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龍皇宮勤政殿。
李曄臉色沉重的望著龍台下鴉雀無聲的文武百官。
「七天了,接到雲老愛卿的傳書七天了,現在朕之表弟柳承志正在統領著二十多萬所向披靡的無雙鐵騎奔襲還朝。
不出半個月就能奔赴趕回潁州,不出兩個月就可能會殺入京師。
你們到現在都拿不出一個,在雲老愛卿他們趕回北疆之前的應急章程嗎?
除了讓禁軍出動奔赴邊關之外,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百官相視一眼,持著朝笏默默的低下了頭。
並肩王於進京路上在風雲渡遇刺,幕後黑手直指朝廷的事情持續發酵的實在太厲害了,等他們全力壓制的時候早已經晚了。
現在說全天下的百姓都已經知曉了此事也不為過。
如今各地官府的文書雪花一般的朝著六部飛來,百姓們都在觀望朝廷的處理態度。
百姓們或許不會造反什麼的,但是朝廷失去民心卻是必然的。
尤其是北疆二十七府的百姓,朝廷的威望怕是早就蕩然無存了。
本來就為此事忙碌的不可開交,沒想到並肩王的事情竟然傳到了關外北伐大軍將士的耳中。
繼而便收到了忠武王雲陽的傳書,新軍六衛奉並肩王之命領著二十萬鐵騎放棄了唾手可得的天下一統奔襲還國。
可是並肩王已然薨逝了,怎麼會傳書麾下的六衛將領呢?
商討數次的百官最終得出了一個似是而非的結論,便是並肩王世子柳承志假父之名,統領兵馬撤離。
雲陽自己都不知道朝廷後方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傳書的內容自然太過籠統。
然而對於朝堂上的滿朝文武來說,是誰領兵回來已經沒有太大的區別了。
還沒商議出就並肩王之事如何對百姓表達朝廷的態度,如今又來了這麼一出事關天天下是否安寧的消息,頓時間更是心力憔悴,精神恍惚。
只能深深暗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安撫?
可是如何安撫才能平息的了,可能是朝廷這邊出手的殺父之仇啊!
加官進爵?世子殿下繼承王位之後,並肩王已經是天子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了,再加官進爵還怎麼加,讓陛下退位讓賢嗎?
這根本就是不用想的事情。
夏公明默默的站了出來,幽幽嘆息一聲。
「陛下,除了禁軍出動,才能提防雲老帥他們萬一無法及時趕回來阻止並肩王世子的突變,只依靠各地州府左右監門衛的府兵,面對聲名遠播的新軍六衛,只怕是一碰面就未戰先怯,不戰而降了。
最重要的是,如何在阻止並肩王世子舉兵之後,拿出一個章程給並肩王世子一個交代。
尤其是新軍六衛的二十多萬精銳將士,更是得給他們一個交代才行。
他們自成軍以來,一直在並肩王麾下效力,上至大將軍,下至兵卒,全部都是並肩王的門生。
不給他們一個交代,此事怕是難以平息下來。」
「可是號令三軍的虎符帥印在雲老愛卿的手裡啊,他們為何要聽表弟柳承志這位還沒有繼承王位的世子號令呢?他們不知道軍令如山,違令者斬的森嚴規矩嗎?」
「其中具體經過,老臣跟陛下與同僚們現在都不太清楚。
至於緣由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怎麼能不使我大龍江山陷入內亂之中,邊軍造反,勢不可擋啊!
如今出動六萬禁衛軍,兩萬武衛火速奔襲潁州,與六城五萬精銳守兵齊聚潁州,行亡羊補牢之舉為時不晚。
再耽擱三五天,怕是真的一切都晚了。
老臣也厚著這張老臉,乘坐馬車隨禁軍後面趕赴北疆,看著豁出去老臉不要,能不能為陛下跟世子殿下緩和一下緊張的局勢。
至於結果如何,老臣也不敢保證。
老臣寧願以此殘軀報效先帝隆恩,請陛下准奏。」
「老愛卿!」
「陛下,別再猶豫了。」
「准...准奏,老愛卿一路珍重。」
夏公明神色沉痛的環視了一下殿中同僚,持著朝笏老態龍鐘的朝著勤政殿外走去。
以七十殘軀,夏公明請辭當今天子李曄,赴北緩兵。
殿中百官看著夏公明大有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不復還的背影目光複雜難言。
深知他為人的一些老夥計心裡明白,如果此次不能阻止並肩王世子舉兵,這位四朝元老的老大人今天怕是最後一次上朝了。
而北疆潁州,將會是這位以剛正不阿著稱的老大人最後的埋骨之地。
百官的目光敬佩又悵然,眼神漸漸地有些迷茫。
山河鼎盛,馬上就要一統天下的大龍,怎麼會在短短的一兩月之間就變成了這副危機四伏的模樣了?
