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不想養你

  第321章 不想養你

  果然像朱興德猜的那樣,經了汪氏的事兒,朱家大房三個小家庭,有了徹底分開的心思。

  這不嘛,各房心思活絡開了。

  只隔了一天,孫氏就來了游寒村。

  「二嫂?」

  左小稻剛從地里回來。

  她去地頭給莊稼補點兒神仙水,用百分之九十多正常井水摻點兒神仙水澆澆地,能讓稻田長勢更好。

  今天太陽大,左小稻也沒讓二妹去地里幹活,二妹這兩天身子懶,她能幹的儘量不讓二妹伸手。

  之於二妹小豆為何身子懶,小稻心裡明鏡的,有些事看破不說破,滿山最近折騰二妹折騰的有點狠。

  唉,趕緊的吧,搬家。

  房子小,就這點不好,容易不小心聽見尷尬的事情。

  左小稻正要跺跺腳上的泥土去新房歸攏一番,沒想到半路見到了孫氏。

  孫氏離老遠就笑呵呵打招呼道:「看來沒走茬,瞧瞧,咱倆這不就遇上啦。我先是找家裡去了,你不在家。你家我嬸子,說你去地里,沒準兒從地里忙完還不回家,直接去新房那面拾掇。我尋思那就來路口等等碰碰運氣,沒準兒能和你走個頂頭碰。果然走個頂頭碰。」

  孫氏邊說話,邊細細觀察左小稻的變化。

  才多久不見,四弟妹好像胖了一圈兒。要不說呢,在娘家坐月子過日子就是舒心享福。一般人可沒這大造化,首先你上面要沒有正經婆婆管你。

  再看四弟妹那臉色,哪裡有鄉下婦人下地幹活,進院餵雞餵鴨打豬草常年幹活的紅黑,連顴骨都沒有被太陽曬裂,臉色白白軟軟,出汗是紅撲撲的細嫩。

  這一胖,臉型還成了鴨蛋型,格外耐看。正是媒人介紹時常說的有福相。

  你說說四弟妹歲數明明也不小了,卻被德子給養的像個十七八剛嫁人的小婦人似的,難怪小叔子一天天將媳婦當大寶,將這樣相貌的小婦人摟在懷裡,和摟那種曬的紅黑、摸起來干吧的能一樣嗎?

  孫氏情不自禁摸摸自己的臉。

  她開著小差尋思,她那罐面油早就用沒了,本想著男人不在家還臭美個啥,用沒也先不買,花那錢不如打罐豆油給孩子炒菜吃實惠。

  見到左小稻後,孫氏卻改了想法。

  不行,男人不在家也得擦,要不然再過個十年八年的,她更會被四弟妹對比著像兩代人。不知道的再以為,她是四弟妹的姨媽。

  左小稻疑惑,孫氏見面怎麼不說話,只能自個先起個頭:

  「二嫂,這個時辰,你怎的沒在家釀酒?」

  別看現在左家買賣,多少受點兒打仗物價上漲的衝擊,家庭條件一般的會忍著酒癮不買了,但喝慣左家酒的大戶們仍舊訂。

  許多殷實人家都反饋,說就喜歡花清釀有勁兒。已經不愛喝外地運來的黃酒等品類,因為南面酒,愛用糯米為原料。

  再加上左家在縣裡和府城都有鋪子,屬於是兩面出貨,加在一起出酒量尚算客觀,隔著一周就要向縣裡和府城分別運三車酒。

  有時候接了大單子,那就不止一周了,會單獨給買家送貨上門。

  所以即便沒有以前賣的好,又是淡季,家裡這面也沒有給釀酒工們定量,還是一如往常能釀出多少壇就給多少壇的銀錢,全收。

  按理,有這麼個上不封頂的盼頭,孫氏應該在家猛幹活。怎麼會不早不晚這個時辰跑出來,寧可耽擱一天活計。

  孫氏趕緊回過神來。

  聽到小稻問她話,沒有著急回答,而是先四處看了眼反問左小稻:「四弟妹,今兒你三嫂沒來找你嗎?」

  「沒有啊,倒是聽我爹提過一嘴,說大清早瞧見三嫂挎著包袱,要搭車去縣城,還提出要起車票。我爹說,咋可能會收她錢,大哥休息在家,這面也沒有多餘捎腳的車了,讓她跟著運酒車走的。」

