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鴻儒抿抿嘴,他只覺皇宮中一點也不好玩。
來皇宮一次,便要提心弔膽一次。
皇帝時間少,沒啥閒空瞎聊扯家常。
諸多事情都有著明確的目的性。
此番吃家常宴席也不例外。
此時唐皇向李鴻儒提出了一個問題。
這是校考。
答得好,自然能過關。
答不好,江湖司難有下文。
當然,江湖司有下文也可能和他關聯不大。
萬文石的算計只是涉及并州刺史高儉,壓根就沒想到長安這一層面。
這與萬文石知曉的信息不足相關,也與萬文石想法的局限相關。
曾經江湖司的司命確實有概率繼續進行掌控,但對比帝後的哥哥,這種概率已經降低到百分之一以下。
但問題還是要答。
若是答覆得不完美,便是百分之一概率都沒有。
此前隨手放棄的江湖司確實有可能成為一道階梯。
至少他此時就能面聖,如那些大臣一樣召喚到皇宮問話。
若是在以前,李鴻儒只能遠遠的站在人群,望見唐皇和帝後一眼,再難有半點其他可能。
層次不足,需求不足,便沒有任何交集的可能。
李鴻儒覺得自己應該變得重要一些。
實力不行就只能靠智慧來湊。
若是在大唐生活,又想依靠朝廷,他繞不開功名利祿之事。☞💔 ☠🌷
一些不得志者叫罵的朝廷狗腿子,但也是很多人光宗耀祖之事。
若是給這些人機會,李鴻儒覺得這些叫罵者比誰都爬得都要快。
不免有人嫌棄,但身體都會很誠實。
除非如公孫舉那般看透,又再難進步,沒了多少需求,才會急流勇退,圖得幾分清淨。
「學生認為頭銜宜少不宜多,也需要儘量避免重複」李鴻儒拱手回道:「這樣能將影響控制在一定範圍之內。」
「若是頭銜不多,如何使喚人做事?」唐皇笑道:「你在并州頒發的頭銜可不算少。」
「并州江湖司是個草頭班子,學生想著隨時可能解散,出手也就大方了一點點」李鴻儒尬笑道:「若是有著影響力的正規部門,諸多頭銜更適合慢慢做層次遞進。」
「哦?」
「譬如根據事情的重要性,頭銜可以從聞達於鄉開始,再到聞達於縣,而後聞達於城,再到州,又到大唐全境。」
「這倒是有一些作用,可以有效延遲頭銜帶來的影響,但不免也有人藉此盤踞勢力」唐皇笑道:「若是聞名於大唐,影響便難言,若是伸臂一呼,怕是應者如雲。」
唐皇的臉色在笑。
但李鴻儒聽得心中一緊。
什麼伸臂一呼,應者如雲。
這是要造反。
名聲帶來的影響後患較之錢財大太多了。
除非能強控具備大名聲者,否則這便是給大唐留後患。
「若有那等能人異士,陛下便賞他一個職位,讓他們接受朝廷的徵調」帝後笑道。👻♕ ➅❾𝓼ħⓤ𝕏.ᑕⓄm 👺♥
「這些法外之徒桀驁,愈有本事者愈傲,斷難接受朝廷徵調」唐皇搖頭道:「諸多朝代向來都是以武立足,衍生野心也很正常。」
「任何頭銜都是陛下的恩賜,能送得出頭銜,也能收得回,有賞就有罰,若是約束了規矩,有人借名成勢做惡,陛下也能名正言順剷除」李鴻儒拍馬屁道。
「想擊殺這些人不是容易之事」唐皇搖頭道:「這些人較之掠奪團的機動性和隱蔽性能更強,朝廷難以去做剷除。」
「他們既然是江湖中人,只要朝廷下了令,也會有江湖中人去應付」李鴻儒低聲道。
直到此時,唐皇臉上才有了一絲滿意之色。
「這是驅狼吞虎,以江湖治江湖,看來你學過一些《六國論》的知識!」唐皇贊道。
「我聽說有一些江湖惡勢力,若是能這般運轉,讓一些江湖人去行俠仗義,想必是件好事」帝後笑道:「這也能免了朝廷時常去征伐。」
