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琅沒想到他會這麼直截了當的承認,不禁怔了一瞬,回過神來,她倚在輪船的欄杆上,道:「為什麼呢,殷副官不是一直很討厭我嗎?」
「從前是很討厭的,」殷遼說:「可是這幾天我忽然發現,或許是我對於長官的了解太少了。」
燕琅笑吟吟的看著他,道:「怎麼說?」
「從前我見到的長官,好色,無能,最愛鑽營,搶占軍功……」
殷遼絲毫不加避諱,挨著把姚琛那些臭毛病數了一遍,這才繼續道:「可是現在,您變得不一樣了。」
燕琅臉色不變,自若道:「所以呢?」
殷遼目光複雜的看著她,半晌過去,忽然壓低聲音,道:「是因為您的父親嗎?」
這跟姚琛他爹有什麼關係?
燕琅心下不解,臉上卻不顯山不露水:「為什麼這麼說?」
殷遼目光不忍的看著她,像是在看受難的聖女貞德:「是不是因為您父親的緣故,為了防備黨派之間的傾軋,所以您只能隱藏起真正的自己,不叫別人因為您的優秀而對您進行打壓呢?」
燕琅:「……」
可以的。
這個腦袋瓜子,叫上歐陽裕,你們可以一起去當編劇了。
系統也無語道:「我以為他猜出來了呢,真是……」
夜風料峭,燕琅忍不住笑了,然後她收斂起笑意,道:「殷副官,知道的太多對你而言不是一件好事。」
殷遼注視著她,道:「所以我猜對了嗎?」
燕琅答非所問:「聽說,殷副官曾經是軍區比武大賽的冠軍?」
殷遼道:「是。」
燕琅點點頭,揮手一拳,猛地打了過去。
殷遼猝不及防,著實吃了一驚,但他畢竟不是無能之輩,猛地側身躲開,詫異道:「長官……」
然而燕琅一點都沒有繼續跟他對話的意思,見他躲開,立即劈腿橫掃,殷遼隱約會意到了什麼,卻也猜不透他到底是打算做什麼。
這樣的事情從前也發生過一次,那時候姚琛喝醉了,沒事找事想尋副官晦氣,殷遼那時候正看他不順眼,毫不客氣的錘了他一通,算是出了口惡氣,可是現在……
還是那個人,但他卻下不了手了。
殷遼跟姚琛這個長官打過一次,當然知道他是個什麼水準,老實說,姚琛的身手在尋常士兵裡邊其實也不算差了,但是對上他這樣拿過全軍比武冠軍的人,就絲毫占不到便宜了。
當著那麼多同僚的面,殷遼不想太傷自己長官的顏面,所以腿腳上也諸多克制,想著糊弄過去,結果這麼過了幾招,卻發現姚琛拳法剛硬,腿法更是精湛,同此前跟自己對抗的那個姚琛不可同日而語。
他心下暗驚,棋逢對手之餘,又被激起了勝負欲,也就不再留手,拉開架勢,真刀真槍的打了起來。
他們倆剛打起來,其餘人就發現了,他們不怕姚琛把殷遼打傷,而是怕殷遼把姚琛給打死,鬧出事來,趕忙近前去勸:「這是怎麼了?快停下來啊,眼見著作戰計劃大獲全勝,怎麼還打起來了。」
殷遼本身就是特戰隊出來的,跟前來參與作戰的幾支隊伍都很熟,眾人知道姚琛是個什麼尿性,唯恐殷遼事後吃虧,忙道:「殷遼你瘋了,哪有下屬跟長官動手的?!」
然而無論他們怎麼勸,那倆人都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一個是總指揮官,一個是副總指揮,其餘人也不敢貿然拉架,至於打報告到上邊去告狀……
越級匯報可是軍中大忌,姚琛又有個身居高位的老子,真鬧起來,受苦的恐怕還是殷遼這個沒背景的。
眾人實在沒有法子,又不敢只留這兩個人在這兒打,自己先撤,只能在邊上守著,然而他們越看越不對勁兒,殷遼這個全軍比武冠軍怎麼好像是被姚琛那個弱雞給壓制住了呢。
幾個特戰隊員看得面面相覷,另一個則嘆口氣,無奈道:「肯定是隊長手下留情了,要不然,他能把姚琛錘出屎……」
「是啊,」眾人會意:「要是真把姚琛給打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以後姚琛和姚琛他爹還不定怎麼給他穿小鞋呢,一個毆打上司的罪名,就能把人給壓死。」
「這個姚琛也真不是東西,到了這兒什麼都沒幹,咱們作制定戰計劃的時候他屁都沒放一個,打下來之後吊兒郎當的過來了搶功,這會兒還跟殷副指揮挑事,真他媽的膈應人!」
「這有什麼辦法,誰叫人家會投胎呢!就是可憐我們殷副指揮,勞心勞力卻什麼都撈不到,最後還得受這些鳥氣!」
正是深夜,輪船上的燈因為前不久那一通槍戰壞了大半,光影晦暗,那兩人動作又迅疾,眾人離得遠了,其實看不真切,也只有殷遼知道,此時此刻他根本就沒放水,而是在姚琛迅猛有力的攻擊之下難以還擊。
這才是真正的姚琛嗎?