  「她去城裡啦?嘖。」

  孫氏沒想到李氏動作這麼快,直接進城去找男人商量。

  她本以為李氏今日會來找四弟妹借錢。

  左小稻覷眼孫氏的臉色:「二嫂,家裡有事兒?聽說大嫂回來了,你們不會是又吵起來了吧,怎麼一個兩個的不掙錢往外跑。」

  孫氏嘴上含糊說著沒什麼大事兒,卻在陪著小稻去新房時,忍了又忍,沒憋住道:

  「四弟妹,大嫂和胡小纓那事兒,你聽說了吧?現在大嫂回來了,可是我和李氏就等於已經和大嫂撕破了臉,這還怎麼一個房檐下往後抬頭不見低頭見?本來妯娌之間就不像親姐妹似的,多一句少一句的不會記仇。昨日李氏找我私下裡談話,她攛掇我分家。」

  孫氏不提當時她聽了直拍巴掌,她說是李氏攛掇的。

  孫氏繼續道:

  「問題來了,咱家的情況你也了解,田地稍稍好說,多少畝仔細掰扯分吧分吧能分清,可房子咋辦。

  要是將老朱家房子寫上文書分到我們各家頭上,各家再單獨開火做飯,咋想咋覺得和現在沒什麼差別。

  現在就是這個樣子呀,那還算什麼分家。」

  左小稻問:「那二嫂你的意思是?」

  「那什麼,是你三嫂出的注意,我哪有那個心眼。

  她說最好老朱家祖宅房子,我們兩家都不要了。

  大哥是老大,指定是要守著祖宅住的。正好我們空出來,咱老朱家那一大片房子將來給大旺二旺成親住。現在由大哥掏錢補給我們兩家銀錢,你覺得咋樣?

  然後我們兩家拿著這房款錢,自個再去旁處掂掇房子住。這樣不就能徹底搬出去了嘛,不用天天和大嫂見面,省的相看兩厭。」

  孫氏沒說出口的是,那樣的話,拿著補償房款,自個再掙兩年銀錢,她將來可以學著德子和小稻自己蓋闊亮的大新房。

  甚至可以找找人活動活動關係,新房住址想住在哪個村就落戶到哪個村。

  孫氏昨兒本打算,到時她也去娘家那裡安家。離娘家近兒,蓋不起大房子之前可以蹭娘家房子住,大不了住倉房,親爹娘一定會幫她燒炕砍柴收拾屋子,娘家做個什麼好吃的,還不會落下她家娃,她忙著釀酒,孩子還有人幫忙看,多好。

  結果今早來游寒村找小稻前,她先回趟娘家,將滿心計劃一說,她親娘啊親娘,讓她美夢醒醒,咋那麼會做夢呢。

  倒是她爹和她大哥還好,聽完都笑呵呵的說可以啊,只是你去哪裡釀酒?別跟我們說,娘家還要給你預備個釀酒屋子。還有你搬出來,往後你大伯哥拉酒再不方便,左家為取你釀的這點兒酒,不值當單獨派個人來接貨,日子一久,慢慢不用你幹活了可咋辦。人家完全可以雇一堆人就近干。以前讓你釀酒,無非是照顧你們這些親戚。

