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蘭挨了一巴掌,臉頰慢慢紅腫起來,她眼眶裡都是淚,柔弱道:「姐姐,對不起,我,我真的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燕琅劈手又是一巴掌扇在她臉上:「我說過了,不要叫我姐姐!」
孟宏良夫妻倆只有兩個女兒,但是並沒有那些重男輕女的封建思想,平日裡也很疼愛小女兒,哪裡動過她一根手指頭,孟蘭今天先是挨了孟爺爺幾拐杖,然後又受了兩巴掌,警局裡這麼多人看著,她又羞又惱又愧疚,什麼都說不出來,捂著臉坐在地上痛哭。
孟爺爺跟孟奶奶白髮人送黑髮人,所經受的痛苦已經足夠多了,現在得知兒子兒媳的死是小孫女害的,何嘗不是又一重打擊。
「我沒有你這樣的孫女,我們孟家也沒有你這樣的女兒!」孟爺爺老淚縱橫,叫人攙扶著才沒有倒下:「孟蘭,你已經成年了,可以自力更生養活自己了,從今以後你跟我們家一點關係都沒有,愛上哪兒去就上哪兒去!」
孟蘭哭的滿臉是淚,跪在地上,哽咽道:「爺爺,奶奶,我知道錯了……」
「別這麼叫我們!」孟奶奶恨恨的看著她,咬牙切齒道:「你不配!」
警局那邊還有些手續需要老兩口和孟竹辦,燕琅適時的走上前去,扶住了搖搖欲倒的孟奶奶:「咱們走吧,這麼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不值得再為她費心了。」
向旁邊的警察問了路,三人去辦理具體手續,只留下孟蘭坐在警局大廳嚎啕痛哭,一張臉白的跟紙一樣。
還有圍觀的人問:「這是怎麼了?」
有明白的人悄悄把事情講了,周圍人看孟蘭的臉色都不對了:「這不是傻子嗎?一個成年人,不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親爸親媽都給害死了,還一點都沒反應過來,繼續出賣自己的親姐姐?」
「誰知道她到底是單純的傻,還是為了男人可以心安理得的害死自己全家!」
「天吶,真有這麼惡毒的人?!」
「你面前不就站著一個嗎?」
「她爸媽九泉之下知道的話,該有多寒心,怎麼就養了這麼個吃裡扒外的東西……」
「誰說不是呢!」
那些指責聲跟叱罵聲交雜在一起,像是萬斤巨錘一樣,重重的砸在了孟蘭的心頭,她淚眼朦朧的抬起頭,努力的想要解釋,然而周圍人目光里的鄙薄那麼刺眼,她嘴唇剛動了一下,那些解釋的話就被逼回去了。
警局大廳的門被人從外推開,光線折射,晃得她眼睛花了一下。
孟蘭下意識看過去,就見她心心念念的蘇澤跟一個中年女人沉著臉走了進來,大概是出了什麼意外,他們眉宇間有難掩的張皇。
孟蘭那顆冰冷的心一下子就活過來了,她猛地站起來,幾乎是飛撲著過去,抓住了蘇澤的手:「阿澤,他們說的是真的嗎?你爸爸害死了我爸媽,還要害死我姐姐?!」
蘇澤被她這動作驚了一下,眼底飛快的掠過一絲厭惡,想到蘇家人商定好的打算,這才忍著不耐煩,滿臉歉疚道:「對不起,蘭蘭,我真的不知道我爸爸會這麼做!他監聽了我的手機,所以……」
蘇澤聲音哽咽,隨之低下了頭,歉疚與自責使然,平日裡挺直的脊背都彎了下去:「你一定覺得我這是在狡辯,但事實真的是這樣的,對不起,蘭蘭,這三個字無論我說多少遍,都不足以表達我對你的歉意!」
昔日意氣風發的蘇澤低下頭,表情蕭瑟,那雙霸道尊貴的眸子好像也染了灰,孟蘭的心臟忽然間疼了一下,整個人都有些喘不過氣來。
蘇澤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怎麼能這樣低三下四?
他是鷹,註定是要翱翔九天的鷹啊!
