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理寺
當陽光更為熾熱的灑了進來,落在余乾臉上的時候,他才回過神。眯著眼抬頭看了眼四下。
他趕緊走出院子。關好門,便往東城方向走去。
一邊走著,一邊捎帶著理順衣服。
今天是余乾入職應卯的第一天。
這是一等一的大事,不能在這浪費時間,任何事情只能暫時拋之腦後。
自己這能封妖之事,只待今晚散衙回來再仔細研究。
昨夜下過雨,巷子的青石板面有些泥濘,鎏邊的雲靴踩在上面有種悶厚的啪嗒聲。
時值仲夏,天氣乾燥炎熱。
衣服雖然柔順,但是依舊有些悶熱,余乾稍顯蒼白的臉上很快又沁出汗珠。
走出巷子,撲面而來的就是颯颯江風。
太安城是大齊京都,常住人口數百萬,面積遼闊。
三元坊處於太安城西南城區,落在滄江邊上,七里巷更是就在此處最繁華的碼頭邊上。
作為大齊境內的第二大江,滄江承接著南北眾多的物資往來。此處的碼頭更是極為繁榮。
各個州郡的商船,客船往來,碼頭上的苦力、腳夫、旅人、商販絡繹不絕。
勾勒出繁華有致的盛景。
余乾順路買了個胡餅,一邊咬著,一邊看著右側處那江闊雲低,百舸爭流的昌盛景象。
陽光落在微波粼粼的江面上,讓人窒息的市井繁榮在這綻放著。
目視眼前純粹的古代畫面,余乾依然恍惚。
他是這個世界的「新人」。
準確來說,他昨天剛來到這的。
他雖然擁有著原主的全部記憶,但是對這個世界算不上了解甚深。
原主只是這太安城中的一位普通百姓。從小到大過的就是極為樸素的古人生活,並無多大波瀾。
他所認知的世界只有這座太安城和當朝的大致情況。
但哪怕只有這些信息,余乾覺得這個世界依舊紛亂。
從近的說,就方才的羽衣鬼、術師和青鴛魚就足以讓他震撼。
至於腦海里那本金燦燦的書籍,是他醒來的時候就存在的。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有了穿越者該有的屬性。
自己是掛逼。
回憶著前任留下的那些超凡印象,術師法士,劍仙武修,余乾腦中恍恍然,心嚮往之。
原主今年十九,母親早年病逝,父親也在四天前去世了。
原因是被碼頭那邊的青衣幫盯上了,看中他家的地契了。
被這種一聽就是爛俗的反派盯上了,普通百姓的下場不言而喻。
因為是祖屋,世代居住的地方,原主父親堅決不同意,貴賤不賣。
於是,就這樣死於非命,原主兩天前處理完後事後,也被毒打了一頓。
原主脾氣也是硬氣的,威逼利誘之下愣是沒有把地契交出去。對方見此,只說三天後來拿,見不到地契就真的宰了他。
直到昨天,太安城大理寺來人告訴他外事人員的考核通過了。
多年寒窗,終於等來了這個喜訊。
極度的悲喜交加之下,他那口氣終究沒提上來。
於是,余乾來了。
大理寺可以說是大齊最強力的執法機構,沒有之一。
各個州郡都設有分部,政治地位比那巔峰時期的錦衣衛還要高出許多。
如此地位之下,雖然目前只是「編外」人員,但是同樣意味著身份的一個巨大飛躍。
像這種大理寺的外事人員,人數方面有嚴格規定,只有補缺,沒有擴增。
想要進來,要面臨難度極高的考核,一般都是子承父業加上走後門的,剩下的少數名額每年從百姓之中象徵性的抽取一些,以示公正。
其難度一點不亞於考取清北。
可見,原主也是個毅力剛強之人,可惜命運捉弄,要是早幾天出通知,他的父親也就不用死於非命了。
畢竟背靠大理寺這個巨樹,鮮有人敢惹。
基於對這個世界的陌生,余乾不敢亂竄,打算嚴格的暫時遵循原主的生活規律。
第一件事,就是先穩住大理寺的職位,接好這個金飯碗,抱住這棵參天巨樹,先安身立命,再論其他。
還好自己這個新身份不錯,雖然比不上王公貴胄,但是比什麼乞丐流民開局強上百倍。余乾現在還是很滿意的。
不作死的話,小日子應該也能過的風生水起?
