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我娘是龍傲天5

  她的父親?

  何元凱?!

  這話一落地,大殿之中霎時間呈現出一種寧靜的安寂,眾人神色齊齊為之一變,連燕琅也是面色驚詫。

  這麼多人裡邊兒,皇帝反倒是最先反應過來的,臉色鐵青的看向謝貴妃,他厲聲道:「謝氏,你少信口開河!不管怎麼說良徽都是朕的女兒,你以為你胡亂編造一個漏洞百出的身世出來,就能侮辱於朕,就能隔閡我們的父女之情嗎?痴心妄想!」

  莊太后臉色比皇帝好不了多少,此時也不禁道:「謝氏,你也是做了娘的,當著孩子的面兒說這種話,不會於心不安嗎?!」

  謝貴妃聽得一哂,淡淡道:「良徽是永安七年十一月生的,我記得清清楚楚,只是不知道太后娘娘還記不記得,那一年九玄以軍功晉武康將軍,您甚覺安慰,又憐惜他在京城沒有府邸,便特意叫他在壽安宮住了些時日?」

  莊太后先是一愣,旋即目露驚色,再過一會兒,卻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神情怨毒的看向了跪在原地的九玄。

  她顯然是想起來了。

  而這也正好能夠證明,謝貴妃說的沒錯。

  皇帝神情蕭瑟的癱坐在地上,看看謝貴妃,再看看九玄,最後又死死的瞪向了燕琅。

  他目光灼燙的看著這個女兒,努力想從她臉上找到些於自己相似的地方,然而觀察了大半晌,卻一絲一毫都沒有發現,反倒覺得她鼻子與下巴和九玄十分相似。

  蔣良徽的眉眼與謝貴妃相似,面容便有七八分像她,至於其餘的兩三分,反倒沒人會去注意,尤其嘴巴和鼻子這種地方並不與眉眼相似,即便是生的再像,一眼看過去也很難察覺。

  皇帝有種被人兜頭潑了一盆冷水的感覺,怨恨與憤怒之下,眼珠里都擠出了紅血絲:「謝鴻光你這個賤人!原來你一直都在騙我!你簡直該死!」

  世間男人少有能面對綠帽無動於衷的,即便有,也絕對不會是皇帝這種生物。

  蔣良徽是謝貴妃與別人私通生下的孩子,這打擊簡直可以與謝貴妃強逼他去挖死去父親的墳齊平了,皇帝幾乎什麼都顧不上,發瘋似的撲了過去,要跟謝貴妃拼命。

  侍從原本是要攔的,謝貴妃抬一下手,止住了他們動作,皇帝撲上前去作勢要打,下一瞬便覺心口一疼,耳畔劇痛。

  謝貴妃一腳踢中他心口,反手拔出侍從佩刀,削掉了他的左耳。

  血瞬間涌了出來,沾濕了皇帝身上的衣袍,宮嬪們尖叫成一團,莊太后則痛哭著撲到了兒子身邊,將他給護住了。

  謝貴妃嘴角微挑,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卻沒說話,軍士便在此時入內,用與之前如出一轍的冰冷聲音回復道:「主公,大公主死了。」

  這噩耗叫皇帝原本就慘澹的面孔徹底失去了最後一絲顏色,宮嬪們更是連聲苦求皇帝開口,莊太后接連失了幾個孫輩,自是心如刀絞,悲慟的看著兒子,低聲道:「就答應她吧……」

  皇帝聽得心中一痛,潸然淚下,強撐著坐起身,咬牙切齒道:「謝鴻光,我答應你!」

  「帶他去挖,誰都不准搭手。」謝貴妃聽得一笑,喚了人來吩咐過後,又向皇帝道:「聽著,我只給你一天時間,明天這個時候,我要看到蔣興那狗賊的屍骨,如若不然……」

  她指了指皇帝瑟瑟發抖的妻妾和兒女們:「我把她們剁碎了,送過去給你。」

  皇帝強忍著戰慄的衝動,一句話都沒說,莊太后心疼兒子,不禁道:「他身上還有傷,外邊又下著雨,怎麼能受得了?好歹也等天晴了再去!」

  「跟我談條件,你有這個資格嗎?」

  謝貴妃斜睨她一眼,冷笑道:「把這老婦吊到殿外,叫她回味一下當年做臣婦的本分!」

  皇帝聞言忙道:「鴻光,母后已經年老,恐怕禁不住……」

  「你現在去挖墳,她只會被吊起來,但你若是再再次跟我嘰嘰歪歪,我現在就令人剮了她!」

  謝貴妃哼笑一聲,道:「你若是覺得我是在開玩笑,那大可一試,陛、下。」

  皇帝不說話了,童皇后等女眷更是恨不能找個地洞鑽下去,叫謝貴妃不要注意到自己才好。

  莊太后被人拖了下去,剝去身上繁瑣華麗的外裙,直接給吊了起來,皇帝眼見生母受此大辱,幾近目眥盡裂,懾於謝貴妃方才所言,卻也不敢多說,緊咬牙根,隨同侍從走了出去。

  這兩個人走了,殿中便顯得空曠起來,倒不是其餘人占地面積小,而是她們此時此刻的神態都寫滿了畏縮,不似那母子二人那般扎眼。

  謝貴妃在意的也不過是皇帝與莊太后二人,至於剩下的那些,卻不甚看在眼裡,吩咐將僅存的幾個皇子公主收押起來,又叫人將童皇后與其餘宮嬪們帶了出去。

  眾人抽泣著走了出去,太極殿內便只剩下了謝貴妃、九玄、靖綏侯、燕琅與些許侍從,之前入殿來復命的軍士入內,恭謹道:「蔣修齊所存子女已被收押,童氏與那些宮嬪又該當如何處置?」