「沒關係,」孟蘭堅定的握住了他的手,溫柔道:「我相信你。」
蘇澤的眼眸倏然出現了光亮:「真的嗎?」
孟蘭重重點頭,道:「真的!」
……
燕琅跟孟家老兩口辦完手續,一出門,就見孟蘭正拉著一個年輕男人的手,滿臉依戀的說著話。
她眉頭慢慢皺起來了,孟家老兩口也意識到了什麼,走過去問:「他是誰?」
孟蘭唯恐他們倆突然發作,把蘇澤護在身後,小聲說:「他,他是蘇澤……」
孟爺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抬手一指蘇澤,他忍著怒氣問:「孟蘭,你有沒有心肝?這種時候了,你還跟他糾纏不清?!你還記得你爸媽是怎麼死的嗎?!」
孟蘭聽他提起去世的父母,好容易停住的眼淚又流了出來,蘇澤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神情謙遜而愧疚的走上前去,深深鞠躬說:「孟老先生,我能理解您的痛苦,也知道自己沒有資格祈求您的原諒,但蘭蘭她是無辜的,您不要遷怒到她身上……」
孟爺爺冷笑道:「我跟孟蘭說話,有你什麼事?!」
孟奶奶眼神鋒銳的像是刀子:「你能理解我們的痛苦?你知道什麼是白髮人送黑髮人嗎?你哪個至親被自家人出賣,不明不白的死了?!」
蘇澤聽得臉色一白,嘴唇痛苦的顫了顫,低下頭,沒有說話。
孟蘭見不得他這樣子,鼓足勇氣,解釋說:「阿澤他也是受害人,他父親竊聽了他的手機,那些事情他根本不知情……」
燕琅聽到這兒,簡直按捺不住把這傻叉灌上水泥沉海的衝動了:「孟蘭,你有腦子嗎,嗯?!他說他不知道你就信?他算受害人的話,那爸媽算什麼?罪有應得?爸媽就該死嗎?!」
孟蘭被她搶白一句,淚珠子又在眼眶裡打滾兒了:「姐姐,我沒有那個意思,你為什麼非要曲解我的話?罪魁禍首是阿澤的父親,不是他,現在又不是封建社會,還要搞株連九族那一套……」
孟家老兩口氣個半死,孟爺爺更是渾身都在哆嗦,掄起拐杖就要打過去,卻被蘇澤攔住了:「孟老先生,您冷靜一點,暴力解決不了問題,您是恨我,跟蘭蘭有什麼關係呢?」
他不勸還好,這麼一勸,孟爺爺怒火攻心,憤怒的指著他,身體顫抖幾瞬,軟軟的暈過去了。
燕琅學過醫術,見狀趕忙叫人疏散開周圍人,然後跪下身去做心肺復甦,這麼過去一會兒,孟爺爺才算是慢慢醒過來了。
睜開眼之後,他盯著頭頂的燈看了會兒,然後咬牙切齒的說:「回去,找人公證,我要跟這個吃裡扒外的狗東西斷絕關係!」
燕琅擔心的叫了一聲:「爺爺。」
「別怕,我清醒著呢,」孟爺爺看了眼大孫女,笑的淒涼:「我得趁自己還活著,把事情給說明白,不然真死了,那都合不上眼。」
斷絕關係燕琅沒意見,孟蘭這樣的極品離得越遠越好,她只是怕孟爺爺年紀大了,受不了打擊,再遇上什麼意外。
孟奶奶退休前是律師,聽丈夫這麼一說,就明白過來了,擦了擦氣怒交加湧出來的眼淚,說:「老頭子說的有道理,該辦的事情還是得早點辦。」
警局的人看出了意外,趕忙找了間休息室給孟家人,孟爺爺坐在椅子上緩了會兒,吩咐說:「小竹,把你的手機拿出來,打開錄像,趁我跟你奶奶還活著,該說的都說清楚。」
燕琅「噯」了一聲,孟蘭看他們說的這麼鄭重,不禁有些慌了,跺腳道:「爺爺奶奶,你們到底是鬧什麼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叫人家看笑話!」
「你都不嫌丟人現眼,我一把年紀了還怕個什麼?!」
孟爺爺冷笑一聲,目光忽然凌厲起來:「孟蘭,要不是你給蘇澤那個狗崽子通風報信,你爸媽根本不會死,你認不認?!」
孟蘭小臉一白,顫聲說:「……我認。」
孟爺爺道:「你間接害死了你爸媽,還差點害死你親姐姐,你認不認?!」
孟蘭哽咽道:「爺爺……」
孟爺爺怒聲道:「回答我!」
孟蘭哭著說了聲:「是。」
「你這樣吃裡扒外的東西,我是不敢認了,我們孟家也不敢要了,今天咱們就正式斷絕關係。」
孟爺爺點點頭,說:「你爸媽名下的財產,我們老兩口留一半養老,這合情合法,剩下的一半,四成給你姐姐,一成給你這個喪盡天良害死父母的狗東西,也算咱們之前相處了一場。至於我們老兩口怎麼養老送終,晚年怎麼贍養,這些我們都會自理,你有意見嗎?」
