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8 報死鴉
「嘎！嘎！」
聽到頭頂傳來的悽厲鴉鳴後，里昂本能地循聲望去，但入目的並不是熟悉的藍天白雲，而是一整片滿是死寂之意的空洞深灰。
不帶一絲暖意的蒼白太陽，仿佛垂死老人的眼瞳一般，懸在布滿漆黑雲翳的天穹之上，靜靜地注視著下方洶湧湍急的渾濁河流。
在這條昏黃又嘈雜的大河上方，一條由潔白中泛著微微的淡黃的、由無數陳舊骨骼鋪就的道路，正承載著一名名悲號哀泣的亡者，朝著幽深靜謐的死界深處蜿蜒而去。
「這裡就是死界了，所有人死後都會來的地方。」
看了眼背著艾瑪從鱷口中走出，滿眼震撼地觀摩著死界的里昂後，紅髮局長一邊觀察著里昂三人的情況，一邊開口囑咐道：
「你們從這條鱷魚嘴裡出來後，就等於肉身進入了死界，到時候應該會有些烏鴉飛過來，你記得不要動手攻擊那些烏鴉，靜靜在原地站著就好。」
「啊，好的！」
略微有些茫然地點了點頭後，想起了背後還在昏迷中的艾瑪前輩，里昂連忙開口求助道：
「局長，艾瑪前輩她傷得很重……」
「放心吧，她沒什麼大礙。」
看了看艾瑪泛著絲絲翠色的靈魂後，紅髮局長微微鬆了口氣道：
「財富女神下手雖然很重，但艾瑪的靈魂非常強韌，稍微修養一段時間就沒事了，只有部分翡翠化的身體有些麻煩……你呢？你感覺怎麼樣？」
「我沒什麼問題。」
聽到紅髮局長的話後，里昂微微搖了搖頭，隨即下意識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頭頂的兩小塊斑禿。
這次的行動雖然受不少傷，但那些傷自己已經用染疫血帶治好了，唯獨頭上長了犄角後被擠掉的這兩小塊頭髮，沒有辦法靠著染疫血帶復原，所以非要說的話，這應該就是自己這次唯一的傷勢了。
……
「局長，他沒問題，但我有問題，而且問題很大！」
就在里昂摸自己的頭髮時，他身後的鱷口深處突然抬起了一個腦袋，躺在鱷神舌頭上的憊懶青年，臉上滿是愁苦地道：
「我渾身的骨頭沒了一大半，現在就脖子和屁股能動彈，您能不能……」
「這也叫傷？」
瞥了湯姆一眼後，紅髮局長不以為意地擺手道：
「你肯定已經提前架好回歸儀式了吧？這種傷復活一次不就行了？」
「行倒是行……但有點兒疼……」
「哎呀，抹個脖子的事兒，大男人別那麼嬌氣！」
三句話打發了憊懶青年後，紅髮局長收走了拴在鱷神脖子上的頭髮，接著走到里昂身後，把艾瑪從他背上放下，直接打橫抱了起來，隨即開口催促道：
「來來來，別在這條鱷魚嘴裡呆著了，往外面走走！」
「哦……」
按照紅髮局長的要求，走出了載自己來到死界的鱷神之口後，還沒等里昂開口，詢問她為什麼要讓自己來死界，大量聒噪悽厲的鴉鳴聲便再次響了起來。
和剛才的寥寥數聲不同，這次響起的鴉鳴聲又雜又密，里昂定睛望去時，發現差不多有六七百隻紅眼烏鴉從遠處飛來，並且沒像之前的其它烏鴉一樣，齊刷刷地飛向死界深處，而是在三人頭頂上方盤旋了起來。
「這種鳥叫報死鴉，是死界的主宰之一飼養的寵物，每當有新死的靈魂出現時，他們就會從棲息的地方飛起，睜開眼睛一路飛向死界最深處，昭告著亡者的誕生。」
簡單講了下這些烏鴉代表的意義後，紅髮局長語帶深意地繼續說道：
「而如果有還沒死的活人，帶著肉體完整地進入死界時，他的報死鴉便不會飛入死界深處，而是直接找到它盯著的那個人，在他的上空不停地盤旋，甚至直接落到他的肩上。」
「不對吧？」
仰頭望了望天空中盤旋的紅眼烏鴉後，里昂有些詫異地道：
「咱們只有三個人，算上沒出來的湯姆前輩也才四個而已，但上面的烏鴉都快七百隻了吧？」
「準確點說，應該是六百六十六隻。」
看了眼懷裡的艾瑪，確認她還沒有醒過來，不會聽到自己的話後，紅髮局長輕聲解釋道：
「你應該已經聽人講過艾瑪的出身了，當初她的族人發動政變，想要推翻現在的王室，結果因為有人告密，除了艾瑪之外全族都被處死，刑場就設在寶花莊園門口，把那顆紅杉樹都染紅了。
她的不死之身，也正誕生在那場處刑之中。
全族上下六百多名族人被處死，給她留下了六百多條可以補充的性命，必須在一天內連續殺掉她六百六十六次，才能徹底將她殺死。
而她在繼承了那些族人性命的同時，也一併繼承了屬於他們的報死鴉，咱們上面的這些報死鴉，實際上都是為她來的。」
「……」
這樣啊……
聽完了艾瑪前輩過去的經歷後，里昂不由得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當中，雖然對於艾瑪前輩的不死之身，早就有了類似的猜測，但驟然聽到這麼鮮血淋漓的事實，他依舊還是滿心震驚。
而在里昂沉默的這段時間裡，紅髮局長則在一旁認真地打量著他，從上到下看了一遍又一遍，看得里昂渾身不自在，忍不住主動詢問道：
「為什麼要這麼看著我？我身上是有什麼東西嗎？」
「不是的，我之所以會這麼看伱，恰好是因為你身上沒有東西。」
意味深長地看了里昂一眼後，紅髮局長開口詢問道：
「里昂，你的報死鴉呢？」
「？？？」
被紅髮局長問得微微一怔，里昂有些不解地反問道：
「咱們上邊飛著那麼多報死鴉，裡面沒有我的那隻嗎？」
「我剛剛說過了，咱們頭上所有的報死鴉，都是為了艾瑪來的，你和我的報死鴉都不在其中。」
緊盯著里昂的眼睛，紅髮局長放慢語速，一臉認真地道：
「在我的里昂值抵達了60點，位格齊平真神的時候，屬於我的那隻報死鴉，便失去了感應我的死亡的能力，直接閉著眼睛飛進了死界深處。
但你的里昂值只有6點左右，並沒有擺脫報死鴉的死亡感知的能力，所以屬於你的那隻報死鴉，應該還棲息在死界的入口才對。」
「……」
「里昂，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明明肉身進入了死界，但為什麼屬於你的報死鴉，卻一直都沒有找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