  是啊,處處是難題。

  這不嘛,孫氏索性來了游寒村找左小稻說說。

  一是想借著四弟妹的嘴,透給朱興德她們想分家的意思。別對她們有意見。二也是確實不知道該和誰商量了,再打聽打聽游寒村有沒有誰家賣小房子。

  她買不起大房子,游寒村本身就比別的村房子貴。

  不過,就算再難,她和朱老二也比老三家日子強,李氏裝大尾巴狼,前一陣給德子家小閨女買個銀掛件,想必動了老本花出不少存項。

  孫氏心裡帳目算的明白,大哥確實會留下朱家那一大片祖宅,但是大哥補房款又能給補多少?關鍵是大哥有心無力,搞不好,朱興昌只能先給兩個弟弟寫下欠條,房款要慢慢給。

  這不嘛,孫氏和左小稻說話,說的嘴角泛出沫子,在細掰扯道:

  「真的,四弟妹,我是屬實不能和大哥大嫂住在一個屋檐下。

  關鍵大嫂恨我啊,她虎了吧唧的,你知道她往後能幹出啥?我起早貪黑掙錢,倒不是怕她,是沒空和她扯淡。

  而且我見大哥還尷尬,我和你家德子說大嫂壞話時,被大哥聽見了,你不知道,當時大哥彎下腰給我賠禮道歉,給我臊得呀。你二哥還不知道這茬呢,知道了備不住得捶我。

  所以說,要不然換往常這麼分家,大哥不給銀錢只給張欠條,我指定是不能同意的。這不等於是空手套白狼嘛,用欠條就想套出老朱家那一大片房子。以後我們自己要想再置辦那麼大的房子,一定會比大哥賠給我們的房款要多。」

  左小稻無語,合著你們自己拿的主意,反過來又怪到大哥身上。

  大哥家中坐,過了一宿時間,還沒從媳婦小產的打擊里回過神,饑荒就從天上來。

  虧著老爺子和她和朱興德過日子,已經被分了出來。

  要不然知道這兩家暗下里要搬離朱家祖宅,還要強迫大哥現在必須馬上留下那一大片房子給那兩家拿錢,估計會氣病。

  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嘛,強買強賣。

  孫氏觀察小稻臉色,嘆了口氣:

  「我知道冷不丁讓大哥,一下子補償給我們兩家那麼多房子錢不現實,我娘家爹今早也說我了。

  所以我才打算,讓大哥可以打欠條,讓他三年慢慢還齊就行,我們沒錢置辦新房子的難處,我們自己背。

  還可以在分田地時,上等田中等田的,差一不二我也不挑,可著大哥挑,只要挨著你家地界就成。

  我想著,回頭德子種地收地,我就跟著去,咱兩家挨著還挺方便。

  按理,說句實在話,四弟妹,我也就和你掏心窩子吧,那田地我都應該賣,你明白這個心思不?

  打比方,我搬到哪裡就買哪裡的田地那種地收糧多自在,可是看到你和德子沒賣分家的田地,我就懂了,那是咱爺置辦下的一片地,就算咱這一大家徹底分開了,田地最好還連在一塊,那樣仍叫朱家的地頭。以免東一塊西一塊不好看。」

  還別說,孫氏這番話,說的左小稻心裡舒服不少。

  雖然那句「兩家挨著種地挺方便」是帶著小心思。

  兩家挨著能方便啥?無非是方便犁地時,朱興德順便幫二哥家耕了,收糧時順手幫著收了,大哥在種地時,再順手幫著拔草澆水。二嫂弄好了不用怎麼伸手。

  但是孫氏能看出來朱興德沒賣那片田地的用心,又大大方方地表態分家時不挑幾等田,還能容下大哥給房錢三年還齊,那就說明孫氏清楚眼下分家是強人所難,她並不想傷害兄弟感情打算憨厚處理。

