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龍龍旗,雲字帥旗,營將令旗,安西都護府旌旗,在二十多萬新軍六衛將士的注視下漸漸地清晰了起來。
在程凱幾人舉起的千里鏡鏡筒之中,南宮曄,張默以及一干相熟的老故人已經呈現在了他們的眼中。
放下千里鏡的程凱六人對視了一眼,無奈的嘆了口氣。
雖然早就從斥候的口中得知有一支六七萬兵力的弟兄隊伍跟在他們身後緊追不捨,可是趕來的速度依舊超乎了他們的預料。
在二十萬多萬兵馬的注視下,六七萬人馬的騎兵分批停在了新軍六衛東側二里地左右的原野之上,張望著只是在城外列陣的新軍六衛驟然鬆了一口氣。
相比新軍六衛甲兵齊全,士氣激昂的二十萬將士,南宮曄,張默兩人麾下的六七萬弟兄則是輕裝簡從,只帶了乾糧跟水囊和作戰兵刃之外,其餘的一概沒有。
七萬騎兵面帶濃重的疲倦之色,打眼一瞧就知道他們肯定是晝夜兼程朝著潁州緊趕慢趕奔赴而來。
程凱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周圍的周寶玉五人:「雖然咱們先行多日,可是作戰器械影響了咱們的速度,否則也不會前腳剛到,他們後腳便緊隨而至了。
還好王爺提前給咱們傳來了書信,否則如此尷尬的局面還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程哥,現在咱們怎麼辦?」
「他們不動,咱們也不動,按照王爺的吩咐行事。」
「程哥,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戎馬生涯十餘年殺出來的榮華富貴,就這樣被一擼到底,你甘心嗎?
說實話,我想不通王爺是怎麼想的。」
「誰知道呢,不過咱們應該堅信王爺的為人,咱們跟在他身邊效力這麼多年,他虧待過咱們了嗎?
不管怎麼說,王爺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奉命行事就是了。」
幾人交談間,南宮曄張默兩人連親兵都沒有帶,縱馬朝著新軍六衛的陣營這邊縱馬奔襲而來。
「吁!」
兩人勒住馬韁停了下來,望著以柳承志為首的程凱他們六個跟身後的三十位營將目光複雜,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柳承志猶豫了片刻對著兩人點了點頭:「舅爺,表舅!」
南宮曄,張默兩人一愣,看著柳承志的目光更複雜了。
南宮曄沉默了良久,翻身下馬朝著柳承志走了過去。
「孩子,成乾,相信老夫為人的話,移步一二如何?」
柳承志,柳成乾哥倆對視了一眼,轉身看了一眼頷首低眉的程凱六人默默的點點頭,翻身下馬跟在南宮曄身邊朝著遠處走去。
三人緩緩的停了下來,南宮曄目光糾結的望著哥倆。
「承志,成乾,你們父王的事情舅爺在路上接到了大帥的傳書,具體情況也全都了解了。
對於他的遭遇,老夫深感痛心,也知道這件事需要給你們一個交代。
舅爺保證,無論如何都會給你們一個合理的交代。
舅爺厚著老臉求你們了,真相沒有大白天下之前,別干糊塗事好嗎?
這天下不止是朝廷的,也是你們父王苦心孤詣,輔佐兩代先帝勵精圖治十幾年才打造出來的盛世山河。
你們一旦幹了糊塗事,天下亂了,你們父王一輩子的心血也完了。
倘若你們父王在天有靈的話,看著他一輩子的心血毀在了你們一時糊塗的行為之下,九泉之下也不會瞑目的。
為了天下萬萬百姓蒼生,罷兵吧。
舅爺求你們了。
成乾,你母妃乃是當朝三公主,舅爺的親外甥女,你身上也流著李家皇室的血脈,你母妃肯定也不希望看著李家江山在你們哥倆的行為之下崩塌下來的。
給朝廷一個機會,給你們的表哥一個機會。
將真相調查出來,還給你們父王一個公道。
三代人的心血才凝聚出來的乾坤盛世,不能亂啊。」
哥倆望著南宮曄目光中滿是懇求的模樣,對視了一眼沉默了下來,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截止目前,到底是什麼情況他們哥倆也是一無所知,全都是遵從老爹的書信交代,聽從六位叔伯的意思行事。
如此情況,讓自己哥倆如何敢擅自做主答應南宮曄的懇求。
沉默了良久,柳承志咬了咬嘴唇:「舅爺,讓我考慮考慮如何,現在我也不知道該如何給你答覆。」
南宮曄目光掙扎的點點頭:「好,只要你們不下令干糊塗的行事,舅爺什麼都答應你們。」
「多謝舅爺,我們就先回去了。」
隨著哥倆的回還,南宮曄張默兩人也跟程凱六人點頭示意了一下,縱馬朝著自己的兵馬陣營趕了過去。
一時間,潁州城外的原野之上,雙方兵馬各占一處地方駐紮下來,涇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
城中王府。
宋清將三炷高香插入香爐之中,目光感傷卻又疑慮重重的看著眼前的棺材。
三弟真的已經薨逝了嗎?
