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一跟江譯走到籃球場就停下了。
江大佬看樣是要直接回教室,也不知道是被他給刺激的還是想回去玩兒他那甜甜的少女戀愛遊戲。
那遊戲太可怕了,他也好奇回家下了一個,開頭實力勸退,江譯那種冷感大佬居然能玩這麼久,真實……
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右手邊就是籃球場,班裡幾個男生在打,雖然水平參差不齊,歡樂還是一百分的。
聞人一本想加入他們,他一條腿還沒踏入籃球場,餘光掃到一個影子,他下意識偏頭去看。
前面剛才江譯消失的方向走過來一個女生。
附中財大氣粗,對於美觀這方面是相當的注重,盛夏的校園草木繁盛,條條道路修得寬而平整。
女生嬌嬌小小的個子。
怎麼還有點兒眼熟。
聞人一又仔細看了看,一直到女生走到他面前,娃娃頭,小臉大眼睛,跟他打了個招呼他才想起來。
——啊,這不是內「世界和平」麼。
這事兒的記憶點太過深刻,聞人一沒怎麼用努力回憶就想起來,緊接著就怎麼也不記得人家的名字。
「誒,」但他也記得這人總跟舒甜一起上學,應該是她室友,伸手就稍微攔了一下:「同學你等等。」
「……」
女生因為身高緣故,仰頭,細細的小脖子,這個角度看像是一顆小蘑菇。
聞人一跟她對視了幾秒,「嗯……想問你點事兒,有時間嗎?」
……
籃球場外邊的路上有專門給學生休息的座椅,聞人一帶著小蘑菇去了就近的一個。
「同學,你是舒甜室友,」他開門見山,「對吧?」
「對啊。」
「我想問你點兒關於她的事兒,不影響她生活什麼的,就是關於個人喜好,」聞人一笑了笑,整個人靠在長椅上笑,「你看行嗎?」
「……」
小蘑菇並沒有立刻上道,反而眨巴了兩下大眼睛,謹慎極了:「你先說你要問什麼。」
因為太著急,他話直接剛過腦子就說出去了:「你知不知道舒甜——喜歡什麼樣的男生?」
小蘑菇的表情非常震驚:「………」
她眼睛眨了又眨,「你、你喜歡、你要干——」
聞人一短暫地停頓了一下,覺得太直接了好像是容易引起人的誤會。
但是他也不能實話實說:「你室友,舒甜,嗯,就我前位的同桌——」他拐了個彎:「我是高二下來重讀的,但是她長得太好看,我同學裡有人讓我幫他問問,舒甜喜歡什麼樣的男生——啊?」
她的表情沒那麼奇怪了。
但是避而不答,慢吞吞道:「是誰不能告訴我嗎?」
聞人一搖頭笑:「不能,我得給我兄弟保密啊。」
笑著笑著,小蘑菇盯著他看了一會,突然開始臉紅。
他覺得可能是他離人家太近了,畢竟乖乖好學生,能跟他這種差生說話他覺得已經很不容易。
聞人一識趣地跟她拉開了點兒距離。
小蘑菇語不驚人死不休:「你那個兄弟,長得有江譯帥嗎?」
聞人一:「…………?」
小蘑菇問上癮了:「他有江譯認識舒甜的時間長嗎?」
聞人一:「…………??」
小蘑菇最後一問:「他也住我們甜的對門嗎?他也像江譯一樣從小到大都給我們甜擺平一切欺負她的人嗎?」
聞人一:「…………???」
聞人一直接被這三連擊給整懵逼了。
他確認自己,一個字兒都沒說過關於江譯的事。
他甚至沒有提過江和譯這兩個字。
「可能比江譯差那麼點兒……帥的話,」聞人一硬著頭皮往下說,「別的也沒有那麼……不是,妹妹,你為什麼要提江譯?啊?我不是說了那是我兄弟——」
「我不是你妹妹。」小蘑菇突然一臉平靜地打斷了他。
「行,」聞人一點頭,「你不是,但是這跟江譯屁的關係——」
話還沒說完,小蘑菇拍拍屁股站起來,說:「那抱歉了,我不會給你提供情報的。」
「……」
她嘴巴微微嘟著,自上而下看著他,輕輕而堅定地吐出四個字:「——我站江譯。」
聞人一:「…………………………」
-
江譯還不知道自己被人給堅定不移地站了cp。
他一路回教室,路過校超市的時候順道進去買了瓶冰水——降溫。
要說喜歡,暗戀是一個階段。
這階段他持續好多年了,最開始是覺得她太小,他也不確定感情到底是什麼,一直到初一搬了家跟她徹底沒法見面,他才徹底明白。
這東西被一個人發現了其實就已經不算數了。
雖然沒想過這人會是聞人一,但現在,要是聞人一問出來之後……
江譯擰開瓶蓋,喝了口冰水。
不想了。
他回教室,本以為會空無一人,視線習慣性掃到自己座位的時候,旁邊桌子上正趴著一個人。
江譯愣了一下,輕輕走過去,側面看到舒甜的眼睫毛一眨一眨地,她頭埋在胳膊里,手放在腿上玩手機。
應該是感受到他的視線,或者聽到腳步聲,她抬頭望過來。
小姑娘穿著校服,袖子邊帶著藍條,領子藍,後背前襟都是白,這麼又丑又沒特點的校服她穿著也好看。
她皺著眉,唇色發白,臉也白得不正常,仔細看,光潔的額頭上有細小的汗水。