「……」孟蘭難以置信道:「爺爺,您不要我了嗎?」
孟爺爺冷漠的看著她,重複說:「你有意見嗎?」
孟蘭怔怔的看著她,眼淚大滴大滴的掉在了桌子上,她轉頭去看孟奶奶,去看燕琅,求救似的說:「奶奶,姐姐……」
沒有人搭理她。
「……好,」最後,孟蘭臉色蒼白的點了點頭:「就,就按照您說的辦吧。」
「行,」孟爺爺仿佛鬆了口氣似的,說:「今下午咱們就去辦手續。」
孟宏良在蘇氏集團做財務經理,妻子也是女強人,又是首都這樣的地方,夫妻倆實在是攢下了不少家底,動產跟不動產加起來,將近有四千萬人民幣,在首都不敢說是巨富,但也超過大部分人了。
孟家老兩口分了兩千萬,剩下的燕琅跟孟蘭八二分,燕琅分到一千六百萬,孟蘭分了四百萬,孟家人去把遺產分配手續辦完,孟爺爺就把錢轉到了孟蘭的帳戶上。
燕琅開車載著孟家人回去,人在駕駛座上,聽見孟蘭手機響了一聲,然後就聽孟爺爺說:「回去收拾你的東西,愛去哪兒去哪兒,從今以後,咱們什麼關係也沒有了!」
這話顯然是跟孟蘭說的。
她坐在副駕駛上,又一次傷心的哭了。
孟家老兩口自己有房子,平時不跟兒子兒媳住在一起,現在兒子兒媳出了事,他們怕孫女觸景傷情,也就跟著一起過去了。
孟蘭的東西不少,書籍、化妝品、衣服、鞋子,還有日常用的那些東西,孟家老兩口臉色平靜的坐在沙發上,她則白著臉上樓收拾。
孟家的房子是老兩口置辦的,那時候房價還沒有那麼貴,孟爺爺咬咬牙,幫兒子買了個兩層小別墅,房間多,能放的東西也多。
孟蘭把自己臥室里的東西收拾出來,就裝了十幾個收納袋,再到儲物間裡去一看,自己小時候玩過的玩具,穿過的衣服,還有從小到大用過的課本,都被媽媽細緻的裝在箱子裡,安排的整整齊齊。
想到已經去世的父母,她鼻子一酸,傷心、歉疚糾纏在一起,磨得她心臟悶痛。
東西很多,她自己顯然搬不走,孟蘭猶豫了一會兒,就下了樓,期期艾艾的說:「爺爺,東西太多了,我自己挪不走,能不能叫我再在家裡住幾天……」
「那就打電話找搬家公司,」孟爺爺冷漠的說:「只要你想走,辦法就比問題多,實在不行,我可以幫你出搬家費。」
孟蘭原本只是想找個台階下,卻沒想到爺爺會這麼冷血無情,她一陣心寒,看一眼沉默著坐在沙發上的姐姐和奶奶,心裡忽然湧上一股失望。
「我這就找搬家公司,」她咬牙說:「今晚就搬走,不會打擾你們的!」說完,就咚咚咚上了樓。
孟家人的全家福還掛在客廳里,孟爺爺慢慢站起來,走過去,彎下腰聚精會神的盯著看。
那是孟宏良過四十歲生日時照的,老兩口坐在前邊,一人摟著一個孫女,孟宏良夫妻倆站在後邊,全家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老人家猛地舒了口氣,眼淚就流下來了:「我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啊!」
孟奶奶也忍不住哭了。
燕琅聽得心裡一酸,趕忙溫聲勸慰兩位老人家,這麼過了半晌,孟爺爺擦了擦眼淚,說:「這地方我是不會再來了,看得心裡難受啊,小竹,你去爺爺奶奶那兒住吧,咱們也有個照應……」
燕琅看他拄拐的手在顫抖,心裡實在擔心,點頭說了聲:「好。」
她又陪著老兩口在客廳里坐了會兒,大概過了十幾分鐘,就聽「咚」的一聲,孟蘭冷著臉從樓梯口丟下來一個行李箱,箱子摔得震天響。
燕琅眉頭一皺,說:「孟蘭,你有毛病嗎?」
孟蘭臉上呈現出一種僵硬的慘白,扭頭看了她一眼,才陰陽怪氣的說:「姐姐,不好意思啊,我忘記你心臟不好了,可你也得體諒我一點,畢竟是被趕出去了,急著走人啊。」
燕琅眉毛跳了一下,忍不住跟系統說:「要不是孟家老兩口還在這兒,我非撕了這個b-i'ch-i不可!」
「冷靜點,朋友,」系統安慰她說:「她正狂奔著跑向淋雨、挨耳光、打胎、抽乾血、**取子宮的康莊大道,你千萬別擋她的路。」
燕琅聽得心曠神怡,喜笑顏開:「聽你說完,我心情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