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明亮身為北伐大軍的府帥,看著周圍老弟兄們緘口不言的模樣,起身走到雲陽對面坐了下來。
「大帥,咱們接下來怎麼辦?
塗將軍他們率兵趕來,雖然給咱們增添了十萬的兵力,可是咱們根本無心作戰,再加十萬兵力也起不了什麼作用。
說句不中聽的,如今是攻守易行了。
敵軍的意圖極為明顯,不以作戰殺敵為目的,就是要拖延住咱們退軍的行程。
塗將軍他們的十萬兵馬縱然加入進來,對咱們的撤軍行動依舊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或許會加快一點速度,但是想要在並肩王舉兵之前趕回北疆幾乎不大可能。
畢竟咱們步卒為主,而新軍六衛全是騎兵,速度上已經占據了很大的優勢了。
如今他們怕是已經出了陰山境內了,而咱們卻只撤離了一百里左右的路程。
北疆六城中的五萬精兵是否能後及時阻止新軍六衛回去的行程還不好說,就算趕上了,能阻止幾天又是一個問題。
到時候新軍六衛只需要分出三萬鐵騎就足以包裹五萬精兵,使其進退兩難。
那時候王爺麾下還有二十萬出頭的精兵。
大帥覺得,如此驍勇的二十萬精兵,僅僅依靠各地州府的幾千府兵能夠起到什麼作用?」
雲陽重重的嘆息一聲:「你的意思?」
「末將覺得咱們唯有繼續進行大帥方才的建議,篩選出一支斷後的兵馬來拖延敵軍的襲擾。
他們目前騎兵的數目跟我軍不差上下,咱們的騎兵想阻攔他們的騎兵並不是問題。
而敵軍的步卒截止目前並未有現身的情況,等他們察覺出不對的時候,想阻擊咱們已經是為時已晚。
都是步卒,兩條腿趕路,誰能厲害多少呢?
加上碩方來的兵馬,咱們目前還有六十萬不到的兵力,只要能有二十萬兵馬及時趕回去,雖然不是新軍六衛二十萬將士的對手,但是起碼拖延住了並肩王舉兵的時間問題。
除此之外,末將覺得真的拿不出更好的辦法了。」
萬明亮說完,張狂忽然站了起來。
「大帥,聽副帥說完,末將倒是有個想法,就是有些被動而已。」
雲陽等人立刻將目光看向了張狂:「死馬當成活馬醫吧,先說說看!」
「大帥,末將是這樣想的,如今加上碩方跟金國重城趕來的騎兵,咱們的騎兵數目目前還有二十五萬左右上下。
留出五萬騎兵配合咱們所有的步卒以攻為守,阻擊金突兩國敵軍的襲擾。
剩下的二十萬步卒全力以赴奔赴潁州,阻止並肩王舉兵之行。
畢竟騎兵的速度不是咱們步卒可以相比的,讓騎兵率先回城,咱們步卒留下來阻敵。
而騎兵以撤離為主,敵軍騎兵縱然想追擊,速度上幾乎沒有太大的差別。
除此之外,想要全部兵馬頭趕回去除了做夢了。
不管怎麼說,能阻擋一陣是一陣吧。
只是,咱們各部兵馬只剩五萬騎兵,在兩國敵軍的襲擾下怕是處處被動啊。」
張狂的話說完之後,雲陽等人沉默了下來,思索著其中的利弊。
正如張狂說的那樣,如此行事太過被動了。
留下騎兵阻敵,情況不妙可以及時撤退,縱然不能全力撤退,起碼可以將己方將士的損失減少下來。
而步卒阻敵的話,想要脫離敵軍騎兵的圍剿除了將其打敗之外,幾乎沒有任何撤離的辦法了。
速度上,兩條腿跟戰馬的四條腿有著不可逾越的差距。
然而先是走了新軍六衛二十多萬鐵騎,再撤離各部二十萬鐵騎的話,北伐大軍幾乎只剩步卒了。
到時候如何應對敵軍騎兵的攻勢呢?
