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柳府門前,柳乘風,柳依依,小可愛……兄弟姐妹七個身上背著一個不大不小的包袱,正被各自的娘親還有眾多姨娘們依依不捨的交代著臨別之言。
齊韻,青蓮,三公主,女皇幾女眼眶微紅,一看就知道昨夜偷偷的哭過。
兒女行千里,母自擔憂也。
凌薇兒,呼延筠瑤,雲清詩她們眾姐妹見狀,也是眼眶發酸。
雖然這幾個孩子不是自己親自所出,可是從小圍在身邊長大,跟自己親生的沒有什麼兩樣。
孩子們即將遠行,歸期難定。
家中一下子變得空蕩蕩的,心裡實在不是個滋味。
柳之安,柳夫人夫婦倆同樣站在一旁看著跟娘親依依惜別的孫子,孫女們神色各異。
柳之安端著一個旱菸袋神色複雜的吞吐著煙霧,柳夫人則是偷偷的抹著眼角,口中說著埋怨著柳大少的話。
「志兒這孩子也不知道腦子抽什麼風呢。
眼看著沒有一個月就要過年了,偏偏這個時候讓一群孩子們離家遠行。
別人家都是急著回來家門一家團圓,歡度新春佳節。
咱們家倒好,反著來了。
新年了,新年了反到離別了。
哪有這樣當爹的。
再說了,幾個孩子也沒有出過遠門,一下子把他們打發這麼遠,連個下人也不讓帶,路上萬一出點好歹……呸呸呸……乘風他們幾個孩子一看就是大富大貴,長命百歲的面相。
肯定會吉人自有天相的。」
柳之安知道自己夫人是心疼幾個孩子,聽著她從一出門就不停的嘮叨也沒厭煩什麼。
「孩子自有孩子的想法,再說了承志他們年齡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了。
既然還沒有成家立業,也是該出去闖蕩闖蕩,見見世面了。」
「妾身也沒說不讓他們去見見世面,就是這齣門的日子算怎麼一回事嘛?
你這個當爺爺的也不知道心疼心疼孩子,跟明志那孩子一樣,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柳之安沒想到竟然把火燒到了自己的身上,嘴角抽搐幾下,看著沒好氣的夫人無奈不已。
「老夫……老夫……這關老夫什麼事情啊?
混帳玩意先斬後奏,什麼都安排好了,直接讓孩子們來跟咱們老兩口辭行來了。
我想不讓去有什麼用呢?
他都三十多歲的一家之主,一國之君了,你以為跟以前在家的時候一樣啊?
老夫號兩嗓子他就什麼都聽?
夫人你這真是……你不爽你罵混小子去,關我半個銅錢的事情?」
「就怪你,就怪你。
都是你個老東西教子無方,老娘不怪你怪誰?
你把孩子教好了還會有今天的事情發生嗎?
根在你這裡,老娘不怪你怪誰?
怪隔壁老陳家嗎?」
「我……我……不可理……怪我,怪我行了吧。
夫人說什麼就是什麼。」
柳之安本來還想反駁兩句的,一看柳夫人的臉色立刻點頭認錯。
他心裡明白,再糾纏下去,估計聊得就不止是長子讓兒女們遠行的事情了,十有八九會引火燒身,談及自己去天香樓的往事上去。
好傢夥,出門跟孫子孫女送個別,搞不好近幾日上不了床睡覺。
不就是認個錯嗎?孰輕孰重老夫還是分得清的。
柳夫人見到柳之安的姿態,反而因為一大肚子話無處宣洩憋得難受了。
「志兒這孩子也是的,大早上的也不知道幹什麼去了。
孩子們馬上就要啟程趕路,也不知道出來踐行一下。」
柳之安不經意的朝著府門後瞄了一眼,又點燃了一鍋菸絲,緩緩地嘆了口氣。
「男人就這樣,不送不代表不難受啊。」
柳乘風兄弟姐妹幾個朝著府門張望了一眼,神色有些遺憾的看向了齊韻等人:「娘親,爹他去忙了嗎?」
「對啊對啊,我們都該趕路了,他怎麼還不出來呢?」