  謝貴妃道:「都殺了吧。」

  軍士應聲而去,謝貴妃這才低頭去看自己女兒,大抵是因為舊仇得報,她眉宇間平添幾分快意光彩,注視著燕琅,道:「我是不是很可怕?」

  燕琅道:「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謝貴妃聽得大笑出聲,拍了拍女兒的肩,道:「已經很晚了,回去睡吧。」

  說完,又吩咐曹英:「帶公主回去,仔細照看。」

  燕琅應了聲:「是,」又下意識扭頭去看侍立在謝貴妃身邊的九玄。

  大概是因為經年掌軍,這位曾經的大榮內衛看起來膚色微黑,脊背挺直,周身一股兵戈鐵馬的悍利之氣,察覺到她的目光,他向她微微一笑。

  燕琅同樣回以一笑,見謝貴妃無意叫她留下父女相認抱頭痛哭,便叫曹英領著,又一次回到了謝貴妃此前所居住的含光殿。

  已經過了午夜時分,皇宮裡卻是燈火通明,各處道路都被禁軍接管,不見行人,富麗堂皇之中,儘是肅殺之氣。

  謝貴妃已然掌控皇城,燕琅自不畏懼,回去簡單洗漱過後,就躺下入睡了。

  或許是因為心裡有事,第二天她起的很早,叫宮人侍奉著吃了早膳,這才問守在自己身邊的曹英:「我母親呢?」

  曹英恭敬道:「主公在太極殿。」

  說完,又喚了一直守候在殿外的尚宮局女官入內,幫她丈量身體,厘定尺寸。

  燕琅見狀,心裡便有了幾分猜測,試著開口詢問一句,便聽曹英道:「主公已經令有司揀選吉日登基,公主是主公唯一的子嗣,當然也要晉封皇太女。」

  燕琅早有預料,但臉上還是適時的顯露出幾分驚色:「皇太女?這……」

  「主公已經決意登基稱帝,既然如此,再立皇太女又有何不可?」

  曹英見她神色驚訝,不以為然道:「倘若主公是男兒身,當年早就被先帝立為太子,還有靖綏侯什麼事。」

  說到靖綏侯的時候,她難掩厭惡的撇了撇嘴,可見是極為不喜歡這個昔年幼帝的。

  燕琅聽她說完,也不曾多問,叫尚宮局的人量完尺寸,便往太極殿去拜見謝貴妃。

  一夜風雨之後,宮中道路已經被清掃乾淨,唯有地磚內偶爾顯露出的血跡,叫人意識到昨晚到底經歷了一場怎樣的血戰。

  燕琅走到太極殿前拾級而上,到了最頂端,便見莊太后仍然被吊在那裡,髮髻凌亂,奄奄一息的被吊在那兒,聽見有人來了,眼皮子都抬不起來。

  燕琅掃了一眼,便發覺她臉色青紫,卻不知是因為受了涼還是因為被捆綁起來,血液循環不暢。

  從昨晚到現在,也有六七個時辰了,莊太后顯然沒被放下來過,裙擺濡濕了一片。

  燕琅看見她現在的慘狀,絲毫不覺得同情,當日莊太后壽宴之日,她是如何羞辱謝貴妃的情景還歷歷在目,更不必說從前謝貴妃忍耐過她多少欺凌,現下有這一報,不過是自作自受罷了。

  她前行幾步,離得便近了,這才發現莊太后臉色青紫並不全是因為受冷亦或是血液不暢,而是因為曾經受人掌摑。

  燕琅抬眼去看守在一側的侍從,後者便會意道:「這老婦被吊起來之後,便污言辱罵主公,我等原本是打算堵住她嘴的,可主公說讓她罵,罵一聲賞十個耳刮子,這麼堅持了一會兒,她就閉嘴了……」

  這一聽就是謝貴妃會做出來的事情。

  燕琅見怪不怪,舉步走進內殿,便見謝貴妃仍舊是昨晚裝束,半倚在龍椅之上,以手支頤,同幾個幕僚議事:「蔣氏宗族之人盡數收押,待蔣修齊挖掘出蔣興屍骨之後,押到菜市口斬首示眾,童氏、莊氏、穆氏等附逆為奸之輩滿門抄斬,誅三族,其餘附從之人去官奪職,發配嶺南……」

  幾個幕僚恭敬應聲,另有一鬢髮微白的老者遲疑幾瞬,道:「蔣興枉顧先帝恩德,幾乎將皇族屠戮一空,主公銜恨已久,我等亦是感同身受,現下對其施以嚴刑峻法,原也應當。只是如此一來,只恐世人會以為主公行事酷烈,心生畏懼。」

  「同樣的事情蔣興做得,我如何做不得?既然要改開新朝,自然要將陳國舊制打碎重來,此時我重軍在握,京城人皆俯首,不藉此良機去除沉疴,卻待何時?」

  謝貴妃虛虛一抬手,止住了那老者接下來的話:「我已決定明日於太極殿登基,天子令下,絕無更改,諸君更勿復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