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手同時被扣住,杭南心頭不禁為之一跳,深吸口氣,他道:「我沒有惡意的……」
「我知道呀,」燕琅笑吟吟的看著他:「要不然,你還能躺在這兒跟我說話嗎?」
「可是杭警官你也要知道,」她雙眼靜靜注視著他,道:「好奇心是會害死貓的。」
杭南定定的看著她,良久過去,才輕輕問:「那麼,現在你打算做什麼呢?」
燕琅說:「做我原本就打算做的事情。」
杭南有些詫異的看著她。
燕琅伸手將散亂的長髮挽回耳後,低下頭,吻上了他的唇:「杭警官,我之前說過的,烤肉我請,你跟我走,天下可沒有白吃的晚餐。」
她低低的笑了起來。
杭南怎麼也沒想到這場邂逅最終會變成這樣,胡天海地了大半宿,不禁有種身處夢境的玄幻感。
完事之後燕琅起身去洗澡,他則繼續被鎖在那兒,想捂一把臉都沒能做到。
燕琅洗完澡出來,就順手去換了衣服,吹乾頭髮之後坐在梳妝檯前化妝。
杭南掙脫不了,索性轉過臉去看著她,燕琅當然發現了,只是沒有主動搭腔,做完護膚之後,就是隔離粉底液那一套。
杭南看她這麼鎮定從容,不禁有種被人上了半宿的狗血感,咳嗽一聲,道:「沒什麼話要跟我說嗎?」
燕琅摸出來眼線筆,慢慢的填充睫毛根部,畫完左眼之後,她氣定神閒的看他一看,讚譽道:「挺持久的?」
杭南不輕不重的窘了一下,扭頭去看另一邊,彆扭過後,又忍不住笑了:「你真的叫許琰嗎?」
燕琅夾了夾睫毛,說:「嗯。」
杭南也不知道信了沒有,沉默幾瞬,才說:「你還年輕,別走錯了路,一錯再錯的話,就沒法回頭了……」
燕琅慢慢塗上口紅,合了合嘴唇抿開之後,才站起身,到床邊坐下,笑微微道:「杭警官。」
杭南說:「怎麼了?」
燕琅伸手去撫摸他高挺的鼻樑:「你是警察,沒錯吧?」
杭南說:「這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燕琅從首飾盒裡找出一副耳環,抬手慢慢戴上:「你說,我要是打電話報警,說房間裡出了命案,你的同事們來看見你,會是怎樣一副畫面呢?」
「……」杭南看了看自己被銬住的兩隻手,以及床上剛完事後的一片狼藉,艱難的說了句:「沒必要做的這麼絕吧?」
燕琅無所謂道:「反正我是罪犯,備不住還是個殺人放火的在逃兇犯,我什麼事干不出來啊。」說著,就直接摸出了手機。
杭南忙道:「小姑奶奶,小祖宗!別,求你了!」
燕琅聽他這麼說,就把手機給收起來了,沒等杭南高興,就聽她自語著說:「不對啊。」
「我打電話報警,來的未必是你的同事,指不定就是附近警局裡的人,這個點了,你的同事肯定都下班了。」
杭南目光驚恐的看著她,就見這姑娘帶著拔吊無情的笑容,撿起他擱在椅子上的長褲,從他口袋裡摸出手機,發出了惡魔低語:「還是用你的手機直接聯繫比較好一點。」
杭南真要哭了,看著面前光彩照人的姑娘,他都覺得她頭頂冒出惡魔犄角來了,趕忙道:「別,別別別!小琰,我這個人職業病,對什麼都容易懷疑,對不住了,你別生我的氣!」
燕琅見他真是被嚇住了,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三兩下把手機關掉,好笑道:「我糊弄你的。」說完,起身拉出行李箱,簡單的丟了幾件衣服和日用品進去。
杭南一顆心穩穩地落回到肚子裡,再看她這舉動,詫異道:「你要走了嗎?」
「今晚的飛機,」燕琅說:「去外地辦點事。」
