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也正如許歲幽腦補的那樣。
在見到自己媽媽之後，秦瑜的大腦有一瞬間的宕機，但很快，溫暖的懷抱與落在她背上不斷顫抖的手，就讓她清醒過來。
「小瑜...」秦娟聲音顫抖，仔細的觀察著女兒，隨後眼圈一紅，聲音里布滿後怕，「你要嚇死我是嗎？你是要嚇死我嗎！」
雖然秦娟的話語依舊充滿了嚴厲和憤怒，但這次秦瑜並沒有像昨天那麼害怕，她任由母親抱著自己，聲音很輕。
「對不起...」
她不是在為自己昨夜的頂嘴道歉，而是為腦子一熱跑出家裡，一夜未歸這件事道歉。
感受到環抱著自己的雙臂愈發收緊，秦瑜咳嗽一聲，忍不住提醒道：「媽，喘不上氣了...」
秦娟後知後覺的鬆開女兒，雙手有些侷促的不知道該放在哪裡。
其實她也是從今年開始才正式的與女兒一起生活，曾經秦瑜一直都是在學校里生活，只有假期母女倆才能待在一起。
但即便那樣，秦瑜也會有大把的時間放在學習上。
而這樣的相處方式也讓秦娟不知道該用什麼方式和女兒一起生活，對於人生中大半時間都在當一名老師的她而言...她最擅長的，就是如何面對學生。
這種經驗讓她下意識的把在學校當老師的習慣，也一併帶回了家裡。
秦娟昨晚幾乎一夜沒睡，她靠在床頭想了好久，也反思了好久，最終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
她必須向女兒道歉才行。
「小瑜...」
「媽。」
秦瑜搶在秦娟之前開口，她回憶著昨晚在撥通陳深電話後，電話那邊響起的那個溫和聲線。
要保持住情緒的穩定，要把想說的話在腦海中仔細思考，再有條理的講出來...
她深呼吸，一改以往總是在秦娟面前低垂著眼眸，怯懦的姿態。
「您能聽我解釋嗎？」
可能是從來沒見過如此認真的女兒，秦娟一時之間愣住，下意識的點頭。
「首先，月考的地理卷，我那兩道題，是我故意錯的。」
聽到這話，秦娟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她剛想開口，卻想起剛才秦瑜說過要解釋，所以依舊緊閉著嘴。
「我能理解您希望我能考一個好的大學，但對我來說，我只是一個剛到八中兩周的轉學生而已。」
「整個六班我能說上話，能讓我信任的，也就只有張妍，還有陳深。」
「我的到來本就是一件會讓同學們不滿的事情，所以我必須要小心謹慎，不能做出會讓別人討厭我的事情。」
秦瑜聲音很輕，就像是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那般。
秦娟想回答，她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才特地把秦瑜安排在了班級氛圍最好的六班。
但女兒沒給她回話的機會。
「這兩周我很開心，學校的氛圍和學習環境都讓我很享受，但媽您有想過嗎，如果這次月考我考出了一個讓大家都不可置信的成績，大家會怎麼看我呢？」
「大家現在能容下我，是因為我還沒有對大家產生什麼實質的威脅，可如果我的分數很高，大家還會繼續這樣想嗎？」
向來能言善辯的秦娟，第一次感覺到了什麼叫有口難言。
她很想把自己這些年做出的努力告訴女兒，告訴對方自己已經竭盡全力，把能想到的所有都給了她。
可她清楚，秦瑜剛才說的這些，是她無論再怎麼努力，也沒辦法改變的。
「所以...」
「所以我在...我在午休那時意識到了這點之後，在下午的英語和文綜考試上，故意答錯了一些題，您可以去找陳老師還有周老師要歷史還有政治的試卷。」
秦瑜最終還是沒有把自己聽懂陳深暗示這點告訴母親。
如今的她完全明白了為什麼母親會把她安排進六班。
如若不是有張妍和陳深，她如今的日子恐怕要比現在難過的多。
而提起陳深之後，秦瑜原本還能努力保持的理智，最終還是開始坍塌。
「至於您說陳深抄我卷子...」委屈感重上心頭的秦瑜聲音開始顫抖，碩大的淚珠也開始在眼眸內氤氳。
「因為他跟您之間有矛盾，您不願意多教他，我就想著我能不能緩和一下...緩和一下他跟您之間的矛盾...」
「我就想...我就想著...他成績好點，您..您就能不對他那麼...那麼偏見。」
「嗚...」
「我沒抄，他也沒抄。」
最終秦瑜還是沒能保持住自己的理智。
不過好在，這次沒再被情緒主導的秦娟，聽完了女兒委屈的哭訴。
所以，這次秦瑜沒再像是昨天那般亂跑，而是任由秦娟抱著自己，把自己這半個月來所有的提心弔膽，徹底發泄了出來。
———
「陳深。」
被秦瑜用微信叫回來的陳深面露尷尬的站在秦娟面前，規規矩矩的喊了聲「秦老師」。
秦娟能看出來對方的不自在，不過這次她沒再像曾經那般對少年視而不見，而是少有的露出一抹歉疚。
「老師得跟你道個歉，對不起。」
臥槽？
他聽見啥了？
天天頂著一張便秘...
頂著一張臭臉，罵起人來從不嘴軟，即便被學生家長找上門也從不道歉的秦老師，今天居然對著他說出了「對不起」這三個字？
有那麼一瞬間，陳深真的很想掏手機出來，打開錄音鍵，然後讓秦老師再說一遍。
不過好在，他沒瘋到那個程度。
要面子的他這次反倒是沒能維持住自己無所謂的表情，而是急忙擺手，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最終低下頭。
「我才該道歉秦老師...高一那時候我還不懂事，經常衝撞您，現在才知道那時候的您只是不希望我把時間浪費掉...對不起。」
秦娟笑容變得有些尷尬，她這次算是徹底明白，為什麼那麼多老師都喜歡這個學生了。
是真會幫她找台階下啊，她什麼時候覺得這些了，就是單純不喜歡這小子跟自己對著幹罷了...
不過既然台階都給了，她不下反倒是顯得她不會做人了。
看著面前彆扭的男生，秦娟長出一口氣，把這近三年來，她曾經對陳深所有的偏見全都放下。
緊接著，她露出一抹微笑。
「這次你地理進步很大，保持住知道嗎？」
陳深一愣，抬起頭用不可置信的目光望著面帶微笑的秦老師，隨後忍不住唇角上揚。
「知道了！」
坐在一旁毫無存在感的許歲幽看著陳深興奮的表情，也是跟著一起露出了姨母笑。
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啊。
真可愛。
（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