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忿怒吧，自己最心愛的女人，最敬重的前輩，最器重的晚輩，全都因我而死，是不是很恨我？」

  「可是仇恨我，你又能怎麼樣呢？你殺不死我的？相反，你的仇恨，也會是我的力量。」

  「你殺不死我的，人不死，魔不絕。」

  得到了三界無數強者增幅的姜山，這一刻，才算是真正和魔祖站在了同一起跑線對戰。

  只是即便如此，要說勝過魔祖，那還為時尚早。

  無盡的魔氣爆發，魔祖目光霸道，舉手投足間，不僅有大恐怖，還能抽調三界無數生靈之欲望。

  姜山沒有回答，他現在沒有說話的心思，就想著殺魔祖。

  什麼人不死，魔不絕？

  總之你要死。

  看姜山不答，魔祖卻說得更加起勁，無數陰氣流轉，調動人心之惡。

  這一戰，不僅是外界的力量，還有精神的攻擊。

  他要讓姜山成為他的一部分。

  「什麼人心正道，姜山，你回頭看看身後你庇護的這些人，他們之中還有不少一品上仙，他們若是都願意赴死的話，他們還能增強你的力量，甚至一群二品的也可以，可是呢，他們在做什麼，只是看著而已。」

  「人，便是如此。他們嘴上說著奉獻，譴責著不公，但要讓他們出頭，他們是萬萬不肯的，若是沒有人出頭，他們便會一直這樣，若是有人出頭，贏了，那他們自己沾光，若是輸了，他們毫無損失，相反還會譴責那些出頭的人，愚蠢。」

  「人性如此，你改不了。」

  「哪怕現在也是這般，你擋不住我，他們要死。可若是要為了幫你來殺我，讓他們死，他們也是萬萬不肯的。」

  「所以你在努力什麼呢？殺了我，然後庇佑這些什麼都沒有付出，只會坐享其成的人？對，假如你成功，你殺了我之後，那些在這次大戰之中，付出一切的人，只不過得到一個美名罷了，甚至可能連美名都得不到，畢竟史書是後人寫的。相反，等你戰勝了我之後，三界需要重建，而這不是你一個人就可以解決的，而到時候你能倚重的，就只有這些人。到頭來，什麼都沒付出的，坐享其成的，得利最多。」

  「看，我這麼說，他們的心又動了，他們有些人開始暢想，你贏了之後的局面。」

  魔祖一邊施展無上魔法，壓制姜山，一邊大笑著說。

  「人心是這世上最不可直視之物，你們粉飾一切，也改變不了這一點。」

  「嘭~」

  一聲巨響，姜山一棍打去，打在魔祖身上，直將魔祖打了個趔趄。

  廢話真多。

  魔祖看著姜山，感覺到姜山意志的堅定，眉頭微微皺起，姜山比他想像的要難對付，一時間攻不破心防的話，便只能慢慢地靠力量來消耗。

  依照如今情況，少說千年，才能斬殺。

  心中嘆氣，不過魔祖依舊不改策略，縱然是有這麼多人前赴後繼地赴死，那又如何？

  不過是苟延殘喘。

  若能提前破姜山道心最好，若不能，勝的也是他。

  雖說三千大道殊途同歸，但姜山體內融入了這麼多人的大道，想要完全統一，發揮出力量，還不夠。

  至少要再融入一個融匯儒釋道三家精義的強者才可。

  可莫說菩提那廝早逃了，便是沒有逃，還在三界，又怎麼會為了三界捨棄自我？

  天地當滅。

  ……

  「愚蠢。」

  菩提祖師通過分身，看著三界當中的一切，看著自己門下弟子一個個前赴後繼地去赴死，眼中傷感，嘴上卻不客氣道。

  修仙，本逍遙，一個個為了自身職責赴死，又如何？

  有誰會記得呢？

  菩提祖師揮手，想要隔絕這段聯繫，但在隔斷前，腦海之中，卻忍不住浮現出一張英俊而威嚴的面龐。

  「神人本一體，縱高居九天為神，亦不可沾沾自喜，忘了自己為人之時的模樣，更要予人公道，我今日栽你，溝通天地，此後哪怕凡夫俗子也能借你上天，你需恪盡職守，庇佑蒼生。」