杭南眉頭微動,卻沒有說話。
「早就定好的,不是意圖潛逃,」燕琅把飛機票拿出來在他眼前一晃,感慨說:「杭警官什麼都好,身體好,腹肌漂亮,持續時間長,就是疑心太重……」
杭南有種被人看穿心思的窘然,倒是也沒覺得不自在,看了她一會兒,忽然道:「以後還會再見嗎?」
「不會了,」外邊起風了,燕琅穿上風衣,說:「跟你搭夥過日子,太累。」
杭南聽得眸光微黯,又道:「你真的是畫家嗎?」
燕琅收拾妥當,行李箱往前一推,道:「不像啊?」
杭南說:「我覺得不太像。」
燕琅想了想,從口袋裡摸出一支口紅,轉開之後重新坐到了床前,在他半蓋著的白色被罩上化了兩個惟妙惟肖的小人兒,一個是杭南,一個是她自己,寥寥幾筆,卻很見功底。
「要不是為了證明我會畫畫,這被褥髒不了,所以杭警官,你得賠。」
手銬的鑰匙就在杭南的褲兜里,燕琅幫他打開了左手手銬,然後把另一枚鑰匙擱在他伸手夠不著,但是又距離不算遠的地方:「房間明天到期,你可以在這兒睡到明天中午,要是到時候還解不開手銬,杭警官怕就要被同事們笑話了。」
她把口紅收起來,低頭在他額頭上親了一口:「我走啦,後會有期。」
杭南看著她的背影,喃喃道:「後會有期。」
房間的門關上,他一時半刻反倒不想起來了,看著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長長的嘆了口氣,就這麼躺了會兒,才想辦法去拿擱在不遠處的鑰匙。
燕琅提著行李箱出了門,轉頭就換了張臉,去商場重新購買了個手提箱,更換身份住進了酒店。
系統說:「你不上飛機啊?」
「當然不去,」燕琅說:「我傻嗎?專門叫杭南堵我。」
「還有就是,」她雙手插進口袋裡,微微的笑:「馮青青回來了。」
系統會意道:「你要去找石英?」
「不,」燕琅說:「是去見證這一家三口最後的結局。」
……
宋東為自己的罪惡付出了死亡的代價,馮青青也付出了應有的代價,應該承受報復的第三人,就只剩下了石英一個。
不過她也很懷疑,按照石英現在的精神狀態,還能不能平靜的等到她的報復。
精神病院的位置稍微有點偏,燕琅打了個車直接過去,趁人不注意,動作迅捷的翻牆進去。
這會兒已經是晚上十點,除去值班的醫生和護士,其餘人都回家了,走廊里燈光陰慘慘的,看著有些瘮人,尋常人初來乍到恐怕要被嚇一跳,只是來人是燕琅,反倒沒有這個顧慮。
院子裡有晾曬著的醫生制服,燕琅隨便挑了件穿上身,走廊里掛著受表彰的醫生照片和值班表,她找了個年輕點的,今晚又不在這兒的,直接換了張臉。
她之前曾經到過這兒,當然也知道石英的病房在哪兒,兩手插兜,慢慢走上樓去,不想卻撲了個空。
病房裡邊沒人,更不見馮青青的蹤跡。
燕琅心裡不禁有些奇怪,轉身往後走,結果沒走多遠,就聽見頭頂忽然傳來女人的尖叫聲和哭喊聲。
系統同時反應過來:「在天台!」
燕琅眉頭一挑,心裡已經有了幾分猜測,順著樓梯走上去,就見天台上圍著一群人,欄杆位置站了兩個女人,年紀大些的是石英,年輕些的是馮青青。
石英也是做過多年貴太太的女人,只是這大半年來經歷的變故太多,早不復當初的雍容華貴,她頭髮亂糟糟的,還不到五十,就白了大半,頂著兩個黑眼圈,難掩疲憊之態。
馮青青比她更加不堪,大著肚子,帶著兩腮的高原紅,活脫是個農婦,跟之前的清麗女孩判若兩人。
石英目光惶恐的看看左邊,再看看右邊,痛哭流涕道:「青青,她回來了,她來找我了!她知道是我跟宋東害死了那個老太婆,也知道是我們把她丟給人販子的,她來找我們報仇了!」