「兵部,戶部。」
「臣在!」
「禁軍,武衛兩支兵馬星夜兼程奔赴北疆潁州的事情就交由你們全權處置了。」
「臣等遵旨。」
「沒有別的事就先退朝吧,朕要考慮如何跟天下一個交代的事情了。
夏老愛卿說的對,朕無論如何都得給所有人一個交代。」
「恭送陛下,萬歲萬萬歲。」
李曄走後,百官神色低沉的站了起來朝著殿外走去,目光多在戶部,兵部兩部的官員身上掃視著。
宋煜,姜遠明對視一眼,看著身邊轄下官員低沉無奈的臉色嘆息著搖搖頭。
如今朝堂之上因為並肩王柳明志的下場皆是兔死狐悲,生怕處理不好朝政就會承受李曄的雷霆之怒,從而大禍臨頭。
畢竟連忠心耿耿的並肩王都沒有逃脫厄運,自己這些將事情辦砸了官員又將會是什麼下場。
一些老臣心裡明白,人言可畏,無論並肩王的事情是不是陛下在幕後主持,現在的都因為傳言的事情將目光轉到了陛下的身上。
朝中百官雖然沒有到那種跟帝王離心離德的地步,卻也是人人自危,生怕引火燒身。
除了並肩王出面澄清不是陛下出手指使刺殺,才能證明陛下的清白,才會令陛下的威嚴重新樹立起來,其它的再無辦法。
偏偏已經沒有了可能。
非但沒有了可能,並肩王世子還要舉兵為父正名,疑似懷有謀反之心。
兩人眼神交流了幾下,臉色威嚴的看著各自屬下的官員。
「都愣愣的想什麼呢?還不趕回去衙內處理調兵之事。」
「是是是,下官明白。」
「下官馬上去,告辭。」
「下官...」
十幾位兩部官員立刻加快腳步朝著宮外衙署趕去。
老薑目光悵然的環視了一眼周圍毫無朝氣的官員,持著朝笏砸了砸手心。
「看來,是人心亂了啊!」
「是啊,人心已經亂了,現在是人人自危,都在想著自保,辦事全部都不敢盡心盡力,生怕會弄巧成拙。
現在都想著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就行了,都怕步了並肩王的後塵呢!」
老薑四下望了望,拉著宋煜朝著一旁走去:「唉,並肩王無論是在朝堂之上,還是在民間,威望都太大了。
他這一薨逝歸天,幾乎牽動了全天下的心神。
搞不好天下都要為此大亂。
老杜那邊聽說已經三天沒合眼了,青州及周圍四五個州府吏部轄下的官員文書是一封接著一封傳來吏部,據說青州府百姓因為衙門始終拿不出個交代,已經有了衝撞衙門的行為,是真是假還不清楚。
明州那邊刺史跟明王也來了文書,聽說北疆百姓現在對風雲渡以南州府的百姓,行商,官員越過風雲渡的牴觸情緒很大啊。
除了官家驛站,酒樓,茶肆,客棧一概不接受由南北上的路人。
官府出面也沒有辦法,直接以家中有事,關門謝客為由拒絕客人入住,官府出面也無可奈何,總不能因為人家不開門做生意就將人羈押大牢治罪吧。」
「都是忙碌的不可開交啊,童相,右相待在御書房已經十二天沒有歸家,具體跟陛下是怎麼商議的,誰也不知道。」
老薑停到宮門處的城牆角落看了一眼周圍。
「咱老哥幾十年的交情了,說句大不敬的話,這件事無論是不是陛下在幕後指使,陛下都得出面給個交代安撫人心。
事情越鬧越大,息事寧人根本就是痴人說夢。
如果不能給天下,給北疆將士一個交代。
說句大不敬的,這天下,怕是要亂了。並肩王世子不可怕,幾十萬精銳邊軍也不可怕。
可怕的從始至終都是並肩王遇刺身亡群帶來的影響力。
你以為呢?」
老薑說完,一直觀察著宋煜的反應,他想從這位並肩王的伯父身上看出點什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