宋清十幾日之前就已經趕到了潁州城中,卻沒有立刻趕到王府悼念,而是在城中的客棧中蟄伏了起來。
他有些不太相信三弟真的遇刺身亡了,希望能查出點什麼。
然而最終宋清失望了。
十多日以來他沒有發現任何可以證明三弟尚在人世的蛛絲馬跡。
「大哥,夫君在天有靈的話,知道你能趕來北疆為他送行,也該瞑目了。」
齊韻芳心彆扭至極的說著違心的話語,宋清出現的太過突然,齊韻還沒來得及告知夫君。
也不知道夫君是否想要大哥知道自己尚在人世的事情,只能跟應付北疆官員一樣說著言不由衷的話語。
「三弟他.......他走的還安詳嗎?」
「等小妹見到之時,夫君他已經走了幾日了,入殮的時候神色還算安詳。」
「奴婢參見王妃!」
「何事?」
丫鬟看了一眼宋清,拉著齊韻朝著堂外走去。
宋清也沒有介意,嘆息著環視了一眼靈堂。
如此布置,三弟或許真的英年早逝了吧。
片刻之後,齊韻重新走了進來。
「大哥,夫君生前跟你一直交好,很多事情都是你們在商議,他在書房遺留了很多的文書,小妹也看不懂,不知道該如何處置。
丫鬟方才匯報,說她不敢擅自清理書房。
要不你幫小妹去處理一下吧,看看什麼需要留下來,什麼能給夫君下葬的時候放到棺槨裡面。
小妹這邊去安排酒菜,順便待會讓姐妹們出來給大哥見一下喪禮!
夫君的遺物就交給大哥處置了。」
「唉,節哀順便。
三弟的遺物交給我就行了,我儘快給你們挑選出來。」
「有勞大哥了,書房的位置大哥也熟悉,小妹去準備宴席了。」
宋清點點頭,神色沉重的朝著內院的書房趕去。
如今王府中的模樣,不相信三弟薨逝都不可能了。
昔日在王府住了大半年,宋清輕鬆至極的趕到了書房之外。
望著熟悉的書房,宋清不由得有些唏噓。
半年前自己還在這裡跟三弟高談闊論,一幕幕好似昨日才發生的一樣,轉眼之間就已經物是人非了。
推門邁入書房,有些感傷的宋清立刻看到了站在眼前直盯盯的望著自己的柳大少,猛然打了個寒顫,雙手抬在胸前下意識的驚退了兩步。
「咿......呀.....呀........啊.......啊.......」
「大哥,你來陪我了,我一個人好寂寞啊。」
宋清聽著柳大少冷颼颼的話語,吞咽著口水將目光看向了地上的影子登時反應了過來。
「狗日的柳明志,老子問候你家先人,你把老子中腿都下軟了!」
柳大少看到宋清這麼快就反應了過來,甩了甩手興趣缺缺的朝著書桌後走去。
「你怎麼來了?」
「老子當然是來看看你到底死沒死,你狗日的果然沒死,全天下都被你欺騙了。」
柳明志倒了一杯茶水遞給了宋清:「京城的情況如何?」
宋清接過茶水,沒好氣的白了柳大少一眼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人心惶惶的,沒亂也差不多了,真的是陛下對你出的手嗎?」
「嗯!是陛下的手筆!」
「進府之前城外的動靜我聽到了,想來你也聽到了,真的要走這一步嗎?」
柳明志苦笑著點點頭:「陛下先對我不仁的,兵馬都回來了,我沒有退路了。」
宋清眉頭緊皺了起來:「據說雲老帥麾下的先鋒兵馬也已經趕回來了。
真要開戰的話,勝算怕是不好說啊。」
柳明志雙手合十沉默了一會,抬眸平靜的看著宋清。
「那就讓他們自顧不暇!」
「你要怎麼做?」
「你很快就會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