馮青青想起當初親眼目睹過的屬於宋羽的破碎面孔,不禁打個戰慄,強撐著道:「媽,沒事的,事情都過去了,你別怕!」
「我怎麼能不怕?!」石英捂著自己的耳朵,發瘋似的尖叫道:「她已經殺了宋東,現在要來殺我了!別人不相信也就算了,可你是親眼見過宋羽索命的,你怎麼會不相信?!宋東死得多慘啊,她一定會活生生折磨死我的!」
馮青青的臉色慢慢白了,倉皇的左右看看,顫聲道:「媽,你別說了……」
燕琅站在醫生和護士的人群之外,目光淡漠的看著這一幕,幾不可聞道:「真是一齣好戲。」
不遠處站著兩個醫生打扮的年輕人,高些的那個似乎心有所感,轉頭看了過來,燕琅察覺到他的目光,側目看過去之後,心下不禁微微一動。
居然是歐陽裕。
異形案時,研究所方面派出的負責人。
系統顯然也認出來了,詫異道:「他怎麼會在這兒?還穿著品如……啊呸,還穿著醫生的制服。」
燕琅莞爾道:「大概是有什麼事情吧,歐陽裕看起來跟旁邊那個醫生認識。」
異形案結束,他們再也沒有過交際,這會兒見了沒必要貿然往前湊。
歐陽裕看著不遠處站在人群外的年輕女醫生,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一下,或許是因為她的忽然出現,或許是因為她此時臉上的漠然與冷淡,他心裡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太對勁。
旁邊稍微矮一些的醫生察覺到他的心不在焉,順著他的目光去看,就見到了不遠處的燕琅,只是他不如歐陽裕敏銳,沒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向燕琅點頭致意,然後低聲問:「怎麼,你認識梅醫生?」
歐陽裕道:「她也是這兒的醫生?」
「不然呢,」那醫生啞然失笑:「大半夜鬧鬼,假扮梅醫生跑來看熱鬧?」
歐陽裕微微笑了一下,又很快收斂起笑意,恢復平日裡的鋒銳冷靜,他向前走了幾步,打算過去跟這個梅醫生說句話,可就在此時,人群中的勸說聲一停,旋即響起幾聲尖叫!
馮青青失聲痛哭:「媽!」
空氣中傳來重物落地的一聲悶響。
石英縱身一躍,從樓頂跳了下去,這麼個高度,肯定是活不成了。
歐陽裕眉頭微皺,下意識回頭去看,將將轉頭間,卻發現梅醫生正唇角含笑,眉眼微挑,不像是剛剛目睹了一條生命的死去,而像是欣賞了一出滑稽戲。
他心頭巨震,下一瞬就見對方目光如劍而來,對上他眼睛之後,淡淡點頭一笑,然後雙手插兜,轉身走了下去。
突如其來的,歐陽裕後背上沁出一層冷汗,瞳孔緊縮,等回過神來之後,他趕忙順著樓梯往下追,然後樓道里空空如也,早已經消失了梅醫生的蹤跡。
他的醫生朋友追過來:「怎麼了?」
「給梅醫生打個電話,」歐陽裕擦去額頭冷汗,道:「問她今晚有沒有到醫院來。」
醫生朋友聽得臉色一變,倒是也沒多問,找其餘同事要了個電話,打過去之後探了探口風,很快就冷汗涔涔的掛斷了。
「她,她這會兒在家,根本就沒過來啊!」
不遠處傳來馮青青聲嘶力竭的痛哭聲,再遠一些,是遙無邊際的黑夜。
歐陽裕垂下眼睫,幾不可聞的念了一聲:「宋羽。」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個還睡嗎,我現在覺得女主好渣(劃掉)好喜歡關愛美男子生理健康哦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