊。」旋龜說道。
姜山連忙四顧,卻哪裡有仲玉、顧芸?
旋龜說:「你身在反景之中,他們不在,所以你看不到他們。」
姜山不禁四下里摸索,什麼都摸不到,不禁為旋龜的反景之法感到驚奇。他根本察覺不到一絲異樣。
旋龜道:「你擔心你的同伴,這是很好的品質啊。禹也是這樣的人。」
它說:「我越來越喜歡你了。」
姜山乾脆重新坐下來,道:「我沒那麼好。」
他便把自己與仲玉的交易說出來,道:「對我來說,這只是一個交易。仲玉以誠待我,我報之以誠,僅此而已。」
旋龜聽了,說:「以誠待誠,善。」
又說:「禹讓我予以他之後第一個我遇到的少年人以幫助,而你又正好修煉了禹的法門,肩負著護送禹的後裔的責任。果然,禹的境界早已遠遠超過了我呀。即使我能前知,亦不如他。」
「少年人,你仔細想一想,需要什麼幫助。只要我能做到,我都願意幫你。」
說著話,旋龜龐大的身軀緩緩沒入水中:「想好了叫一聲,我先打個盹。」
姜山眼睜睜看著旋龜沒入水中,一時間有點抓麻。
合著不接受幫助,便不能離開反景啊!
此時憲冀之淵的淺灘邊兒,仲玉癱坐著,呼呼喘氣;旁邊顧芸也一身濕淋淋的,渾身上下除了眼睛能動,其他的地方幾乎不能動彈。
而姜山,就躺在二人之間。
然而姜山此時,處於一種奇妙的狀態。
仲玉伸手去抓姜山,手卻從姜山身上穿透而過;仿佛姜山只是個影子!
顧芸勉強張嘴,嘶啞道:「他是在修煉什麼奇妙的功法嗎?」
仲玉則一臉沉思,半晌,道:「這是反景!」
「反景?!」顧芸眨了眨眼睛。
仲玉點頭:「我在王室的典籍中讀到過。」
他組織了一下語言,說:「所謂反景,就是鏡子裡的世界。譬如我們站在水邊,水裡的倒影就是反景;太陽的光照射在我們身上,投射到地上的影子,也是反景」
他說:「上古傳說有一個反景之神,被稱之為員神,名叫磈。」
「他執掌世界的反景,非常厲害。不過他被白帝殺了。」
顧芸不禁道:「那姜山怎麼會.反景?」
「我也不知道。先等等吧,等他從反景中出來。」
仲玉撐著石頭站起來,舉目四顧,浩渺煙波氤氳;抬頭仰望,四面山巒如壁。渺渺茫茫不知幾百里廣大的水域。
半晌道:「這裡一定是憲冀之淵!」
他沉默了一下,然後嘆道:「當初橫渡丹水之時,我們作過約定。珏前往顧城,試探顧國態度;我則和姜山奔杻陽山,約定無論顧國情況如何,都與珏她們在憲冀之淵匯合。」
「現在果然到了憲冀之淵。」
「但珏她們,已經不可能匯合了。」
憲冀之淵,乃憲冀之水的發源地;這裡是一座群山深處的龐大水淵。
綿延大山之中,竟然鑲嵌一片汪洋。
海量的水從中湧出,在南端流出,形成憲冀之水,浩浩蕩蕩流淌向南方。
顧芸沉默。
半晌,道:「等我恢復,我回到顧國,一定幫你找到有施珏她們!」
仲玉搖頭:「我並不奢望,她們恐怕已經身亡。顧國滅亡已定局,你回去又有什麼用呢?不如先去厲國。」
武光隔空一拳,打得姜山的飛行器墜落憲冀之淵,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已經在那短短時間裡,解決掉了顧國國主,才有餘力打出這一拳。
便說顧城已滅、顧國已亡,並無錯處。
他道:「武光凶暴,動輒滅國,周圍的方國雖然會恐懼他,但同意也會感到憤怒。他們害怕武光像滅掉昆吾、顧國那樣滅掉他們。他們會反抗。」
「你如果想要復仇,只有借其他方國的力量。你獨自一人則什麼都做不到。」
顧芸聞言,不禁心下一動,暗淡的心中,頓時燃起了一縷火花。
仲玉說的一點都沒錯,她一個人,能做什麼呢?報仇?痴心妄想。只有藉助外部力量,比如其他方國的力量,才有機會與武光做過一場。
「殿下,你說的對!」
顧芸深吸口氣:「我修為淺薄,無力與武光作戰。只有借力,才能報仇。」
她不期冀顧烈還活著。作為顧烈的女兒,她深深的知道顧烈的秉性。國都覆滅,國主戰沒,顧烈必定玉碎瓦全,與武光死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