  也行叭。

  就在左小稻要問出下一個窒息問題,你們婆婆跟誰家過日子時,孫氏忽地頓住腳。

  只看她一拍巴掌道:「我知道了,李氏那個心眼子多的像篩子似的,難怪急火火進城,昨晚我問她分家搬到哪裡住,她也沒咋著急。我當時還尋思呢,她要好娘家沒好娘家,要錢沒錢的,咋能不著急呢,合著她是要搬進城!搬進城多好啊,她挨著你家酒鋪子釀酒,連運都不用運了,在那裡蹲著現做。」

  「啊?」

  「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完啦,你二哥那個傻玩意兒,聽說他現在是和老三住一間吏舍。那個李氏一旦訴苦哭起來,他當哥哥的指定會說,將吏舍先給三弟一家安頓,他出去找宿去。」

  孫氏拍大腿急了:「那可不行,四弟妹,你得幫我。李氏咋那麼會想美事兒呢,不買房子不花一文錢就有住的地方了,還要將我男人攆出去。有那種好事兒,我還想讓老三搬出去,我帶孩子和你二哥住吏舍過日子。」

  縣城吏舍。

  朱老三正在瞪李氏,「不行!」

  隨後不是好氣挖苦道:

  「我謝謝你啊,沒有惦記德子岳父家鋪子後院的房子,沒說出那裡空著也是空著,你要去住的話,倒是占便宜占到吏舍來了。」

  李氏臉通紅,眼睛也紅了,可見早賣慘示弱哭過了,不哭不行,朱老三聽說大嫂的事兒差點動手揍她瞎摻和,她趁著沒人緊著往朱老三懷裡鑽,才躲過一劫。

  聞言小聲嘀咕道:「我才不是那樣的人。你將來還要指望人家呢,咋能為貪便宜白住房子就得罪人家。」

  「那也不行,吏舍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但你看,凡是帶家屬老母的,都得是小頭頭。上面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再著,甭管你住多少年,不是你住就歸你了,回頭上面讓交房,你就得交。」

  「所以,你和二哥能不能成為小頭頭很關鍵。我也沒想住多少年,只過渡一下,咱好好任干攢錢,先在這縣城買個小草房也行啊。」

  李氏加個砝碼,小心翼翼看男人臉色繼續道:「他爹,我也不想再和你分開,你下職就回家吃現成飯,還能見到孩子們多親香不好嗎?」

  朱老三有點鬆動,他咋不想孩子媳婦呢。

  而在游寒村的孫氏,此時想像不到李氏的格局大著呢。

  李氏一定要白住吏舍,還要將她家男人想辦法弄成小頭頭。讓朱老三去求朱興德,人家是兄弟比她有分量。德子正好眼下在家很難得,最好讓德子連二哥也走走關係弄成小頭頭。

  不過,朱老二要是不成,德子一次性不能提拔倆人,太難為人了,李氏為防止孫氏拖後腿,她已打算好寧可幫孫氏來縣城定居租房子住,且幫忙分攤租房費用。正好租房子她去孫氏家裡釀酒方便,將租金就當作是掏租用釀酒坊的費用,這樣想,心裡能平衡不少,一個月大不了吃辛苦多釀四罈子酒就出來那個錢了。

  另外,還有一點,她和二嫂通通搬到縣城,婆婆指定是不能帶了,也不會跟著他們來。太好了,可以將婆婆甩給大哥和汪氏。

  就在李氏一步步全都打算好時,朱老三突然來了句:「要想升成頭頭一家子白住吏舍,我卻不想麻煩德子去找關係,不能什麼事都指望弟弟。你掏錢吧,我給人送送禮試試。」

  這回無論李氏怎麼說,朱老三在這一點上都不再退讓,非要自己花錢試試。

  李氏欲哭無淚,那她之前白送給四弟家孩子重禮了,這人怎就那麼死心眼,卻也不敢對著幹。最後倆人拉鋸戰似的談判道:「咱送禮托人行,可是孩子他爹,你根基淺,要掏錢找誰辦事,能不能先問問德子那人值不值得送禮,別回頭那人禮收了不辦事兒。」

  「那成。」朱老三還是講道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