  當時，還沒有完全覺醒意識，只是建木的自己，聽到這句話，內心很是感動。

  發誓，要恪盡職守。

  當時，黃帝贊我，百姓譽我。

  我便屹立天地之間千萬年，以此自豪。

  也漸漸萌生靈智，觀天地之事，甚至還和黃帝打趣。

  菩提祖師露出一絲絲回憶之色，只是很快，他便又搖了搖頭，因為他想到了另一幅畫面。

  同樣是一張威嚴的面龐，和之前的面龐還有些相似，只是和黃帝不同，他來了，就斬了自己。

  他叫顓頊。

  自己問，為什麼要斬？

  他說，絕地天通，人神需分離，靈氣也要改變，自己反而會是禍害。

  任憑自己如何說，他都沒有絲毫的動搖。

  需要時，是天地聖木，連接天地。

  無用時，便是禍害累贅，讓神靈自由下凡，害民。

  奉獻，傻子才做。

  菩提祖師揮手，斷了聯繫，只是斷絕之前，腦海之中，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某個愚蠢的糟老頭子。

  雖然當時認識的時候，那不是個糟老頭子，不過也是蠢呼呼的。

  一個凡人想著要長生，想著要改變天地格局。

  還用他的殘軀來打狗。

  只是沒想到，最後真給這個愚蠢的傢伙成功了。

  改變了天地的格局。

  可是明明有舉世無雙的天賦和天下無敵的實力，卻不想著逃跑，偏要守護三界。

  還是蠢。

  菩提祖師心中暗罵，但罵著罵著，又想起了許許多多的人。

  最像自己的黃角，類似的遭遇，相輔相成，只是在這次三界的選擇面前，和自己做了截然相反的選擇。

  最會逃跑的善游步，生平最快的一次速度，竟然是為了救人。

  最不像現在的自己的文昌，死得最轟轟烈烈。

  最沒有脾氣的老四，死得倒是難得壯烈。

  喜歡鬥氣的老五老六，最後一起赴死，也算是一個好結局。

  小九，磨練了這麼久，最終還是改不了你的結局嗎？

  菩提祖師腦海之中萬千畫面流轉，最終落在了那天地之間，最高大的身影。

  一人一棍，開天地。

  無與倫比的強。

  只是腦海之中，卻情不自禁地浮現起，那個在風雪之中，不肯回頭的蠻牛身影，那個明明是頭牛，結果知道可以拜師，卻像是個猴一樣的小子。

  雖活百年，仍是少年，一腔熱血，無法無天。

  一生所求只是不被欺。

  昔年下山，我曾想看你百年後，入了天地，還是否能有昔日之心，是被套上枷鎖，做頭任勞任怨的耕牛，還是做個凶名遠揚，百無禁忌的獓因。

  卻怎麼都沒有想到，到了最後，真的沒人敢欺了。

  「師父，弟子想回去。」

  就在這時，菩提祖師身旁，七弟子墨肅開口道。

  「你要回去？」菩提祖師看著七弟子露出疑惑的神情。

  他是最清楚自己這個七弟子的性情的。

  便如他的道號，性命。

  這個弟子最珍惜的便是他自己的性命。

  今日竟然願意回去。

  「師兄弟們都在奮戰，弟子無法苟活，怎麼說也是一品，而且如今墨家以我為尊，我回去，能多給小師弟一點道。」墨肅正色道。

  菩提祖師聞言再度動容，又轉頭看著姜山，神色微妙。

  當真是天命註定嗎？

  如今對抗魔祖，必須吸納三界之力。

  但三界仙神力量不一，有些甚至是截然相反，水火不容，想要容納，談何容易？

  唯獨姜山的盤古身可以容納，以盤古為根基，走的混元道，萬物可歸一。

  但單單如此，只是吸收，想要運用，還不行。

  可偏偏，姜山是他門下。

  方寸山門下，學的是儒釋道三家，而不是任何一家的精義。

  是以姜山具有三家基礎，吸收之後，可以直接來用，而不是空有寶藏，卻不知如何運用。

  而且，姜山還是例外中的例外。

  縱然是方寸山門下，菩提祖師也是讓他們兼修三家，然後選擇一條大道鑽研深入。

  像孫悟空那樣，這個不學，那個不學，只求長生。

  可偏偏姜山完全相反，上山之後，便是這個也學，那個也學。

  百家基礎，都有。

  此時此刻，能救天地者，的確唯他一人。

  「師父。」

  見菩提祖師猶豫，墨肅開口催促道。

  菩提祖師眉頭緊鎖，半晌不答，作為現在三界除了姜山之外，修為最高的人，他是最能看清現在的局面的，墨肅一個人回去，有幫助，但不大。

  唯一能讓姜山有贏的希望的是……

  菩提祖師沉吟不語，許久後，道：「給為師一具，你的傀儡分身。」

  「師尊？」墨肅乖乖送出一具傀儡，只是面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回去，幫不了他的，這裡能幫他的只有為師。」菩提祖師取來機關傀儡，輸入一點殘魂，以做分身，又將兜率宮裡那盆栽放進了傀儡的身軀當中，最後看向墨肅道，「為師去了，你就不用去了，留下來，照顧好你二師兄他們，還有照顧好為師的分身，若是海山勝了，無妨，若是敗了，為師第三世就靠他們了。」