若只是金國殘兵還好,偏偏還有著以遊牧騎射為主的突厥騎兵聯合一起。
眾多將領沉默了良久,誰也不敢先開口言說自己的意思。
這個決定要背負的責任太重了,除了主帥雲陽之外沒有任何一個人敢拍板決定。
眾人將目光轉向了臉色沉悶的雲陽,都在等著他拿一個注意。
砰的一聲悶響,雲陽略微枯槁的大手重重的拍在了桌案之上。
「就這樣定了,留下步卒跟五萬鐵騎阻敵,剩下的二十萬兵馬全力以赴趕回潁州,阻擊並肩王舉兵造反之舉。
弟兄們,本帥知道這樣的決定太過冒險。
然而國難當頭,社稷崩塌之際。
今日若無吾等軍人出面慷慨赴死,以扶持社稷振我國威,他日就不會有後來者出來重整山河。」
雲陽說完,看著眾將凝重的目光,端起面前的茶杯高舉起來。
「諸位,本帥以茶代酒,願與諸位同生共死。」
大帳中的氣氛登時凝重了起來,良久之後,幾十位大將先後端起了面前的茶杯平舉胸前。
「吾等願與江山社稷,弟兄袍澤共存亡!」
「干!」
「敬大帥!」
杯水飲盡,雲陽重重的放下了茶杯。
「張默,塗勝,南宮曄,吳茂雲聽令。」
「末將聽令!」
「由爾等四人,各率領五萬鐵騎,明日一早,我等主動迎戰敵軍之際,立刻撤軍奔襲還朝,行勤王救駕。」
「吾等得令!」
「你們四個,身上的擔子重,責任大啊。
天下興亡,皆在於你們能否及時趕回北疆阻止並肩王舉兵了。
拜託了。」
「拜託了!」
張默四人感受到雲陽他們身上委以重任的目光頓時感覺到壓力山大。
「都別待著了,馬上回去養精蓄銳明日一早氣溫回暖,馬上開始施行計劃。」
「得令!」
夜間寒風吹著北伐大軍的愁緒迎來了天亮。
戰鼓隆隆,號角悠揚令數里外駐紮下來的金突聯兵連飯都顧不上吃了,立刻翻身上馬奔襲起來。
北伐大軍步卒整軍備戰,列陣迎敵的行為全被金突兩國的斥候看在了眼裡。
完顏叱吒,呼延玉兩人得到斥候的匯報,立刻縱馬朝著前沿戰場奔襲而去。
從鏡筒中望著大龍敵軍的舉動,兩人對視一眼,紛紛的看出了彼此眼中的凝重之色。
敵軍一反常態不再繼續撤軍,反而響起了衝鋒作戰的號角聲,對於己方來說不是什麼好事。
戰鼓聲越發的厚重密集,列陣完畢的兵馬,在號角聲中與執旗手的引領之下步伐穩健的朝著金突大軍的臨時搭建的大營逼近而去。
完顏叱吒沉默了一會驚呼了一聲。
「不好,敵軍要偷梁換柱,以步卒迎敵,騎兵撤退!騎兵一心撤退,不以掩護步卒為目的,咱們想留下他們只怕沒有可能了。」
呼延玉也明白了過來思索了一會,目光漸漸變得有些深邃起來:「不管怎麼說,盡最大的可能阻擊敵軍吧。他們撤退多遠咱們就追擊多遠,步卒根本跟不上咱們的速度。
就算是追擊到了大龍北疆,只要咱們能阻止他們馳援京城的行動,一樣可以為柳兄弟那邊爭取時機。」
「唉,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
敵對了四五年,想不到有朝一日咱們竟然會成為柳明志的援兵,真是世事無常,造化弄人呢!」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迎敵吧!」
在兩人的命令下,金突兩國的騎兵立刻衝出大營,朝著大龍兵馬步卒方陣兩側衝擊而去,目的極為明顯。
避開大龍迎擊的步卒,以拖延敵軍騎兵撤離的速度為主。
然而在他們剛剛衝擊一半的距離,大龍向南撤離的騎兵速度卻忽然停頓了下來,近乎一半的兵馬脫離出了大軍陣型。
張默勒緊馬韁,愣愣的看著西域諸國聯軍的旌旗,漸漸地脫離出了大軍的方陣。
南宮曄吳茂雲他們也先後察覺出了不對勁,目光看向了那些脫離出陣型的西域兵馬張望而去。
「譙樓明,姑墨青,樓書,車裡......你們想幹什麼?」
「吁!」
西域諸國的將領帶領著麾下的兵馬先後停了下來,直接朝著奔襲而來的金突兩國的騎兵衝殺了過去。
金突兩國的兵馬跟前幾日一樣,一見到大龍敵軍騎兵主動進攻,立刻調轉方向遠遁而去,遠遠的吊在數里外沒有離去。
金突兩國騎兵一遠去,西域諸國的立刻停止了追擊,大迂迴了一個橢半圓之後遠遠的停在了張默,南宮曄他們四人一里地以外的距離。
戰場之上頓時出現了令人摸不清頭腦的一幕。
張默四人立刻打馬朝著西域兵馬的位置奔襲而去。
「吁!譙樓明,姑墨青....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聽到張默的質問,譙樓明他們十幾個西域諸國的兵馬將領對視了一眼,神色為難的看向了張默。
「張府帥,我們昨夜接到了姑墨國王姑墨蓉蓉的金雕傳書,不得跟你們班師還朝。
據姑墨王所說,這是柳大帥的意思。
你們要繼續征戰金突兩國,我們定然鼎力相助,你們要班師回朝,我們寸步不得跟隨,還要協助金突兩國兵馬,對你們進行阻擊。
張府帥,請恕罪,我們也是有苦難言。」