東城離這還有很遠的一段距離,按照記憶中的路線,余乾加快了幾分腳步。
將近中午的時候,余乾才來到大理寺。
這是一片由數十個院子構成的巨大院落,幅地遼闊,都是屬於大理寺的。
余乾現在在南門處,眼前建築青磚碧瓦,通體碧幽之色,莊嚴肅穆。大門上的牌匾上書大理寺三個字。
筆力遒勁,渾然洞章。
這是他第二次進這個門,剛才早上入職的時候還在這等了老半天。
進門之後的第一感受就是涼爽,一點沒有夏日酷熱的感覺。
一路往前老老實實的走著,餘光稍稍的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院子風格迥異。有簡約大氣的,有精緻雅然的,更有些那種南方風格的亭台樓閣,流觴曲水。
最後余乾來到了一處寫著人事堂的院子裡,恭敬的將自己的通知遞給這邊的值守人員後就離開了。
來到一棟二層小閣樓,這裡是丁酉司的辦公地方。
余乾走了進去,臉上掛著一道最為真誠的微笑。
屋子很大,擺著很多柜子,上面密密麻麻的放滿了許多書簡卷宗。
正中間擺著六七張方桌,拼在一起,上面很是凌亂,擺滿了各色東西。
零零散散的站著或坐著,攏共有七人,全將視線集中在自己身上。
三十多歲的司長紀成倚窗而坐,翹著二郎腿,神色懶散,面容方正,袖口兩瓣蓮花
大理寺人員按袖口的蓮花數量區分等級,一瓣是普通的執事人員。
余乾不敢多看,因為司長的臉真的很方。盯著看很不禮貌,萬一被記上了,以後給自己穿小鞋就完犢子了。
「司長我回來了,通知也給了他們了。」余乾作揖道。
紀成點點頭,擺了擺手,「既然來了丁酉司,那就是兄弟,以後叫我頭就行。」
「好的頭兒。」余乾入鄉隨俗,直接改口。
紀成他後靠椅背臉朝天,拿過一本書蓋在自己的臉上,語調依舊懶散的瓮聲補充了一句。
「孫守成,人你帶回來的,這兩天就交由你負責帶領熟絡事物。」
「明白。」孫守成點頭應了下來,把余乾喊過去帶著他了解情況。
早上的案子急,余乾剛報到,什麼都不懂就被拉去當壯丁撐場子。
孫守成是個二十二三歲的年輕人,余乾對他的印象還不錯。
大理寺地位超然,斷案緝兇,上查百官,下佑黎民。
當然,最後一句是不是口號,余乾認為有待查證。
組織架構清晰明朗。除卻寺卿等這些最高領導人之外。
便是按天干地支來劃分具體部門。
設有甲乙丙丁戊己六部,各部下屬十二個司。像余乾所在的就是丁部酉司。
紀成是司長,另外一位汪鎮是副司長,其他人平級,職位並無高低之分,統稱執事。
其中,甲乙兩部是精英所在,負責專項難案或者任務。
其餘四部就按片區負責,整個太安城分成四個城區。每個部管轄一個,丁部目前負責西南城區。
每隔三年四個部就要重新輪換管轄區域。
單從這輪換制度來看,大理寺就算有點遠見了,至少能很大程度上避免下屬人員與外界的沆瀣。
每個司並沒有固定的管轄區域,具體案件、任務之類的,點司堂會實時分配。
當然,大理寺並不是什麼都管,太安城人口數量擺在這,一個部滿編也就一百四十人,根本無法顧及過來。
一般都是衙門無法處理解決的棘手問題才會轉交給大理寺。
除卻這具體辦事的六部之外,還設有一些雜部,負責大理寺日常的運轉保障工作。
「這本太陽卷你拿著。」孫守成將一本線裝書籍遞給余乾,解釋道,「這是大理寺通用的呼吸吐納之法。
上面都有詳細的注釋,不懂的可以問我。你也算是進了大理寺了,修為入了氣血境才能正式成為咱們大理寺的一員。
回去好好修習吧,修行一事與個人天賦掛鉤,三五月有氣感也是常事,
另外就是你現在年齡大了些,進度可能更為緩慢,不要失去信心和希望。」
「好的,我明白了。」余乾慎重的將書籍放進胸口。
「你是自己考進來的還是?」孫守成又順口問了一句。
「自己考進來的。」
「厲害。」孫守成豎著大拇指,「自己考進來的,你是咱們司除了頭兒之外的第二個。」
余乾輕輕一笑,略過這個話題,問著,「對了,我等會需要先學習什麼?」
「隨便,想幹嘛幹嘛。」
「那總要有點方向吧。」
孫守成想了想,說道,「這樣吧,你等會把上個月咱們的所有案件卷宗整理一下。歸類好,做好記錄就行。」
余乾微笑道,「多謝指點。」
「客氣了,咱們丁酉司的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互幫互助,相互關心。像別的有些司那種頤指氣使之類的並沒有。」孫守成笑道。
「茶沒了。」紀成抬頭說了一句。
「好嘞頭兒,我這就去燒,您稍等。」孫守成露出極為諂媚的笑容,屁顛屁顛的跑到爐子邊燒茶去了。
余乾看著孫守成行雲流水的轉折,他悟了。
之後,余乾在一堆書架中找到了存放今年的卷宗的架子。數十來捆,雜亂無章的丟在架子上。
余乾全都搬放在地上,然後席地而坐的整理起來。
孫守成並未說如何整理,余乾看了眼別的架子,多是按照時間線來的。便有模有樣的學著。
第一份卷宗寫著:狐妖案,移交捉妖殿。
具體內容大概是一元坊發生了幾起命案,死者皆是壯年男子,精竭而亡,系狐妖所為,轉交捉妖殿。
余乾饒有興致的一個一個卷宗的翻閱著,多是命案,但是過程記錄很多地方都是語焉不詳,甚至經不起推敲。
越看,他眉頭越蹙在一起,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自己的同事們,沒有一個在忙活的,全都大咧咧的七歪八扭的坐著,躺著,吃著零嘴,談天說地。
紀成根本不管,依舊書蓋著臉,在那休憩。
看著同僚們有一搭沒一搭的做著自己的事情,不務正業。余乾有些感慨。
這班上的,太混了。
余乾自認為也算稍微精通摸魚之道,但是跟自己目前的這些同事比起來,差點火候。
整理完卷宗後,余乾並未將它們很整齊的放在架子上,而是同樣稍顯雜亂的堆放上去。
職場摸魚法則第一條,同流。
丁酉司原先是怎樣的章程,自己加入進來後也應該還是那樣的。這丁酉司雜亂看起來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自己倘若太認真,只會適得其反。
新人就不宜太過表現。同流,苟住,然後最快的速度融入他們。
弄好這些後,余乾便挪步到其它書架邊上,挑著自己感興趣的書簡翻閱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