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安秋月的心傷

  「不行!」貴婦人一臉陰沉的站起身,「我還沒死,輪不到你自己做主,你說的不作數!」

  大伯也趕緊附和:

  「唉呀,小月啊,你不是不知道,寨子裡的姑娘出嫁都是有規矩的,這是我們的傳統,你不要以為上了大學,傳統就能丟掉。」

  「你也知道你沒死?」安秋月嘴角帶著嘲諷,「那你知不知道,你一聲不吭丟下我就消失,是一種什麼樣的行為?」

  「知不知道你帶走了阿爸的賠償款?」

  「知不知道你沒有給我剩下一分錢?」

  「知不知道我這些年怎麼撐過來的?」

  「就算你要飛上高枝,至少留個話吧,作為一個母親,拋下孩子消失,你現在卻跟我說,你還沒死?你有臉嗎?你配嗎?」

  安秋月頭一回在臉上出現嘲諷這種表情,說話這麼尖銳,直接掀了遮羞布。

  她又冷冷瞪著大伯:

  「政府發的補助金都讓你和二伯分了,有一毛錢到我手裡嗎?

  我在你家住了一個月,我吃的什麼你很清楚,吃也就算了,但你不該有拿我換東西的念頭,你好意思跟我說這些嗎?

  我考上江大,政府發的慰問金到我手裡了嗎?學費和生活費我還給你們寫了欠條,現在已經還了,阿爸的老房子和地也歸了你們。

  你跟我說的傳統和規矩就是這樣的嗎?

  你們是不是覺得我獨身一個姑娘,就好騙好欺負?

  我就從來沒見過你們這樣厚顏無恥的人!趕緊走吧,別逼我動真格的!」

  安秋月的雙目射出前所未有的厲色。

  往日經歷在心頭重放,只是那些心酸恐懼已不再讓她顫抖。

  貴婦目光躲閃,不敢面對女兒的眼睛,心裡的愧疚卻只存在了一瞬間。

  大伯黑著臉,眼神瞥向旁邊,一副心虛但不承認的模樣。

  雷吉祥神色複雜,一時也說不出話來。

  他隨著阿媽改嫁就過上了富裕生活,很難共情。

  小時候親爸還在時,家裡也還過得去,至少不缺吃穿。

  就在這尷尬時刻,旁邊傳來清朗的聲音:

  「月月,出什麼事了?」

  三人看去,就見一個高大帥氣的男生走到安秋月身旁,一臉關切。

  「沒事了哥哥,他們是我老鄉,我剛和他們說話。」

  安秋月見到陳昇就想抱著傾訴委屈,只是還有外人在,她忍住了。

  「嗯,走吧,我送你回宿舍。」

  陳昇是去創業基地,在計程車里就發現了這裡的不對,小丫頭幾乎沒出現過這種冷漠的表情。

  他猜測應該是認識的人,但不打算問,小丫頭想說就會說的。

  「好。」安秋月展顏一笑,憋住眼裡的淚水,拉住陳昇伸出來的手。

  這隻大手暖暖的,不斷驅趕她內心的悲涼。

  「秋月,這是……」貴婦打量著陳昇,神色晦暗不定。

  猜到這就是女兒的男人,她下意識要斥責,但立馬又收起了心思。

  這男孩的眼神又深又平靜,對視的瞬間讓她有種「你敢鬧,我就讓你下不來台」的感覺。

  衣著也不差。

  貴婦經營生意多年,看人有自己的心得。

  萬一別人是見過世面的富二代呢?

  加上這裡是江大,她明智的選擇不爆發。

  而雷吉祥的目光則帶著排斥,瞪了這個帥氣男生一眼。

  在被阿媽拉了拉手臂後,他不甘心地喊道:

  「阿姐,你不能嫁給外面的人,我們家現在有錢,肯定有你的一份,難道你不想要嗎?」

  「不要叫我阿姐。」安秋月望著曾經的阿弟,眸子裡非常平靜,「那是你們家,跟我沒有任何關係,我也不需要。」

  她對這母子倆失望到了極點。

  根本不是來認親的,而是來找工具的,他們已經沉醉在自己「富裕」的生活里。

  安秋月能堅持到考上江大,雙商自然不低。

  沒有比她更能體會人性二字。

  有些東西不需要明說,就能判斷出意圖。

  雖然苗家寨子不都是這樣的,但恰巧她遇上了,而且失去了父親的庇護。

  毫無疑問,大伯肯定是收了好處,才會一起過來充當中間人。

  班主任多半是覺得,能認親也是好事,就給了號碼。

  所有的一切,安秋月心裡透亮。

  唯有平靜的處理,才能讓心情好過點。

  不然都無法面對、內心深處對親情的絕望。

  陳昇捏了捏安秋月的手,帶著往校門內走去。

  小丫頭沒有介紹,想必有什麼原因。

  「秋月!」

  「阿姐!」

  母子倆心有不甘。

  可這裡不是苗寨,也沒別的辦法。

  就有這麼眼睜睜看著郎才女貌的兩人,走進了學校。

  「阿媽……」

  「先回吧。」

  母子倆走向寶馬,大伯弱弱地跟上。

  通往財會系的綠蔭道上,陳昇感覺小丫頭欲言又止。

  便柔聲問道:

  「要不要說給我聽聽?」

  「會讓你心情不好的……」

  迎著陳昇溫柔的眼神,安秋月的堅強土崩瓦解。

  只有在陳昇身邊,她的心靈才是自由的。

  卻又擔心讓陳昇也跟著難過。

  「讓我的小可愛一個人難過我會更難過。」陳昇的眼神充滿了心疼。

  這句話的甜度應該能讓小丫頭說出來。

  也就是現在,對特定的人好用。

  再過些年,那些可憐的男銀必須跟上一件禮物,最好是紅包,或者別的。

  不然大有可能得到一句:光嘴上說沒有行動。

  現在也有,只是還沒那麼鋪天蓋地。

  安秋月的眸子裡冒出了點點星光,小嘴巴有點往下癟的跡象。

  陳昇拉著她往綠蔭道外面走,走向稍微偏僻的地方。

  小丫頭要哭了。

  來到路邊的小樹林子裡,樹木並不茂密,兩邊路過的人還是可以看到。

  不適合做一些少兒不宜的事。

  但用來釋放情緒是足夠的。

  陳昇摟住小丫頭柔軟的細腰,往懷裡帶了帶,輕聲道:

  「乖,跟哥哥說說。」

  一進安全區,安秋月就憋不住了。

  嘴巴一癟,趴在陳昇胸口小聲哭泣起來。

  哪裡會不傷心呢。

  只是強行壓住而已。

  陳昇撫摸著她的後腦,讓她先哭個痛快。

  如兩人這樣的擁抱不遠處也有。

  倒是不顯得突兀。

  安秋月哭了好一陣,後腦的撫摸讓她特別舒服,心緒也漸漸平復。

  這才窩在陳昇懷裡,把事情娓娓道來。

  那三個人的真實目的她沒有說,顯得太陰暗了,自己知道就好。

  她不說,但陳昇卻猜到了。

  要是真認親,哪裡需要那麼麻煩。

  當年就可以偷偷回去看望一下,難道那邊會阻止嗎?

  顯然不會。

  多半是一心享受富裕生活,維持形象。

  不想讓人知道那邊還丟下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