槍法一流,拳腳一流,頭腦也是一流?
他為什麼會叫我看到這樣的他?
是有什麼深層打算,還是他其實也……
殷遼略微分神,再去反應的時候也就晚了,結結實實的挨了一拳,接連後退五六步,才扶住欄杆停下。
燕琅後背出了一層薄汗,伸手將軍裝扣子解開,戲謔道:「殷副官,你的身手也沒有那麼厲害嘛,可見盛名之下,其實難副。」
特戰隊的人早就看姚琛不順眼了,這會兒見他仗著長官身份逼迫殷遼退讓,完事之後又說這些酸話,忍不住道:「要不是殷副指揮讓著你,你怎麼可能贏……」
殷遼伸手拉住他,道:「別說了。」
燕琅丟下一聲冷哼,整了整身上軍裝,轉身大步離去。
夜風仍舊料峭,殷遼注視著他身影遠去,心裡忽然浮現出一陣難言的悸動,幾不可見的皺起眉頭,就聽旁邊同僚怒道:「他真是太過分了!明明什麼都沒幹,卻要搶走所有功勞,最後還故意挑事找茬……」
其餘人也氣不過:「出生入死的是咱們,憑什麼叫他摘果子?這不公平!我要向監察部檢舉他,你們去不去?!」
「當然去,算我一個!」
「也算我一個!」
殷遼下意識想要開口制止,可是想到今晚姚琛突然的出手,不禁又停下來了。
他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嗎?
還是說,他有意叫事情發展成這個樣子?
姚琛已經走得很遠,身影逐漸消失在夜色里,殷遼遠遠看著,覺得他周身好像朦朧著一層霧氣,怎麼也看不清楚。
打完那一架之後,回程時候的氣氛就變得很微妙了。
特戰隊的人一句話都沒跟姚琛說,全程冷眼相待,殷遼過去說了幾句,也被他滿臉譏誚的堵了回去。
明明姚琛從前就是這樣的,可不知道為什麼,短暫的接觸過幾天,見識過他的另一面之後,殷遼忽然間有些無所適從了。
他沒有再往前湊,也沒有再主動搭腔,只是坐在姚琛的身邊,默不作聲的垂下了眼。
下飛機的時候,殷遼主動到燕琅面前去,低聲詢問道:「長官,您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燕琅淡淡看他一眼,說:「順其自然就好。」然後就大步走了下去,只留他一個人茫然不解的站在遠處。
特戰隊的人說是要向監察部舉報,事實上也確實這麼做了,這次的任務完成的十分出色,姚琛父親想以此為由,叫兒子再往上升一升,結果軍功卻被司令官安到了副總指揮殷遼身上,直接升任了中校。
司令官說:「這個殷遼我曾經聽老張說過,說是拿過好幾次比武大賽的冠軍,帶兵也很有一套,留在你那兒做個副官未免也太可惜了,而且我聽說,這次的作戰計劃是他全權制定的?叫他到軍部來吧,年輕人嘛,應該多歷練一下啊。」
姚琛的父親臉色有些訕訕,卻也沒敢再說什麼,冷著臉離開了司令官的辦公室。
調令很快就下來了,當天晚上,軍部舉辦了慶功宴。
殷遼入了司令官的眼,先是調入軍部,然後又晉升中校,前途一片坦蕩,當然是慶功宴上毫無疑問的主角,跟戰友們痛飲一場,就聽旁邊人忽的嗤笑一聲,說:「他居然還有臉來。」
殷遼轉頭去看,就見姚琛獨自坐在窗前,沒有人過去跟他說話,他也不甚在意,手裡捏著個長腳杯,饒有興致的看著窗外的月亮。
他心下微動,跟戰友們說了幾句,便尋隙起身,走到窗邊,輕輕叫了一聲:「長官。」
燕琅回過頭去,道:「我已經不是你的長官了,殷中校。」
殷遼道:「在我心裡,您永遠都是。」
燕琅但笑不語,舉杯向他致意。
殷遼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後道:「現在這個局面,是您希望看到的嗎?」
燕琅無可無不可的點了點頭。
殷遼神色有些複雜,他輕輕道:「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燕琅笑了,然後說:「以後你會明白的。」
殷遼嘴唇動了動,正準備說句什麼,燈光卻在這時候閃爍幾下,然後熄滅了。
參與慶功宴的都是軍人,此刻倒也不慌,殷遼唯恐發生意外,手瞬間摸上了腰間的槍,卻聽「嘩啦」一聲,身後的窗簾被拉上了。
月光被遮擋住,大廳里昏暗一片,有人低頭吻上了他的唇,輕輕咬了一下,然後飄然遠去。
作者有話要說: 會睡,但是會換成女身,還有,為什麼我總是見一個愛一個_(:3∠)_
ps:打算寫一本**總攻,還是快穿,每個世界的cp都不一樣,接受得了的去預收一下吧,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