  說罷，不等墨肅回答，便穿梭虛空，返回三界。

  從心了一輩子，最後從一回心吧。

  救不救三界其次，魔祖要死！

  我這一生，唯一摯友，你殺了，十大親傳，幾乎給你殺絕，真當老道一點脾氣都沒有嗎？

  菩提祖師身化大道，身影漸漸消散，最終化作一顆菩提樹，以不可思議之速度，穿梭時空，來到三界，光照天地。

  看到這一幕，魔祖頓時眼睛瞪大。

  怎麼可能？

  這惜命的老匹夫，怎麼可能會回來？

  「師尊？」

  姜山也震驚了，師父怎麼可能會回來？

  「誅他！」

  菩提祖師沒有多說，只是身軀融入姜山之中，然後淡淡地說了兩個字來。

  說罷，菩提樹入體，姜山雙眼圓瞪，無盡神光洞射而出，大智大覺。

  身軀之內，原本各自為政，甚至是水火不容的力量，在菩提樹下，全都溫順了起來。

  姜山全身散發出無盡的神光，眉心之中的希望火更加猛烈。

  倒在地上，重傷垂死的孫悟空看到這一幕，身軀忽然發出濃濃光輝，最後竟化作一團烈焰，注入姜山體內。

  魔祖面色再變，他一直知曉孫悟空是希望，所以不惜暗暗出手，迷惑如來，讓如來覺得孫悟空是金。

  結果到了最後，一切的算計盡成枉然。

  「波旬，受死！」

  姜山強勢一棍打出，恐怖力量震撼，無邊金光涌動，撕裂時空，無與倫比的一棍打去。

  魔祖震怒，又有滅世磨盤浮現，毀天滅地，四大部洲，摧毀其三。

  只是這一次，之前姜山和道祖聯手都無法抗衡的磨盤，在這一棍下，被生生打碎。

  魔祖第一次露出驚容。

  這一戰，他勝算本有十成，可到了如今，卻連他自己也說不清到底還有多少勝算了。

  只是現在魔祖也沒有多加思索的時間，因為姜山又一棍來，浩浩蕩蕩，不可匹敵，魔祖再度被震退。

  「小兒，你真當本座怕你嗎？李耳不過一愚昧匹夫，你師不過一膽怯朽木，至於玉帝等更是不堪，就算是融合了一群廢物的力量又如何？照樣改變不了你的結局。」

  魔祖怒吼著，黑髮飄舞，當真是怒了！

  縱然是集合了三界的力量，又怎樣？

  怎麼是他的對手？

  當年帝俊戰勝燭九陰，也是拼了個同歸於盡。

  本座遠勝燭九陰，如何能輪得到你這小兒猖狂？

  姜山不答，今日他要殺魔祖。

  魔祖，就要死！

  至於他自己不重要，今日死的生靈多了去，多他一個不多。

  一人一棍，征戰天際。

  無邊大道嗡鳴，時空亂成一團，無邊的力量宣洩，天地難以容納，幾近崩塌。

  姜山見狀，又一棍將魔祖打出天外，於茫茫混沌之中交鋒。

  魔祖也沒有拒絕，一來他自認乃是還自由於眾生，當有眾生，二來，天外是他的地方，如此天時地利便都在他這邊了。

