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見白,鵝毛般的大雪在明州城上空肆虐飛舞一夜,令早已經銀裝素裹的明州城再次籠罩在了白雪皚皚之中。
天色大亮之時,天空中依舊飄著不大不小的雪花。
柳明志緊了緊身上的大氅對著手心哈一口熱氣,抬手將女皇淡白色大氅上的氈帽提起,遮擋住了女皇國色天香的芳容。
「婉言,看樣子後半夜的雪勢不小啊,你裹嚴實點,騎馬的時候冷風入體別感染風寒了。」
女皇默默的點點頭,抬手緊了緊自己的帽檐,目含柔情望著站在大門外等著呼延筠瑤跟小可愛出來的柳大少。
望著柳明志冷的齜牙咧嘴的模樣,女皇笑盈盈的抬手拍了拍柳明志肩膀上的雪花。
「誰讓你不準備一件帶帽子的大氅的,現在知道了冷了吧。」
柳明志仰頭望了一下飛舞著雪花的陰沉天空:「我也沒想到這都快到京城了,雪勢還這麼大。
也不知道草原上的情況怎麼樣了,大雪是不是已經封路了。
新,老三衛的弟兄們不知道習慣不習慣在你們金國境內跟草原上的惡劣天氣。
若是因為天氣惡劣發生了兵變可就麻煩了。
今年的雪勢比起去年來還要大,將士們在邊關肯定要受苦了!」
女皇看著柳明志憂心忡忡的模樣,抬手抓起柳明志的雙手放在自己的雙頰上揉搓起來。
「傻樣,先關心關心你自己吧,看你冷成了什麼樣子了?婉言給你捂捂手!」
「婉言,我不是在開玩笑。
明州的雪勢都如此之大了,北疆跟金突兩國境內的雪勢只會有過之而無不及。
尤其是大龍的將士們,極少經歷過你們兩國境內積雪深厚的環境。
我現在不得不擔心,第一次戍邊駐紮的將士們能不能適應你們那邊的天氣。
屍山血海都熬過來了,這要是凍出點事情來可怎麼辦啊!
不但大龍將士,你們金國跟突厥目前都缺少糧草。
從莫羅河境內交易的那些糧草縱然不能說是杯水車薪,分攤下去也只能勉強填飽肚子。
煤球火爐這些東西因為戰事的緣故,邊關互市早就斷絕了。
雪勢這麼大,三方將士以及金突兩國百姓的手裡沒有取暖的煤球,這個冬天怕是難熬了。」
女皇怔怔的望著柳明志說到擔心將士們跟金突兩國百姓之時,那真摯擔憂的眼神,目光柔情的呢喃道:「不分彼此,以天下為重,你果然比婉言更適合執掌天下!」
「什麼?風有點大,婉言你大點聲!」
女皇回過神來淺笑著搖搖頭:「沒什麼,別擔心了,金突兩國的百姓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脆弱,
十幾年前,互市沒有興起沒有火爐煤球取暖,金突兩國的百姓不一樣安然無恙的度過了幾百年的寒冬臘月了嗎?
我們有我們自己過冬的辦法,你不用擔心的,大龍駐紮兩國境內的將士們你也不必擔心的。」
「也是啊!可能是我擔心過度了吧!」
女皇緊緊地捂著柳明志貼在自己面頰上的雙手:「不是擔憂你擔憂過度了,柳明志!」
「嗯?怎麼了?」
「柳明志,婉言的夫君,你一定是一個可以名垂青史的千古一帝,婉言相信你,一定會是的。
無論史書上怎麼記載你,弒君篡位也罷,得位不正也罷。
但是你為了天下的百姓從來都是問心無愧的。
當你大行臨終的那一刻,你可以當著天下所有人的面驕傲自豪的說。
我!柳明志,無愧於天下,無愧於黎民百姓,無愧於天下蒼生。
也許你不是一個好人,但你一定是一個可以萬古流芳的千古一帝。
夫君,婉言愛你,也相信你。」
柳明志詫異的看著女皇望著自己從來未曾有過的敬仰目光:「什麼情況啊?你上來就把我夸一頓,我這還怪不好意思的!」
「你心懷天下,一定是一個好的君主,婉言相信你。」
「婉言!」
「夫君!」
「婉言!」
「夫君!」
兩個步入中年的夫婦,此時此刻站在驛站外反而像一對剛剛熱戀的小情侶一般,引得過往的路人不時地的將目光投來觀望。
「爹爹,娘親,讓你們久等了!」
「師兄,姐姐!」
小可愛穿的厚厚的幾層衣物,將自己包裹跟個小企鵝一樣一搖一擺的走了出來。
望著驛館外一動不動,兩兩相望,沒有理會自己打招呼的老爹跟娘親抬起手揮了揮大聲喊起。
「爹爹,娘親,回神了,看什麼呢?凍僵了?」
「啊?啊!月兒,師弟你們什麼時候出來的啊?那什麼婉言眼睛裡進東西了,讓我幫她吹吹!」
柳明志看著站在面前對著自己招手的小可愛,含糊其辭的掩飾了起來。
女皇也回過神來,抬手壓了壓帽檐:「那什麼,可能是不小心飄進雪花了吧,沒什麼事情了。
趕路吧!」
「爹爹,娘親,天上還下著雪呢,咱們可不可以等雪停了再趕路啊?」
「當然不可以,今天都十六了,不及時趕路的話,路上萬一再耽擱耽擱的話年前就回不到京城了。」
小可愛不情願的點點頭:「好吧,月兒去牽馬!」
一炷香的功夫左右,四匹綁上了腳套防滑的汗血寶馬先後出了明州城,一路南下馳騁遠去。
至於乘坐馬車的何舒,自有人會護送她儘快回京悄然安置。
大龍承平元年十一月二十三日。
柳明志四人終於奔至京師。
宮門前,一群禁軍目瞪口呆的望著駐馬在宮門的柳明志四人
「陛......陛下?臣等參見陛下!」
柳明志翻身下馬,仰頭望了一眼同樣籠罩在積雪內的皇宮,對著一群禁軍擺擺手。
「都免禮吧!」
「謝陛下!」
「朕御駕親征的這段時間,京城應該沒有發生什麼大事吧?」
「回稟陛下,京城一切安好。」
「禁軍都統宋清跟海寧候安江河回來了沒有?」
「回陛下,三日前已經回京,兵馬皆以安排城東,城南大營,等候陛下跟兵部的調令。」
「行!繼續站崗吧,實在冷的受不了,傳朕的話給你們統領,分批換值勤快點,讓將士們都能及時到城門樓子裡取取暖。
你再派個人去傳禁軍都統領宋清入宮!」
「臣遵旨,謝陛下。」
「吾等恭請陛下回宮!」
「全都免禮!」
「謝陛下!」
穿過一道道宮牆,四人終於走到了勤政殿外的校場上。
「婉言,你當年剛剛登基曾經來大龍朝拜過一次,筠瑤你更是在東苑的翰林院跟朝堂待了數年。
一別經年,看看如今的皇宮跟以前有什麼不一樣嗎?
我造反稱帝之後,幾乎沒有整改過皇宮的任何地方。
不知道怎麼的了,我這個人是越來越念舊了。
看到一切如故心裡就踏實。
江南入京,出使金國,西征西域,就職北疆,三伐你們兩國。
快十五年了,輾轉流離的十五年。
終於是安穩了下來了。
看到一切如故就好,一切如故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