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馮元恩來說，他李叔還真有可能是個高人，至於李如歌，他還真沒多想，只當是順便帶她去省城開開眼，見見世面。
父女倆也是都坐上車了，才知道他們這車是往省城去的。
往返得有三百多公里吧？就這車，現在這種路況，回來的時候不得貪大黑啊？
「小馮同志，你這可就有點不地道了，我和我爹出來的時候都沒和家裡說，萬一咱們今天回不來……」
不等李如歌把話說完，坐在前面的馮元恩轉回頭打斷道：「剛剛你沒聽見啊，我告訴小五了，如果咱們今天回不來，就讓他去你大姐家說一聲。」
她還真沒聽見馮元恩和江小五說啥，還以為他們父女倆上車，把躍躍欲試想跟著一起走的江小五轟下去，那孩子不滿意了。
路上顛顛簸簸，這車的噪音又大，開始幾個人還說會兒話，後來就連李富斌這個老司機都有點暈車了，幾個人乾脆都閉上了嘴。
見老爹閉著眼睛，李如歌偷偷給老爹喝點空間裡的水，本意是想提提神，沒想到這水一喝進胃裡，那股子暈車的感覺立刻沒了。
父女倆互相對視了一眼，又看了看坐在前排的兩個人，趕緊把周朝陽那個水壺往背包里藏了藏。
這水是絕對不能和外人分享的，不然就憑馮元恩那個聰明勁兒，肯定會察覺出不對。
他們是八點從臨青縣出發的，十二點半了才進省城。
父女倆覺得這車開的慢，可對於長跑這條路的小吳來說，這都提前了半個小時。
馮元恩也說小吳今天這車開的夠快，還拍拍他，說生意談成了，給他加錢等等。
李如歌很是無奈的看了老爹一眼，心裡現在就一個想法，想要富先修路這個口號肯定是沒錯的，可路修好了，這車不換也不行啊。
幾個人趕到約定好的友誼飯店門口的時候，馮元恩一看時間，居然還笑著說，他們提前了半個小時。
剛出發的時候，馮元恩簡單和父女倆說了一下，他們今天來省城要見的是個專門做皮貨生意的老毛子。
馮元恩說他以前和這人的手下打過幾次交道，那時賣的都是一些皮貨，而且還是那種連半成品都不算的皮子。
可這次他給這人的手下看的是羽絨大衣，然後這位就親自來了，說是要和他見面好好談談價格。
馮元恩這一兩年偷偷摸摸風裡來雨里去，乾的已經很不錯了，但畢竟也才十九歲，說白了，這還只是個半大孩子。
頭一次遇見這樣正兒八經的生意人，他還真有點心沒底。
這時候李富斌父女送上門了，他就像抓住了一顆救命稻草一樣，這是他李叔沒反對跟著他來，就算是反對，他也得硬把他李叔拉上車。
這種飯店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進來的，尤其現在還不允許公開做生意，他們還得偷偷摸摸的。
所以一進到省城，父女倆花馮元恩的錢，先去買兩身新衣裳，兩件大衣，當然了，肯定還得買兩雙大皮鞋。
馮元恩跟老毛子約的是兩點，要不是買衣裳耽擱半個多小時，不然這時候路上也沒啥車，也不會塞車堵車，都得提前一個小時。
不過穿著毛呢大衣的李叔還真有點像是個生意人，這氣派，這自信的眼神，就好似他以前幹過這事似的。
至於同樣混了一件毛呢大衣的李如歌，馮元恩對她可啥期待都沒有，只是在心裡感嘆一句，人果然得靠衣裝，你看就連李如歌穿上一件好看的衣裳，都有點像是那麼回事了，嗯，模樣都快趕上小如意好看了。
在十九歲的馮元恩眼裡，小如意那張小瓜子臉，洋娃娃一樣的大眼睛，還有恰到好處的鼻子嘴，簡直就是再厲害的畫家都畫不出來這麼美的小美人。
然後他娘一逼著他找媳婦，說他也老大不小了，他就和他娘說，改天我給你領回來個小丫頭，你就照著那樣的給我找就行。
馮元恩的娘一聽那丫頭才十歲，氣的讓兒子趕緊把人領回來，她好看看那丫頭長啥樣，好照著那樣的找啊，不然咋整，他們家兒子總不能等著那丫頭長大吧？
小插曲一段，繼續說正事。
幾個人今天多虧穿的都挺講究，不然這樣的飯店，你穿的跟個座山雕似的，還真不一定能進得來。
馮元恩親眼瞧見的，門口站著那兩個把門的，把一個穿的有些破舊的人給攔下了。
然後再一看他李叔，包括李如歌都一副淡定的樣子，馮元恩也趕緊挺了挺腰板，裝作一副這種地方他經常來的樣子。
淡定？她現在可是一點都不淡定。
李如歌見馮元恩心思沒在他們這邊，偷偷拉了拉老爹的衣袖，小聲問道：「爹，我今天可以吃頓西餐不？」
一踏進這種地方，李老闆就又上線了，只見李老闆表情淡淡的回道：「不然呢，你想在這種地方吃紅燒肉，他們也得能做出了啊。」
「那就好，那我一定得吃個夠本，不然我這罪白遭了。」李如歌指的是這一路的顛簸，和最初那種暈車的滋味。
幾個人在服務生的引領下，不得不說，這種時候就有保安，有服務生，這服務真是夠超前的。
戰爭年代外國人居住的地方和他們就是兩個世界，現在雖然沒那麼多外國人了，但像這種友誼飯店，一般大規模的城市都會有。
友誼飯店，象徵的是友誼，不過據他了解，這時候就已經不那麼友誼了。
所以馮元恩這時候還敢和老毛子做生意，雖然是偷偷摸摸的，但這種事，哪有絕對的秘密。
尤其他們見面的這種地方，誰知道那邊幾桌就餐的客人，有沒有公家單位派來的？
不然李富斌為啥要堅持換一身衣裳，還和閨女好好捯飭了一番，反正現在的他，和生活在李家莊的李大隊長，完全就是兩個人。
李如歌那更是，長頭髮披散開，因為天天梳著麻花辮，就跟燙過了似的，然後再戴上一頂洋氣的小帽子。
這樣的父女倆，別說外人看不出他們是鄉下來的，就連馮元恩都幾次恍惚，覺得自己是不是拉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