「江譯哥哥?」她眨了眨眼:「還沒下課吧,你怎麼回來了?」
「……」
聲音也跟平時的清脆不太一樣。
江譯皺了皺眉,把水隔著她的桌子放到自己桌子上,站在桌邊低頭,「你怎麼了?」
「……」
下午第一節體育課,不少人會直接從宿舍去操場,所以之前來教室找體委請假的時候,舒甜根本沒見到江譯。
舒甜猶豫了幾秒,糾結著不知道跟他說「姨媽」他會不會懂,面前的人突然抬手。
他速度很快,舒甜幾乎是下一秒就感受到額頭上的觸感,溫熱乾燥的皮膚,輕輕的,一觸即離。
「沒發燒,」摸完她的額頭,江譯又皺眉:「到底怎麼了?肚子疼?」
「……」
他們的桌椅靠得是牆那邊,不是窗,所以江譯站在走廊里,剛剛好就是背著光的位置。
桃花眼垂著的時候眼尾微微斂起,尾睫灑下一片陰影,唇角平直,一看就心情不悅。
這位大佬心情不悅,表情不好,而這個角度又是自下往上——
但依然很帥。
舒甜愣神了幾秒鐘,小幅度甩了甩頭,回答道:「就是……女生才會有的肚子疼。」她抿抿嘴唇,覺得這是最合適的說法,要是他不懂再換:「你知道麼……?」
江譯:「……知道了。」
舒甜想站起來讓他坐進去,屁股剛離開椅子一點——
就被肩膀一股力道給壓了下去。
頭頂上傳來一聲:「你別動。」
「……啊?」舒甜坐回去,一臉懵:「什麼?你不進來坐麼?」
江譯沒說話。
他伸手越過她的書立,摸到她擺在一邊的水壺。
原彎彎她們走之前幫她灌了水,半節課過去,水溫不熱,喝了不管用了。
舒甜一來月經最不喜歡的就是移動。
疼是一方面,她一動,說不定要血流成河,而且腰酸到不行,還覺得好不容易坐了會兒積聚起來的熱氣都散了。
所以水變成溫的,她也沒去灌。
「不熱了,我去換。」他摸了摸杯身,勾著她水壺邊上的小勾提起來,直接抬起大長腿走到後門。
他腿長動作快,舒甜回過神來的時候,鼻尖隱隱還留著他剛剛伸手過來的時候,留下的那種很淡的香。
她笑了一下。
江譯看起來明明是,完全不會照顧人的類型,可是她記得自己小時候發燒,他來家裡探病的時候,雖然很生疏,但是真的特別努力的在跟著梁韻學,要怎麼疊毛巾然後給她敷在額頭上。
一轉眼這麼多年了,那些跟他有關的他們的從前,好像還是總會不經意間一件一件地蹦到她腦子裡。
江譯走得有點久。
她邊玩遊戲邊數著,大概過了五分鐘,身後傳來腳步聲,舒甜感覺到身邊被走路的人帶起一陣風,下一秒,面前就出現了自己的透明水杯。
她直起身,還沒等說話,桌子上又多了個——
熱水袋。
透明的帶著卡通圖案,大號的。
「………」
舒甜伸手摸上去,慣性想要放在小腹上,但又想到他的座位在裡面,他還一直站著。
於是她又抬起屁股,剛離開座位——又被一股力道給壓下去。
「不用,你坐著。」
越到後排他們的桌椅間距離就越隨意,舒甜回頭,看著江譯走到聞人一的桌子邊,把整張桌子往後拉,江譯的座位空出來一大塊地方。
接著,他一隻手撐在聞人一的桌子上,施力,眼前閃過一道影子,他好像一瞬間就……跳了進來。
舒甜睜大眼睛,實在忍不住:「哇塞!」
聽到她的「哇塞」,他唇角極小幅度地往上翹了一下,眼睛看過來,衝著她桌子揚了揚下巴,催促:「熱水袋。」
午後的陽光照進教室,剛剛跳進來的少年剛從外面回來,額發微濕,跳進來的動作帥氣利落,一氣呵成。
他穿著黑衣服,帶著冷的少年感,笑起來的時候愈發強烈。
舒甜倏爾恍惚了一下。
下一秒,也彎起唇對他笑。
……
上完體育回來,因為校園大,大家走路磨蹭,基本上體育課之後都沒有課間。
下節是歷史。
上課五分鐘,江譯沒玩手機,密切地關注身邊人的動靜。臉色蒼白不用說,但是依然一直冒虛汗,剛剛問她的時候,舒甜還說自己吃了止痛藥。
她有熱水、肚子上有熱水袋、吃了藥。
那怎麼看著越來越難受了?
月經可真他媽——
江譯抬手撥了撥頭髮,老師嗶哩吧啦講得春秋戰國完全沒興趣聽,他想了想,乾脆出手機在下面打開瀏覽器搜尋引擎。
一開始他搜:【女孩子來月經了該怎麼做】
搜出來的結果看著看著覺得不太對勁,是給女生自己用的。
於是江譯又改成:【女孩子來月經男生該怎麼做】
……答案更奇怪了。
一些風馬牛不相及的搜索結果都蹦出來。
江譯沉思了三秒鐘。
他狀似不經意般看了一眼舒甜那邊。
她正看著黑板,一手支著臉,一手捂在小腹上的熱水袋,側臉神情專注。
江譯鬆了口氣。
他異常清晰地感覺到身體上的某些變化,本來覺得教室里溫度剛好,現在卻莫名燥熱,手心滲出一層汗,手裡的手機開始發滑。
媽的,作弊都沒這麼緊張過。
江譯深吸一口氣。
然後憋住沒呼出來。
像做賊一樣,把手機藏在桌洞裡,搜索:
【女孩子來月經,男朋友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