  又施展無盡魔功，大道震撼，無邊的混亂，無盡的毀滅。

  姜山怡然不懼，一棍打出，無上力量流轉，破鴻蒙，開天地，地水火風涌動，一招一式之間，便有一方世界開闢。

  魔祖復又施展神通，無盡毀滅之力流轉，彈指間，崩滅三千世界。

  無盡魔力流轉，無上大道震撼。

  三界之內，諸多仙神，惶恐不安。

  眨眼之間，又過二十三年，三十三年之數全，天命不在。

  魔祖之勢開始削弱。

  而姜山越戰越勇，往昔所學，道祖、玉帝、望舒、菩提祖師等大道，也在這些年來，漸漸的融會貫通，成為他大道的一部分。

  有他無敵。

  又一棍打去，強勢壓制魔祖。

  爾後，又戰三十三年。

  魔祖氣息越發衰弱，岌岌可危。

  而姜山身上的氣息越發強大，竟在吸收魔祖身上的魔氣。

  姜山越戰越強，魔祖越戰越弱。

  到了最後，魔祖眼神之中終於露出一絲惶恐的情緒，竟萌生退意。

  這廝太強了，暫避鋒芒才是關鍵。

  人心為惡，只待時機成熟，我終究可以捲土重來。

  魔祖想到此間，終有了逃避的心思，身影一轉，竟要離開。

  「給我留下！」

  姜山又一棍打出，無邊的力量爆發，鴻蒙之間，唯余此棍。

  魔祖躲無可躲，只得倉皇應對，低吼一聲道：「小兒，你我修為伯仲之間，你若殺我，你也活不了，你已無敵，以你神通，也總有辦法可以尋覓到復活的機會，你與我同歸於盡，那死了的人就真的都死了！」

  「你該死！」

  姜山又一棍暴力抽出，打碎無盡鴻蒙，銀髮飄舞，如同此間唯一主宰，話音落下，混沌反覆，不容違逆的意志鎖定十方。

  「嘭~」

  又一巨響，魔祖被打得趔趄，身軀開始破裂。

  魔祖惱羞成怒，心知姜山是定要殺他，也發了狂來，全力與姜山對戰。

  無盡魔功涌動，神通滅世。

  姜山不管不顧，任爾魔法萬千，我自一棍破之。

  手舞平天棍，萬物不可當。

  「轟~」

  又一聲巨響，姜山一棍打出，生生打爆魔祖一臂。

  魔祖怒吼，又施魔法，打傷姜山之身，姜山只當他無能狂怒，又一棒去，直直打爆魔祖半邊身軀。

  一棍強過一棍，無盡威力轉動，又生生打碎裂魔祖的腦袋，魔血揮灑，污濁時空。

  魔祖再度生出驚恐之心，他素來瞧不起那些控制不了道心，而被他所掌控之人，可到頭來，他發現自己竟也這般懦弱。

  「給我死！」

  最後又一聲怒吼，姜山手握平天棍，霸道打下，無盡神光爆發，生生打爆天魔。(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