「這確實不錯」唐皇點頭道:「只要能掌控賞與罰的分寸,便能管住這批法外之徒。」
眼前的李鴻儒雖然年歲較小,但顯然有了文人的厚黑。
軍中有慈不掌兵一說。
這並不算壞性格。
就算是朝廷的鷹犬,那對朝廷也是有利。
朝廷用金銀管控江湖失利,如今用名聲管控江湖,換了一條路,唐皇有一定戒心時,不免也會想到一些可帶來的好處。
若法外之徒不能為己所用,以江湖對江湖,死去一些壞胚也是好事。
他心中有了幾分算計,接下來倒沒再詢問李鴻儒,只是叫李鴻儒不要拘束,想吃什麼自己夾。
一餐頗為難受的晚宴結束。
待得唐皇點點頭,隨手指了指,李鴻儒頓時只覺有了解脫。
「江湖司啊江湖司!」
見得李鴻儒遠去,唐皇嘆了一口氣。
「世間之人都逃不開名和利,適當的名和利會有一定裨益」帝後笑道:「陛下是將壞處想得太多了。」
「他還太過於年輕,思索不周,防微杜漸不會錯」唐皇道。
「王福疇這一系並不算貪戀權勢,可堪培養一番!」
「李鴻儒?」唐皇疑道,見得帝後點頭,他隨即搖頭道:「一州之地和一國之地的概念完全不同,他太小了,沒個四五年的打磨做不得用,輔機再去管理一番倒是不錯。」
「陛下以前缺人,才讓臣妾的哥哥做了一些事情,如今天下有才幹者甚眾,何必讓他來做這些事情」帝後不同意道。
「能引導江湖人行事,又能肆意引戰,江湖司已經有了兵權的部分雛形,只有輔機才能讓我放心。」
「正因為如此,才不能讓臣妾的家人參與這種事情」帝後阻道:「若他握權,即便做錯了事,下面人也會看在我的身份不予傳達。」
「怎麼可能,像魏徵這種諫臣連我都不放在眼裡,還會將輔機看在眼中。」
「可陛下只有一個魏徵,哪能諫得了那麼多人,總歸會有不及之處。」
「也罷也罷。」
被帝後連連勸阻,唐皇頓時搖了搖頭,將心中的人選放了下來。
「若你不放心他人,何不讓太子去嘗試管控一番。」
見得唐皇思索,帝後提醒道。
「他將來會繼承你的正統,如今提前拿這種部門練一練手也適合」帝後笑道:「他對李鴻儒印象還算不錯,若是能共事一番,也有個同齡人解解悶。」
「如此甚好!」
自己兒子當然沒問題。
這是更為放心的人。
唐皇當即就同意了下來。
李鴻儒實力一般,但腦袋瓜轉的還算快。
唐皇覺得李鴻儒能在這種部門當個參事來輔助一番。
「你覺得太子的腿要不要利用妖力續接,他最近找了很多名醫,心中想法也越來越多?」
商議完江湖司的事,唐皇不免也在考慮太子的腿傷。
腿骨碎裂,又摻雜了妖馬的妖氣,驅逐和治療都極為麻煩。
一者是名貴大藥護持,慢慢等待,利用身體強大的排斥磨去妖氣,又依靠成長修養傷勢。
一者是以妖攻妖,利用更強的妖力驅除原有殘餘妖力,並進行腿傷的恢復。
前者勝在穩定,但費時多,會影響到太子實力的形成。
後者療效快,但治療充斥著風險,甚至於妖力可能影響到太子的心態,借用妖力恢復身體,以後便難脫離這種妖力,需要不定時的服藥。
兩種方案中,唐皇自然是傾向於前者。
但太子則在日夜思索後者的方案,時間過的越久,一顆心就越是耐不住,已經在四處叫人搜尋合適的妖腿爪。
唐皇只覺傷腦筋。
他看著微微有些咳嗽的帝後,再想想自己身上糾纏的詭異。
莫名之間,他又想到了民間那個帝傳三代的預測,還有王福疇關於《秘記》內容的諫言。
強大的皇室,似乎被不可控的力量在不斷推動,在步步走向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