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娃子現在已經能簡單表達自己的意思了,得知跟姥姥去鄉下,就要斷奶,小臉緊繃著考慮半天,才委委屈屈的點點頭。
不過走的時候,一直抱著二姨給他準備的奶瓶子,還有裝著幾大包奶粉的布兜子。
即使坐上了大客車,後來姥爺一路背著回來,山娃子都沒鬆開他那個奶瓶子。
哎呦可把孫鳳琴同志給心疼壞了,她大外孫子可太懂事了,這是知道不跟姥姥回來不行,然後又惦記自己那點口糧。
路上的雪明顯又被風清掃了一遍,好走多了,歡歡喜喜的一家人一回到村里,就感覺到了不對。
大冷的天,也沒什麼人在外面溜達了,他們現在想找個人打聽一下,村里這幾天發生了啥事都找不到。
不過很快,幾口人就知道哪裡不對了,因為住在村中的劉長喜家,怎麼房子就剩下幾堵牆了?
而且前後還都是被焚燒過的痕跡,房後那個柴火垛也沒了,現在都變成了黑灰。
劉長喜家的房子在李家莊,那也算數得上數的,尤其他們家還在村中偏東頭這邊一些,所以一進村,幾乎沒走多遠,就能看見他們家這幾間大房子。
後面那條路這場大雪過後就沒什麼人走了,不然幾口人來回進城,都很少從村里路過。
他們家住在村西頭,從城裡回來一走就一條街,這要是夏天,村東頭大楊樹底下還都是嘮嗑的,所以下雪前,李如歌哪次進城,都走後面那條路。
「你們娘幾個先回去,我去大隊部看看,劉長喜家這是咋了。」李大隊長說完把山娃子交給孫鳳琴,就手往袖子裡一抄離開了。
那房子明顯是被燒了,這要是別人家,孫鳳琴肯定也想跟著去關心關心,劉長喜家?還是算了吧,別她一去,程巧珍說她是去看笑話的。
被包裹的嚴嚴實實,只露著兩隻眼睛的山娃子貌似認出了這個村,奶瓶子都撒手了,遞給三姨,就要下地。
「你說你穿的跟個球似的,這路又滑,你自己咋走啊。」李如歌說是這樣說,卻還是慣著孩子,彎腰扶著山娃子往前走。
「哎呦這不是孫大主任嗎,聽說你進城去了,咋,剛從城裡回來?哎呦呦這大冷的天,不在屋裡貓冬,還有閒心進城瞎逛,我看你們家就是有福都不會享。」
張秀英兜里揣著一把爆米花,一邊嘎嘣嘣的吃著,從院裡出來,正好瞧見這一家人。
不說這一家大人穿的啥樣,呸,居然連個奶娃娃都穿的那麼厚實。
張秀英看見山娃子穿的那身厚棉衣,厚棉鞋都是新的,嫉妒的眼睛裡都要冒火了。
孫鳳琴更是,不但穿著厚棉衣厚棉鞋,圍著新圍巾,居然還穿著一件大皮襖。
李如歌一聽這陰陽怪氣的聲音,都不用抬頭,就知道是張秀英,扶著山娃子趕緊從旁邊繞開了。
幾口人身上都背著東西,孫鳳琴也懶得搭理張秀英,只是瞪了她一眼,就想從她身邊走過去。
張秀英這會兒被嫉妒都沖昏頭了,滿眼都是孫鳳琴一家穿的多好,心裡想的卻是這人以前多好欺負。
「哎呦這是進城買年貨去了?咋,連話都不敢和我說了,這是怕我要咋的?」
孫鳳琴看著伸手攔在自己面前的張秀英,瞧著她那埋汰樣,那雙貪婪的眼睛,噁心的恨不得一腳踹過去。
殺雞焉用宰牛刀,對付這種人,她來就夠了。
小如意把大外甥交給自己的奶瓶子放進背包里,騰出手,彎腰從地上撿起一根小木棍,衝過來照著張秀英就抽了下去,然後還玩起了倒打一耙,「咋,你想打劫啊?」
「哎呦,打人了,殺人了,大隊幹部家屬打人了。」張秀英現在滿眼都是孫鳳琴身上那件大皮襖,那得老暖和了,哪裡還顧得上別的,倒下就大喊起來。
哼,她今天寧可挨頓打,也要把孫鳳琴身上那件大皮襖訛到手。
她是不是給娘惹禍了,見老閨女看過來,孫鳳琴微微一笑,大聲說道:「我老閨女乾的好,對付這種大白天就敢攔路搶劫的人,揍她一頓都是輕的。」
因為事情就發生在李家大院附近,哭喊聲又是張秀英發出來的,所以最先跑出來的,自然是李家大院那一家人。
李平安是第一個衝出來的,見是曾經的三嬸和兩個曾經的堂妹,就明白怎麼回事了。
「娘,大冷的天,你倒地下幹啥,還不趕緊起來。」
「嗚嗚……你個不孝子,你老娘都讓人給揍了,你不說揍回去,還怪起我了。」
李富有和李茹芳李如梅,隨後李富貴那一家人,這會兒也都跑了出來。
大家和李平安是一樣的反應,一看是這娘幾個,就明白怎麼回事了,多半是張秀英老毛病又犯了,又忘了孫鳳琴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孫鳳琴了。
李富貴那一家人都不約而同的往後退了一步,都抱著一副看大戲的心態,居然一個過來勸阻的人都沒有。
好久沒看見這麼多人了,重點是好久沒看見熱鬧的山娃子簡直就是拖著二姨過來的,然後還小手指著張秀英,嘴裡喊著,「打,打,打。」
「哎呦呦你們聽聽,聽聽,她們還喊打呢。」剛剛被李平安拉起來的張秀英作勢又要往地下躺,然後就聽見幾個鄰居突然都哈哈大笑起來。
孫鳳琴和李富斌對李平安兩口子一直都很不錯,實話說,很多時候,她不願意和張秀英一般見識,都是因為看了李平安的面子。
見這會兒還有幾個外人在,大家都冷哈哈抄著袖子,跺著腳,凍成那樣還饒有興致的看著熱鬧,孫鳳琴都覺得好笑。
「張秀英,我們娘幾個從這路過,你伸胳膊攔著,一副要打劫的樣子,你是不是想讓我們留下買路錢才能過去啊?」
張秀英還在和兒子撕扯,李平安要拉她起來,她就不起來,然後都沒聽清楚孫鳳琴說啥,反正是聽見錢字了,趕緊大聲回道:「錢就算了,你把你那件大皮襖賠給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