「可能出門了吧?一大早上就找不到人,也不知道幹什麼去了。」
「那我們就不等了吧。
再不啟程,可能無法及時在各地州府的驛站借宿的。
這天寒地凍的要是露宿荒野,非得凍僵了不可。」
眾佳人轉身朝著府門張望了一會兒,依舊沒有看到夫君的身影出現,只能無奈的點點頭。
「那就趕路吧,一定要把真假身憑全部帶好,不然的話你們進城,住客棧都會很麻煩的。」
「娘親放心,兩份身憑我們全都放在了貼身內兜里隨身攜帶著呢。」
「那跟你們爺爺奶奶拜別一下,就趕路吧。」
「好。」
以柳依依為首的兄弟姐妹七人,一起對著柳之安夫婦躬身行了一個大禮。
「孫兒,孫女拜別爺爺,奶奶。」
「免禮免禮,孩子們,關山路遠,一路珍重。」
「免禮,一定要照顧好身體,遇到實在無法解決的困難,千萬別逞強,拿著真身憑去當地的官府求助,知道了嗎?」
兄弟姐妹七人齊齊點頭,轉身朝著早已經準備好的七匹良駒走去。
動作熟練的翻身上馬回頭對著一群長輩頷首示意了一下,頻頻回首縱馬朝著青龍主街緩緩趕去。
「大姐,大哥。
我怎麼覺得爹像有意躲著咱們不露面的呢?」
柳乘風撓著下巴搖搖頭:「誰知道呢?可能是真忙,也可能是故意不露面吧。」
柳依依回頭再次張望了一眼目送自己幾人遠行的親人們:「別瞎猜,爹爹肯定是忙正事去了,才沒有來給咱們送別的。
再說了,又不是一輩子不回來了。
來年開春就能回來了,別弄得那麼喪氣好不好?」
小可愛玲瓏的大眼睛直溜溜的打轉著掃視著四周。
「老爹搞不好就在什麼地方偷偷的看著咱們呢。
他那個性格你們還清楚嗎?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肯定是怕看著咱們離開的時候忍不住哭出來會出醜,故意不送咱們的。
跟咱們爺爺一樣,別看平時她對老爹,二叔,三叔他們罵罵咧咧的厲害,可是這心裡啊……算了算了。
再被他偷聽到了,氣氛就沒了。」
「大姐,咱們怎麼走?是上了青龍街就分道揚鑣,還是出了城之後再各奔東西?」
「一起從南門出城門,然後再從十里亭繞道分道揚鑣,吉利一些。」
「大姐你還信這些嗎?」
「臭成乾,大姐是不捨得咱們分開這麼早,你能不能長點腦子?」
「我就是好奇問一問嘛。」
兄弟姐妹幾人強忍著即將分道揚鑣前的傷感,有說有笑的一同朝著京師外城南門奔赴而去。
南城門城樓之上,正在巡邏的禁軍將士看著不疾不徐獨自登上城牆的柳大少愣了一下,然後立刻反應了過來朝著柳大少迎了過來。
「陛……臣禁軍參將夏晨參見陛下。」
「吾等參見陛下。」
「免禮,不要聲張,朕閒著無聊,來城牆上看看。」
「臣明白,臣馬上為陛下引路。」
「不必,你們接著巡邏吧,朕自己轉轉就行了。」
「這……陛下的安危……」
「怎麼?禁軍當值把守的城牆,朕還能遇到危險不成?你這是說自己辦事不到位嗎?」
「不是不是,臣絕對不敢馬虎大意。」
柳大少看著神色慌亂的夏晨輕笑著搖搖頭。
「行了,朕跟你開個玩笑而已。
繼續巡邏吧,天氣這麼冷,換崗勤一點,別讓將士們凍傷了身體。」
「臣領命,謝陛下體諒。」
「吾等謝陛下體諒之恩。」
「忙去吧。」
「是,吾等告退。」
一行人離開之後,柳明志朝著城門樓默默的登了上去。
駐足城樓的圍欄內眺望著官道上漸行漸遠,逐漸變成七個黑點的人影,柳大少怔怔出神的呢喃著。
「原來當年老頭子的心情竟然是這般的嗎?」
抬手輕輕地揉了揉眼角,柳大少悵然的嘆了口氣。
「今日天氣如此晴朗,風兒怎麼會這般喧囂?
把本少爺的眼睛都吹酸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